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陰謀深藏
陰謀深藏
倉庫區那場短暫而致命的遭遇，像一根冰冷的鋼針，猝然刺破了林悅和蘇文此前尚存的僥幸。
雨水裹挾着鐵鏽和機油的氣息，冰冷地砸在臉上，他們背靠着冰冷溼滑的集裝箱壁，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雨夜裏清晰可聞。
那個神秘男人——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又幽靈般消失在迷宮般的貨櫃深處，臨走前那投向暗處、仿佛穿透陰影鎖定他們的銳利一瞥，比冰冷的雨水更刺骨。
那不是警告，是判決。他們被發現了，被一雙潛藏在黑暗深處的眼睛死死盯住，如同實驗台上被標記的小白鼠。
“這裏不能待了，”蘇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金屬摩擦的沙啞，雨水順着他緊鎖的眉峰滑落，“他認得我們，或者說，認得我們正在做的事。”
他抹了一把臉，指尖冰涼，“得換條路走，必須比他們更快。”
林悅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潮溼陰冷的空氣。
方才那一瞬間，當神秘男子的目光掃過她藏身的角落，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觸感曾如蛇信般舔過她的感知邊緣——那並非物理上的接觸，更像是一種精神層面的寒意，帶着審視與漠然。
這讓她更加確信，對手絕非尋常。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已被沉靜的決絕取代。
“回實驗室，”她斬釘截鐵，“答案不在外面，在病毒本身。他們留下的‘禮物’，還沒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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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慘白的燈光下，一切無所遁形。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尖銳的氣味，混合着儀器低沉的嗡鳴。林悅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從倉庫深處搶回的金屬樣本箱，箱體冰冷堅硬，表面凝結着細微的水珠。
箱蓋開啓的瞬間，一股更復雜、更難以名狀的氣息逸散出來——並非單純的腐敗，而是一種詭異的、帶着微弱生物鹼甜腥的冰冷氣息，仿佛某種沉睡的遠古凶獸在呼吸。
“樣本活性異常穩定，”蘇文的聲音在防護面罩後顯得有些沉悶，他全神貫注地盯着高倍顯微鏡的目鏡，手指在旁邊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精準地滑動、點擊，調取着一組組令人眼花繚亂的基因序列圖譜和數據流，“比已知的任何一種僵屍病毒都要‘安靜’。但你看這裏……”他將一份動態結構模擬圖投射到中央光屏上。
畫面中，一個結構精巧的病毒粒子緩緩旋轉，其核心區域呈現出典型的僵屍病毒特征——猙獰、充滿侵略性，如同扭曲的荊棘。
然而，它的外層卻截然不同，覆蓋着一層光滑、規則、甚至稱得上“優雅”的蛋白質外殼，其表面鑲嵌的受體蛋白結構，與實驗室數據庫裏一份標記爲“H7N9流感變異株”的檔案驚人地吻合。
“僞裝層。”林悅走近光屏，指尖輕輕拂過那層光滑外殼的虛擬影像，她的感知能力如同無形的探針，謹慎地觸碰着屏幕上模擬出的能量波動，“完美的擬態。它進入宿主體內時，免疫系統只會把它當成一場討厭的流感，毫無防備。
直到……”她的指尖停在那猙獰的核心區域，“這層殼在特定條件下瓦解，或者被內部的‘荊棘’主動撕裂，真正的殺戮程序才會啓動。
傳播的隱蔽性……被刻意強化到了極致。” 她的話語像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剖開了這致命造物的僞裝。
蘇文猛地抬起頭，防護面罩後的眼神銳利如鷹隼，鏡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傳播不是終點！
林悅，想想看，這種精密的基因嵌合，這種對病毒表達近乎藝術般的控制力……如果它的設計者能精確控制核心‘荊棘’的激活節點，甚至引導它定向改寫宿主的特定基因片段呢？”
他霍然站起，在狹小的空間裏踱步，語速因激動而加快，“不是制造無腦的破壞者，而是……塑造！剔除弱點，強化力量、速度、耐力，甚至……賦予某種程度的可控性？
一個絕對服從、不知疲倦、超越人類極限的‘新物種’？” “增強型人類”這個詞，如同沉重的鉛塊，砸在實驗室冰冷的空氣裏，激起無聲卻震耳欲聾的回響。
林悅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蘇文描繪的圖景，比單純的末世僵屍狂潮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那是一個被精心設計、被幕後之手操控的“進化”方向。
“源頭……”林悅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她閉上雙眼，排除一切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那份源自血脈的獨特感知。
實驗室的儀器嗡鳴、蘇文壓抑的呼吸、空氣中消毒水的分子震動……這些日常的背景噪音如同潮水般退去。
她的意識，像一縷堅韌的絲線，牢牢系在樣本箱中那幾支靜靜躺在低溫環境裏的病毒試管上。那裏面，無數微小的“荊棘”在僞裝下蟄伏，散發着冰冷、非自然的生物活性。
這活性並非無源之水，它殘留着極其微弱、卻頑固指向其制造之地的“痕跡”——一種獨特的能量頻率，一種只有她的感知才能捕捉到的、如同遙遠燈塔般的微弱“呼喚”。
無數細微的感知碎片在她腦海中匯聚、碰撞，最終指向一個清晰的名字——尖端前沿生物科技公司（Apex Frontier Biotech）。
那名字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她意識的湖面上激起巨大的漣漪。
“尖端前沿，”她睜開眼，瞳孔深處仿佛有幽光一閃而逝，“源頭在那裏。它們的氣息……像黑暗裏的燈塔。”
蘇文立刻撲向控制台，十指在鍵盤上化作一片虛影。龐大的數據庫被調動，無數公開和半公開的信息流如瀑布般沖刷過屏幕。他精準地過濾、關聯、交叉比對。
屏幕上，一張城市地圖被點亮，無數代表感染事件的光點如猩紅的疹子般浮現。它們看似隨機散布，如同瘟疫的自然蔓延。
然而，當蘇文將“尖端前沿”總部及其下屬三個核心研發中心的位置坐標作爲錨點疊加其上時，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瞬間顯現——那些猩紅的光點，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密集地環繞着這幾個錨點，構成了清晰的輻射狀擴散網絡。
更觸目驚心的是，時間軸顯示，最早的幾起“不明流感爆發”和隨後的“惡性襲擊事件”，恰恰就發生在這幾個錨點附近。
“不是巧合，”蘇文的聲音冰冷，手指重重敲在屏幕上那幾個被紅圈標注的位置，“是原點。他們在……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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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端前沿生物科技公司的總部大樓，在城市的鋼鐵叢林中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流線型的玻璃幕牆在夕陽的餘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澤，透出一種拒人千裏的科技感與潔淨感。
然而，這光鮮的表象之下，林悅的感知卻捕捉到一種截然不同的“頻率”——一種混雜着高度緊張、嚴密戒備，以及……某種深層區域持續散發出的、令人極度不安的冰冷生物活性的氣息。這氣息如同無形的蛛網，籠罩着整個建築。
“安保密度是銀行金庫級別的，”蘇文的聲音從微型耳麥中傳來，帶着電流的微噪。
他藏身於對面寫字樓一個廢棄的設備間，面前的便攜終端上，密密麻麻的紅點代表着大樓內部不斷移動的熱源信號，復雜的動態路線圖顯示出安保人員嚴密的巡邏路徑和毫無死角的監控覆蓋。
“常規通道是死路。地下三層，舊廢水處理管道，七十年前的設計圖上有標注，理論上……還沒被完全封死。那是唯一的‘盲區’。”
夜色如墨汁般濃稠地潑灑下來，掩蓋了所有的行跡。城市璀璨的霓虹在遠處喧囂，卻無法穿透尖端前沿大樓周圍刻意營造出的、帶着森嚴氣息的寂靜地帶。
林悅和蘇文如同兩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潛行至大樓背面一處荒草叢生的廢棄維修井口。
沉重的鑄鐵井蓋被小心翼翼地撬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一股混合着陳年淤泥、鐵鏽和難以名狀化學殘留物的潮溼腐氣撲面而來。
廢棄的管道內部，是時間遺忘的角落。粘稠的污水沒過腳踝，冰冷刺骨，每一步都踏在滑膩的淤泥和破碎的瓦礫上，發出令人心悸的粘滯聲響。
空氣污濁得幾乎凝成實體，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濃重的腐敗氣味。管道壁上凝結着厚厚的、形態詭異的暗綠色苔蘚和菌斑，在蘇文頭盔燈微弱光束的照射下，反射出溼漉漉的幽光，仿佛某種巨大生物腐爛的內髒壁。
巨大的蒸汽管道早已廢棄，卻仍如垂死的史前巨蟒般盤踞在頭頂，不時有冰冷的水滴從鏽蝕的接縫處滲出，滴落在他們的防護服上，發出單調而驚心的“嗒、嗒”聲。
林悅的感知在這裏被嚴重扭曲，無數管道中殘留的陳舊化學物質散發出混亂而強烈的能量場，如同無數只尖叫的手，撕扯着她的精神觸角。
她只能緊緊跟隨着蘇文頭盔燈投射出的那一小片光暈，在絕對的黑暗和污穢中艱難跋涉，依靠他手中那個不斷閃爍、校準着方向的定位儀，朝着理論上通往地下三層的舊管道節點一寸寸挪動。
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只有壓抑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是永恒的。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堵鏽跡斑斑的巨大金屬牆——那是舊管道系統與大樓內部結構的隔斷。
蘇文停下腳步，頭盔燈光束聚焦在牆壁上一塊顏色略深的圓形區域。他迅速卸下背包，取出一套精巧的激光切割設備。
幽藍色的光束無聲地亮起，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入厚重的金屬。灼熱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與管道內的腐臭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林悅屏住呼吸，全身的感知提升到極致，警惕着切割聲可能引發的任何一絲異常震動。
“呲……”一聲輕微的泄氣聲，切割完成。蘇文用力一推，一塊直徑約半米的厚重圓形金屬板向內倒去，沉悶地砸在內部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塵。
一道微弱的光線，混合着大樓內部特有的、經過高效過濾的冰冷空氣，從洞口涌入。兩人迅速鑽過洞口，反手將切割下來的金屬板虛掩在身後。
眼前是一條狹窄的、只容一人通過的維修通道，牆壁是裸露的混凝土和縱橫交錯的管線。這裏的空氣異常潔淨，甚至帶着一絲消毒水的味道，與身後管道的污穢形成天壤之別。
通道頂部嵌着發出慘白光芒的應急指示燈，光線昏暗，卻足以照亮前方。通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灰色合金氣密門。
“就是這裏了，”蘇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快速將便攜終端接入門旁的電子鎖接口，“安保系統的核心數據庫節點，理論上所有關鍵區域的監控和日志都會在這裏有備份……希望他們的物理隔離沒想象中那麼徹底。”
他的手指在終端上飛速敲擊，屏幕上瀑布般滾過復雜的代碼流，嚐試繞過防火牆，尋找系統的後門或邏輯漏洞。
林悅則背對着他，面朝他們來時的黑暗洞口，身體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她的感知如同無形的雷達波，以自身爲中心，謹慎地掃描着周圍。這裏的氣息更加復雜了。腳下深處，隱隱傳來大型設備運轉的低沉嗡鳴，那是維持整個研究區域運轉的龐大系統。
空氣中，除了冰冷的過濾空氣味道，還彌漫着多種難以辨識的化學試劑氣味，以及……一種極其微弱、卻如同冰冷針尖般刺入她感知核心的生物活性殘留。
這活性與他們在實驗室分析的病毒樣本同源，卻更加集中、更加“新鮮”，仿佛剛剛從培養罐中取出。
更讓她心神不寧的是，這活性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擁有脈搏般，在一種極其緩慢而規律的頻率下……微微搏動着。這發現讓她背脊發涼。
“找到了！”蘇文低呼一聲，帶着壓抑的興奮。氣密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嗤”響，液壓裝置啓動，厚重的門扇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一條縫隙。一股更加強烈的、混合着消毒劑和某種奇特生物質甜腥的冰冷空氣撲面而來。
門內，是一個規模驚人的核心數據庫機房。無數機櫃如同黑色的墓碑林立，密集的線纜如同巨樹的虯根在頭頂和腳下蜿蜒。
機櫃上密集的指示燈如同夏夜的螢火蟲群，閃爍着幽綠、猩紅的光芒，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
機房深處，連接着一個用高強度透明材料隔出的觀察區域。透過觀察窗，可以看到裏面整齊排列着數十個巨大的圓柱形培養罐。
罐體浸泡在幽藍色的低溫液體中，內部懸浮着一些難以名狀的、緩慢蠕動的暗影。正是這些罐體，如同黑暗中的燈塔，持續散發着那冰冷、規律搏動着的生物活性源。
“我的天……”蘇文的聲音帶着震撼，他立刻舉起微型高分辨率相機，鏡頭對準那些培養罐和旁邊控制台上閃爍的屏幕數據，無聲地記錄着一切。
屏幕上快速滾動的復雜圖表和基因序列片段，與他之前的推測驚人地吻合——關於定向基因強化、神經抑制與再激活閾值、以及宿主篩選協議。
林悅的目光則銳利地掃過機房。她的感知捕捉到機櫃深處，一個不起眼的物理接口上，插着一個造型獨特的黑色加密硬盤——那上面殘留的能量印記，與倉庫裏那個神秘男人身上的冰冷氣息有着某種難以言喻的相似性！
她毫不猶豫，一個箭步上前，手指靈巧而穩定地操作，瞬間將硬盤拔下，塞入特制的屏蔽袋中。就在硬盤脫離接口的刹那——
嗚——嗚——嗚——！
尖銳得足以撕裂耳膜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炸響！刺眼的深紅色旋轉燈光瞬間取代了原本幽暗的指示燈，將整個機房染成一片血色！
屏幕上所有的數據流瞬間消失，被巨大的“未授權訪問！最高級別入侵！”警告框取代！
“該死！物理斷聯觸發！”蘇文咒罵一聲，瞬間將相機和幾塊拆下的關鍵存儲模塊塞進背包，“撤！”
已經晚了。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密集的鼓點，從維修通道的兩端同時傳來，迅速逼近！
合金氣密門被粗暴地撞開，一群身着黑色作戰服、頭戴全覆蓋式頭盔、手持緊湊型沖鋒槍的安保人員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
他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沒有任何警告，冰冷的槍口瞬間抬起，致命的紅點激光瞄準束如同毒蛇的信子，密密麻麻地落在林悅和蘇文身上！
“放下所有物品！趴下！立刻！”領頭者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透過面罩傳出。
沒有思考的時間！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林悅在對方手指扣向扳機的電光火石之間，身體已先於意識做出反應。
她猛地側身翻滾，同時一腳狠狠踹在旁邊一個半人高的備用電源機櫃上！沉重的機櫃轟然傾倒，帶着斷裂的電線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如同倒下的巨人砸向沖在最前面的兩名安保！
“走！”蘇文在同一時間低吼，手中的便攜終端被他當作投擲物狠狠砸向另一側的安保，同時另一只手從腰間抽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銀色球體，猛地砸向地面！
“砰！”一聲悶響，並非爆炸，而是瞬間爆發出極其刺眼、如同正午太陽般強烈的白色閃光！整個機房瞬間被淹沒在致盲的強光中！緊隨其後的是高頻噪音發生器發出的、令人瞬間眩暈惡心的尖銳嘯叫！
“啊！”“我的眼睛！”“呃啊——！”
猝不及防的安保隊員發出痛苦的慘叫和咒罵，瞬間失去了有效的攻擊能力，如同沒頭的蒼蠅般亂撞。
強光和噪音是短暫的掩護！林悅和蘇文早已在投擲和踹倒機櫃的瞬間，憑借着對地形的瞬間記憶和對警報觸發後對方合圍路線的預判，如同兩道離弦之箭，朝着他們進入時那個被切割開的管道洞口方向猛沖！
“攔住他們！格殺勿論！”混亂中傳來領頭者氣急敗壞的咆哮。
子彈追着他們的背影呼嘯而來！噗噗噗！密集的彈雨打在冰冷的金屬機櫃、混凝土牆壁和透明觀察窗上，濺起刺目的火花和蛛網般的裂痕！幾發流彈甚至擊穿了幾個靠近邊緣的培養罐！
幽藍色的低溫液體混合着罐內黏稠的、暗紅色的物質猛地噴濺出來，如同怪物的血液，散發出更加濃烈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味！
林悅和蘇文在密集的子彈和迸濺的碎片中亡命穿梭，憑借着狹窄空間裏機櫃的遮擋和遠超常人的反應速度進行着致命的規避。
蘇文的手臂被一塊高速飛濺的強化玻璃碎片劃開一道深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咬着牙，將速度提到極限！
林悅則憑借感知，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按下蘇文的後背，一發子彈擦着他的頭皮飛過，灼熱的氣流燙得皮膚生疼！
兩人終於撲到了那個被切割開的洞口！身後，安保隊員已經從最初的混亂中恢復，更加憤怒的子彈風暴傾瀉而來！
“跳！”蘇文嘶吼着，毫不猶豫地率先鑽入那彌漫着惡臭的黑暗管道。
林悅緊隨其後，在鑽入洞口的最後一瞬，她猛地回身，將手中最後一個強光震撼彈朝着追兵最密集的方向狠狠擲出！
轟！又是一片致盲的閃光和刺耳的噪音在機房入口處爆發，再次遲滯了追兵！
冰冷的、粘稠的污水再次將他們吞沒。這一次，逃亡的路上不再有小心翼翼的潛行，只有不顧一切的狂奔！
身後，憤怒的咆哮、雜亂的腳步聲和零星的槍聲（子彈打在厚重的管道外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緊追不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他們沿着來路拼命回撤，每一次抬腳都帶起沉重的泥漿，每一次呼吸都灌滿了令人窒息的腐臭。
蘇文手臂的傷口在污水中浸泡，傳來鑽心的刺痛，失血帶來的眩暈感陣陣襲來，但他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林悅在前方開路，感知在混亂的能量場中艱難地延伸，規避着管道內可能致命的陷阱和障礙，同時不斷將感知投向身後，預警着追兵的逼近。
當兩人終於從那噩夢般的管道中爬出，重新接觸到冰冷的夜雨時，都如同瀕死的魚般癱倒在泥濘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咳嗽，貪婪地呼吸着相對“新鮮”的空氣。雨水沖刷着他們身上的污泥和血水，卻沖不散心頭的沉重與劫後餘生的冰冷。
林悅緊緊攥着那個裝着黑色加密硬盤的屏蔽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蘇文撕下衣角，草草包扎着流血的手臂，臉色在雨夜中顯得異常蒼白。
“拿到了……”蘇文喘息着，看向林悅手中的袋子，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關鍵證據……還有那些培養罐的影像……足夠掀翻他們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雨夜中搖曳。他們強撐着站起來，互相攙扶着，拖着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身體，消失在都市迷離的霓虹雨幕之中。
目標明確：警察總局，以及負責重大公共衛生安全事件的特別行動指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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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總局大樓燈火通明，即使在深夜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然而，當林悅和蘇文帶着一身泥濘、血跡和無法掩飾的疲憊，將那個至關重要的加密硬盤和存儲着影像證據的模塊，連同蘇文整理的初步分析報告，鄭重地放在負責接待他們的高級督察陳國棟面前時，預想中的重視、震驚乃至憤怒並未出現。
陳國棟，一個面容嚴肅、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慢條斯理地拿起硬盤，掂量了一下，又隨手翻看了幾頁蘇文那份浸染了泥點和血跡的報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的目光掃過林悅和蘇文狼狽不堪的樣子，尤其是在蘇文那簡單包扎、仍在滲血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復雜情緒，像是混合着審視、疑慮和……一絲極淡的疏離。
“尖端前沿？”陳國棟的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太多波瀾，“那可是市裏的重點企業，納稅大戶，聲譽卓著。
你們說他們在制造……生化武器？‘超級士兵’病毒？”他放下硬盤，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皮質椅背上，手指在光潔的桌面上輕輕敲擊着，發出規律的噠噠聲，“年輕人，舉報是需要確鑿證據的。
一個來歷不明的硬盤，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還有你們……嗯，不太常規的獲取方式？”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闖入私人公司重地，破壞設施，還涉嫌與安保人員發生激烈沖突……這本身，就是嚴重的違法行爲。”
“督察！那些影像足夠清晰！病毒序列比對結果就在報告裏！那個硬盤裏一定有更直接的證據！”蘇文急切地向前一步，手臂的傷口因激動而抽痛，讓他臉色一白，“他們的人要殺我們滅口！那些培養罐裏的東西……根本不是正常的生物研究！”
“動機呢？”陳國棟打斷他，語氣依舊平穩，甚至帶着點循循善誘，“尖端前沿爲什麼要這麼做？毀滅世界？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是商業間諜行爲？或者……是你們在調查過程中，因爲某些原因，”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林悅，“產生了某種……誤解？甚至幻覺？”
“誤解？”林悅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如同墜入冰窟。陳國棟話語裏那種刻意的輕描淡寫，那種對關鍵證據視而不見、反而揪住他們獲取方式的態度，讓她敏銳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極其不協調的“雜音”——一種刻意爲之的回避，一種包裹在程序化質疑下的、冰冷的拒絕。
更讓她心頭發寒的是，當陳國棟提到“尖端前沿”這個名字時，他放在桌下的左手，食指似乎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在自己大腿上敲擊了兩下。
那節奏……異常熟悉！林悅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正是她在那個神秘黑色加密硬盤接口附近殘留的能量印記中，感知到的一種獨特的、如同心跳般的微弱頻率！
就在這時，陳國棟桌上的內部通訊器紅燈閃爍。他抬手示意林悅和蘇文噤聲，接聽起來。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嗯”、“知道了”地應了幾聲。但當他放下聽筒，再次看向林悅和蘇文時，那眼神裏最後一絲公式化的溫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公事公辦的冰冷。
“好了，”他站起身，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你們提供的情況，我們會按程序進行核實。但鑑於你們行爲的性質，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請保持通訊暢通，隨時配合詢問。現在，請回吧。
記住，在得到明確通知前，不得離開本市，更不得向任何媒體或無關人員透露此事，否則將承擔法律責任。” 他按下了桌上的一個按鈕，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打開，兩名面無表情的警員站在門口，做出了“請”的手勢。
孤立無援。
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兩人的心上。走出警局大樓，冰冷的夜雨再次打在身上，卻遠不及心底蔓延開的那股寒意刺骨。他們拼死帶回的證據，在權力的壁壘前，輕飄飄得如同一張廢紙。更可怕的是，那雙曾在倉庫陰影中凝視他們的眼睛，其觸角早已伸進了他們本以爲能尋求庇護的殿堂深處。
“他們是一夥的……”蘇文的聲音沙啞，帶着絕望後的冰冷清醒，雨水順着他蒼白的臉頰流下，“那個陳國棟……他敲桌子的節奏……和硬盤上的殘留頻率……”
林悅沒有說話，只是將那個屏蔽袋裏的黑色硬盤握得更緊，仿佛握着最後一塊救命的浮木，指節因用力而發出輕微的聲響。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寒意刺骨，卻遠不及心中那片迅速凍結的荒原來得凜冽。
她抬起頭，望向被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陰沉沉的夜空，雨絲如針，密密匝匝地扎在臉上。城市巨大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暈染開模糊而扭曲的光斑，紅的像血，藍的像鬼火，交織成一片光怪陸離的網，將他們牢牢困在其中。警笛聲不知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尖銳地響起，又漸漸遠去，如同不祥的預言。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街道對面一個巨大的公共信息屏突然切換了畫面。一張清晰度極高的通緝令赫然出現在屏幕上！左側是林悅略顯清冷的面容，右側是蘇文戴着眼鏡、略顯書卷氣的照片。下方是加粗的、血紅色的醒目大字：
通緝令：極度危險
林悅，蘇文
涉嫌多起嚴重入室盜竊、危害公共安全、暴力襲警
凡提供有效線索者，重金懸賞！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通過遍布街頭的擴音器，毫無感情地重復着通緝令的內容，穿透雨幕，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如同死神的宣判。屏幕刺目的紅光映在林悅驟然收縮的瞳孔裏，也映在蘇文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雨水順着他們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麼。
網，驟然收緊。黑暗已不再蟄伏於暗處，它堂而皇之地籠罩了整個城市的天穹，將他們徹底推入了無處可逃的絕境深淵。雨，下得更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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