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門外的敲門聲停了。
那只堵着貓眼的眼球似乎也移開了。
屋裏只剩下水流漫進來的譁譁聲,還有地漏裏越來越近的刮擦聲。
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鈴聲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大得嚇人。
我一看屏幕,來電顯示是“大頭”。
大頭是我工友,也是我的釣友,平時關系最鐵。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顫抖着劃開接聽鍵。
“喂?大頭?”
聽筒裏傳來大頭熟悉的大嗓門,帶着點醉意:
“老劉!你搞什麼飛機?剛才在群裏看你說遇着髒東西了?真的假的?”
聽到活人的聲音,我眼淚都要下來了:
“大頭,救命,真的有東西,就在我門口......”
大頭在那邊笑罵:
“拉倒吧你,是不是又空軍了找借口?我就在你家樓下呢,剛擼完串,看你家燈亮着。下來!給你帶了倆腰子,補補。”
我心裏一鬆。
大頭這人雖然嘴碎,但這種時候能來找我,哪怕是在樓下喊兩嗓子,我也感覺沒那麼怕了。
我剛想答應,突然覺得不對勁。
“大頭,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大頭隨口說道:
“我看你那破面包車停樓下了啊,駕駛室門都沒關嚴實,裏面還在滴水呢,譁譁的。”
我的血瞬間涼了。
我記得很清楚,我下車的時候,鎖了門。
而且,我沒跟大頭說過我今晚去哪個水庫。
更重要的是,大頭雖然是我工友,但他只去過工地宿舍,根本不知道我租的這個老破小在幾樓。
我沒說話,拿着手機,慢慢挪到陽台邊。
掀開窗簾一角,往下看。
樓下的路燈昏黃。
確實站着一個人影,穿着大頭那件標志性的橙色工裝馬甲。
但他站的姿勢很怪。
膝蓋是向後彎曲的,像某種鳥類。
最恐怖的是他的脖子。
那脖子拉得極長,像一條蛇,正在一節一節地往上探。
腦袋貼着二樓的窗戶聽了聽,然後又像彈簧一樣伸長,去聽三樓的......
它在找我。
而電話裏,“大頭”還在催促:
“老劉?快開門啊,我上來了,這電梯怎麼壞了?”
這樓根本沒電梯。
我看了一眼樓下那個正在往上“長”的怪物,對着話筒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是誰?大頭不知道我住這兒。”
電話那頭沉默了。
緊接着,那個熟悉的大嗓門瞬間變成了一陣刺耳的尖叫:
“不開門是吧?那我自個兒進來!”
啪。
電話掛斷。
樓下那個細長的脖子猛地一轉,那張臉瞬間出現在我的窗玻璃外。
那根本不是大頭的臉。
那是一張泡得發白、五官都被水腫擠沒了的臉。
它沖我咧嘴一笑,滿嘴尖牙。
與此同時,陽台上的下水道井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鑄鐵的蓋子被頂飛了。
一只滿是黑毛、滴着黑水的大手,從管子裏伸了出來,死死扣住了陽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