沈青蕪腰間掛着那枚親傳令牌,跟着玄機子踏上青玄宗的石階。
石階兩側的靈草沾着晨露,偶爾有低階弟子經過。見了玄機子,他們連忙躬身行禮:“玄機子師叔祖好!”
目光掃過沈青蕪時,帶着幾分好奇與敬畏。
沈青蕪垂着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令牌上的星圖紋路,默默跟着玄機子長老往前走。
“觀星堂建在摘星崖頂,” 玄機子長老的聲音打斷沈青蕪的思緒,“堂裏的觀星盤是上古傳下來的,只是近年南方魔氣重了,盤上的星象越來越模糊。”
他側頭看向沈青蕪,只道:“如今觀星堂由我大弟子秦觀打理,你既入我門下,合該稱他一聲‘大師兄’,堂裏其他弟子都是秦觀的徒弟,算是你的師侄們。”
沈青蕪點頭。
觀星堂通體由青石搭建,堂中央的觀星盤直徑足有三丈,盤面上的星圖紋路細密如蛛網,卻只泛着微弱的白光,像是被一層薄霧裹着。
玄機子注入靈力,白光亮了些,可那些紋路依舊模糊。
那絲從南方飄來的魔氣又清晰了幾分,它順着靈脈鑽進了觀星堂,模糊了觀星盤。
這時,一位穿着深藍色道袍的修士從內堂走出,他面容溫和,腰間掛着觀星堂的管事令牌,見了玄機子,連忙躬身行禮:“師父,您今怎麼來了?”
“給你帶個師妹來,” 玄機子長老指了指沈青蕪,
“這是沈青蕪,我新收的親傳弟子,後便在觀星堂修習,你多照拂些。”
那修士當即轉向沈青蕪,拱手笑道:“見過青蕪師妹!我叫秦觀,是觀星堂的管事,你若有什麼疑問,隨時來找我便是!”
“見過秦師兄。” 沈青蕪依着輩分相稱。
“這本《星象初解》是我剛入門時師父送我的,如今青蕪師妹入門,我便轉贈於你!”
她接過秦觀遞來的《星象初解》。她快速掃過書頁,這《星象初解》裏記載的不僅是星象推演之法,還夾着幾頁秦觀師兄手寫的批注,其中一頁提到:“上古魔氣污染靈脈,需冰、木、金三靈合力淨化,以冰破邪,以木生息,以金鎮脈。”
冰靈是自己,木靈…… 沈青蕪想起林清硯。林清硯是劍術堂長老李長風的親傳弟子,該稱自己一聲 “師叔”。
可那在萬宗坪相處,兩人更像同輩道友。
至於陳九,他若拜入萬符門符籙堂長老門下,而那位長老與李長風同輩,那;火絨在靈獸山的師父是那狐妖長老,火絨同樣是自己的師侄輩。
四人雖分屬三宗,輩分算的倒也清楚。自己比林清硯、陳九、火絨高出一輩,後若要共同歷練,在統籌安排上倒也多了幾分便利。
沈青蕪跟着秦觀走到書架旁坐下,將《星象初解》攤開,目光卻落在觀星盤上。那層薄霧般的魔氣,正隨着南方靈脈的搏動,一點點加厚。
她悄悄注入一絲靈力,順着觀星盤上的星象遊走,試圖驅散那層魔氣。
靈力過處,白光果然亮了些,可剛看清一顆星的位置,魔氣又涌了上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南方推着它,不肯退去。
“天機還是亂的。”
玄機子不知何時站在沈青蕪身後,聲音裏帶着憂慮。
“之前以爲只是小範圍魔氣異動,現在看來,情況比想的嚴重。”
他看向南方,眉頭皺着,“前線傳來消息,不少弟子的命燈開始閃爍,李長風那小子已經派人去查了,怕是有不少人折在魔氣裏了。”
沈青蕪抬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南方。
在她銀瞳中,一縷縷極淡的黑氣順着靈脈的方向緩緩飄來。
她沒有接話,只是將目光收回。
玄機子又站了片刻,便轉身往外走:“我還要去典籍閣核對早年的靈脈記錄,你先跟着秦觀熟悉觀星堂的事務,酉時記得去記錄觀星盤的靈光變化。”
沈青蕪應聲點頭,看着玄機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星象初解》。
秦觀這時正整理着書架上的典籍,見她獨自坐着翻書,便走過來遞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這是《觀星堂常記錄冊》,裏面記着常事務,還有師侄們的名字和相應負責的事務,你先看看,免得後碰面叫不上來。”
冊子封面是淺灰色的,封面上用小楷寫着 “觀星堂丙字號記錄”,記着 “辰時三刻,整理東架典籍”、“未時一刻,檢查觀星盤靈力屏障” 等條目,末尾還籤有相關負責弟子的名字。
沈青蕪接過冊子, “多謝秦師兄。” 她輕聲道謝,將冊子放在《星象初解》旁,“我今便先照着冊子熟悉流程,不打擾師兄整理典籍了。”
秦觀笑着點頭,轉身繼續忙活。
觀星堂裏很安靜,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偶爾有風吹過堂門,帶着崖頂的涼意,吹動了桌上的典籍邊角。
沈青蕪翻開《星象初解》,從第一頁開始仔細研讀。
開篇說天地間的靈脈如同人的血脈,而星象便是靈脈的 “氣數顯像”,觀星盤的作用,便是將這些 “顯像”呈現出來,供修士推演吉凶。
她看得認真,不知不覺便到了辰時三刻。
按照記錄冊上的說法,這時該去整理東架的典籍了。東架擺滿了近百年的《靈脈異動記錄》,每一本都有半指厚,封面泛黃。沈青蕪剛要伸手去搬最上層的冊子,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 是兩個穿着淺青色道袍的弟子,見了她,連忙躬身行禮:“見過青蕪師叔!”
沈青蕪愣了一下,才想起秦觀說過,堂裏的弟子都是秦觀的徒弟。她點點頭,溫聲道:“不必多禮,你們是來整理典籍的?”
其中一個身量稍高的弟子應聲:“是,弟子趙安,這是師弟李默,我們每辰時三刻來整理東架典籍。師叔若是不熟悉流程,弟子可以教您。”
“麻煩你們了。” 沈青蕪側身讓開位置。
趙安走上前,伸手將最上層的冊子搬下來,放在桌上翻開:“這些《靈脈異動記錄》是按年份排的,每本末尾都有批注,記錄當年靈脈的異常情況。整理時要注意查看冊子有沒有受,若是有破損,要及時用靈漿修補。” 他邊說邊拿出一小瓶透明的液體,“這是靈漿,塗在破損的紙頁上,等半個時辰就能凝固,比普通漿糊更能保存典籍。”
沈青蕪看着趙安熟練地檢查冊子,心中有了幾分觸動,觀星堂的弟子對典籍事務格外上心,想來是秦觀師兄平裏教導得好。
她接過趙安遞來的靈漿,試着檢查一本冊子的邊緣:“這些記錄裏,有沒有提到過冰靈淨化魔氣的方法?”
李默在一旁聽了,連忙點頭:“有!去年整理三十年的記錄時,弟子見過一本《南方靈脈淨化記》,裏面提到過‘冰靈可凝霜破邪’,只是那本冊子在西架的‘特殊記錄區’,需要秦觀師父的許可才能翻閱。”
沈青蕪心中一動,將 “西架特殊記錄區” 記在心裏。後若有機會,倒是可以找秦觀師兄問問,看看能不能借來那本冊子,或許能找到些冰靈運用的竅門。
三人一起整理了近一個時辰,才將東架的典籍檢查完。趙安和李默要去檢查觀星盤的靈力屏障,沈青蕪便獨自回到桌前,繼續翻看《星象初解》。
她注意到書頁中夾着一張小小的紙條,紙條上畫着一幅簡易的星圖,旁邊寫着 “酉時觀星,北鬥柄指西,主靈脈平穩”,想來是秦觀師兄當年修習時,隨手記下的心得。
她將紙條小心地夾回書中。起身走到堂外,靠在門框上,試着調動體內的靈力。
她將靈力凝聚在指尖,對着空中的一縷微風輕輕一點。靈力過處,微風瞬間凝結成了一片小小的冰晶,冰晶在空中飄了片刻,便化作細小的水珠,落在了靈草園的葉片上。她又試着凝聚靈力,想凝成更細的絲線,可剛一發力,靈力便散了。
“別急,” 秦觀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陶制的小壺,“剛入門時,我連靈力都凝聚不起來,師父教我用‘滴水練靈’的法子,練了半年才穩住。”
他將小壺遞給沈青蕪,“這裏面是靈泉水,你試着用靈力將泉水滴成水珠,每次滴十滴,等能做到每滴水珠大小一樣時,靈力掌控就差不多入門了。”
沈青蕪接過小壺,試着將靈力注入壺中,將泉水引出壺口。第一滴水珠有些大,第二滴又太小,直到第五滴,才勉強與第四滴差不多大。
秦觀看着,笑着點頭:“不錯了,我當年練到第五滴,還大小不一呢。”
沈青蕪點點頭,繼續練習滴水。她練得專注,不知不覺便到了未時。該去靈草園采摘靜心草,爲酉時記錄觀星盤做準備。
沈青蕪剛要伸手采摘,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草叢中穿梭。是個約莫十歲的小弟子,穿着淺青色道袍,手裏拿着一個竹籃,正蹲在地上采摘靜心草。
“見過青蕪師叔!” 小弟子見了她,連忙站起來行禮,小臉上帶着幾分怯生生的神色。
沈青蕪溫聲道:“不必多禮,你叫什麼名字?也是來采摘靜心草的?”
“弟子叫林小禾,是秦觀師父的徒弟,” 小弟子小聲回答,“酉時記錄觀星盤時,要將靜心草放在盤邊,靜心草葉片呈淡綠色,邊緣帶着一絲白色的絨毛,能穩定觀星盤的靈光,讓記錄更準確。”
沈青蕪點點頭,學着林小禾的樣子采摘。林小禾見她手法生疏,便主動上前教她:“師叔,摘的時候要順着葉片的方向掰,不然會傷了草莖,下次就長不出新葉了。”
沈青蕪按着她教的方法試了試,果然順利多了。
林小禾去將草藥交給負責處理的師兄。沈青蕪則獨自回到觀星堂,繼續練習 “滴水練靈”。
秦觀帶着趙安和李默來到觀星堂,準備記錄觀星盤的靈光變化。
沈青蕪按照秦觀的指導,將靜心草放在觀星盤的四周。草葉剛一放下,觀星盤上的白光便亮了幾分,之前纏着的那層魔氣,似乎也淡了些。
“現在開始記錄,” 秦觀拿出紙筆,“青蕪師妹,你看看觀星盤上的星象,能辨認出哪些星座?”
沈青蕪湊近觀星盤,星圖紋路依舊模糊,但在靜心草的作用下,北鬥七星的輪廓清晰了些:“北鬥七星,還有獵戶座的腰帶三星,只是其他星座還是看不清。”
秦觀點頭,在紙上記下:“酉時,觀星盤靈光中等,北鬥柄指西,獵戶三星隱約可見,魔氣侵擾程度輕,靜心草作用有效。” 他將記錄寫完,遞給沈青蕪:“你也試試寫一次,後這記錄的事,怕是要多勞煩你。”
沈青蕪接過紙筆,按照秦觀的格式,認真地寫了一遍。她的字跡不算工整,秦觀看了,笑着搖頭:“後怕是要給你的功課裏多加一門練字了。”
記錄完觀星盤,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秦觀和弟子們要去準備晚食,沈青蕪獨自留在觀星堂修行。
秦觀師兄的批注格外清晰,她讀到 “星象推演需心無雜念,方能與天地靈脈共鳴” 時,便試着靜下心來,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書頁上。
她感覺到體內的靈力與書頁上的文字產生了微弱的共鳴,書頁上的星圖紋路,似乎也在她眼前變得清晰了些。
“原來如此,” 沈青蕪輕聲自語,“修習星象不僅要懂理論,還要讓自身靈力與天地靈脈呼應。”
她合上書本,抬頭看向窗外的星空,正如秦觀師兄紙條上寫的 “柄指西,主靈脈平穩”。
她知道,這只是修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