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嘉隆交替,萬歷風雲(第66-73章 續)
第六十六章 武宗駕崩,嘉靖繼位,大禮議起
正德十六年三月,北京城的春風裹挾着料峭寒意,豹房之內,笙歌停駐,笑語斷絕,明武宗朱厚照在縱情玩樂十六載後,終因縱欲過度、體虛積疾,溘然長逝於這座他耗費無數民脂民膏打造的玩樂行宮,享年三十一歲。這位一生掙脫禮教束縛、肆意妄爲的帝王,在位期間寵信奸宦、巡遊無度、荒廢朝政,將孝宗朱祐樘苦心開創的弘治中興盛世,揮霍得一二淨,留下的是吏治腐敗、邊防廢弛、國庫空虛、民怨沸騰的殘破江山,大明國運,自此由盛轉衰,一步步滑向深淵。
武宗一生耽於享樂,後宮妃嬪、民間女子無數,卻始終未有一子半女,駕崩之後,儲位懸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京畿重地的守軍枕戈待旦,宗室藩王暗流涌動,生怕一場皇位之爭引發天下動亂。此時,唯有兩人能穩住大局,一是武宗生母、孝康敬皇太後張氏,她坐鎮後宮,威望卓著,是皇室正統的象征;二是內閣首輔楊廷和,歷經弘治、正德兩朝,執掌內閣十餘年,沉穩果決,深得朝臣信服,手中掌控着朝政實權。二人當機立斷,封鎖武宗駕崩消息,先調京營精銳駐守紫禁城各要害宮門,嚴控宗室與外戚出入,隨後緊急召集內閣、六部九卿重臣,齊聚文華殿,商議皇位繼承人選。
按照大明祖制“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的傳承規矩,武宗無子嗣,亦無同父同母兄弟,只能從宗室近支中遴選繼承人。朝臣們逐一排查憲宗一脈後裔,最終鎖定興獻王朱祐杬之子朱厚熜——朱祐杬是憲宗第四子,孝宗親弟,武宗親叔,朱厚熜作爲朱祐杬獨子,乃是武宗血緣最近的堂弟,既符合祖制,又純正,且傳聞其自幼聰慧過人,品行端方,在安陸興王府素有賢名,無疑是最佳人選。楊廷和當場敲定此事,奏請張太後懿準,張太後見大局已定,當即點頭應允,隨後以太後名義頒布懿旨,遣使星夜兼程趕往安陸,迎接朱厚熜入京繼位。
彼時十五歲的朱厚熜,在安陸興王府已守孝三年——其父朱祐杬於正德十四年病逝,朱厚熜以世子身份承襲爵位,守孝期間,他摒棄玩樂,潛心研讀詩書典籍,通曉《孝經》《大學》,深諳朝堂禮制與帝王權謀,早已不是懵懂少年。當朝廷使者抵達興王府,宣讀太後懿旨與朝臣決議時,朱厚熜神色平靜,未有半分狂喜,只是從容接旨,隨後與王府長史袁宗皋、屬官商議入京禮儀,盡顯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與主見。他深知,皇位傳承,禮儀爲先,一步錯則步步錯,唯有堅守禮制正統,才能站穩腳跟。
正德十六年四月中旬,朱厚熜在興王府屬官與朝廷使者的護送下,啓程北上,一路曉行夜宿,不事張揚,沿途百姓聽聞新君將至,紛紛夾道觀望,見其雖年少卻氣度不凡,皆暗自慶幸得遇明主。四月二十二,隊伍抵達北京城外良鄉,楊廷和早已率領文武百官在此等候,可雙方甫一見面,便因入宮禮儀爆發激烈爭執。楊廷和等朝臣堅持,朱厚熜乃是以“嗣子”身份繼承孝宗皇位,理應先尊孝宗爲皇考,以皇太子禮儀入宮——從東華門入,居文華殿,待擇舉行登基大典。
此言一出,朱厚熜當即嚴詞拒絕,他目光堅定,對着百官朗聲道:“諸位大人,朕奉太後懿旨、先帝遺詔,入京繼承大統,非爲入嗣孝宗皇帝,乃是大明正統繼位之君。皇太子禮儀,乃儲君所用,朕今爲帝王,當行天子之禮,從大明門入,經承天門、午門,入奉天殿,方合祖制,順天意!”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滿朝文武皆驚,沒想到這位少年藩王,竟有如此膽識與主見。楊廷和等人再三勸諫,言明“入嗣繼統”乃是祖制慣例,朱厚熜卻寸步不讓,僵持數,朝野上下議論紛紛,有人贊其堅守正統,有人斥其桀驁不馴。
最終,張太後出面調停——她深知朱厚熜所言有理,且其背後有宗室支持,若強行迫,恐引發新的動亂,便下旨妥協,準許朱厚熜以天子之禮入宮。四月二十七,朱厚熜身着親王冕服,乘坐龍輦,從大明門緩緩入城,大明門乃天子專屬通道,百官跪拜迎駕,百姓焚香祈福,儀仗威嚴,聲勢浩大。龍輦經承天門、午門,直入紫禁城,最終抵達奉天殿,朱厚熜在百官朝拜之下,登上龍椅,接受群臣山呼萬歲,正式登基稱帝,改元嘉靖,史稱明世宗。
登基之初,嘉靖帝雷厲風行,盡顯明君氣魄,首要之事便是清算正德朝奸佞餘黨,以安民心,以正朝綱。首當其沖便是權傾朝野的江彬——武宗駕崩後,江彬自知罪孽深重,早已惶惶不可終,暗中集結麾下數萬邊軍精銳,藏匿於京城郊外,妄圖趁皇位交替之際發動兵變,奪取大權。可他的陰謀早已被楊廷和察覺,楊廷和提前調京營兵力包圍邊軍駐地,又以嘉靖帝名義下旨,召江彬入宮商議軍務。江彬不知是計,孤身入宮,剛踏入午門,便被早已埋伏好的錦衣衛拿下,打入詔獄。
隨後,嘉靖帝命三司會審,歷數江彬十大罪狀:蠱惑先帝巡遊四方、欺壓百姓、搶掠民女、專權亂政、克扣軍餉、私藏兵器、意圖謀反等,條條皆有實證,朝野百官紛紛上奏,懇請凌遲處死江彬,以平民憤。嘉靖帝準奏,下令將江彬押赴刑場凌遲處死,誅滅三族,其黨羽親信數十人,或斬,或流放三千裏,無一幸免。行刑之,北京百姓爭相圍觀,人人拍手稱快,不少受過江彬迫害的百姓,更是花錢買下其肉生食,以泄心頭之恨。
除掉江彬後,嘉靖帝順勢清算正德朝餘孽:遣散豹房內所有樂師、伶人、猛獸,拆毀豹房內奢華陳設;廢除正德朝增設的苛捐雜稅,停止各地貢獻;將劉瑾、江彬提拔的冗官盡數裁汰,朝野上下爲之一清。同時,他重用楊廷和、蔣冕、毛紀、費宏等弘治朝舊臣,整頓吏治,完善官員考核制度,重啓弘治朝的惠民政策,調撥國庫錢糧賑災救民,安撫流民,短短數月,朝堂清明,民心安定,大明江山漸漸有了復蘇之象。
可就在朝政漸入正軌之時,一場席卷朝堂、持續數年的驚天紛爭,悄然爆發,這便是影響嘉靖朝初年政局的大禮議之爭。紛爭的核心,源於嘉靖帝生父興獻王朱祐杬的尊號問題:楊廷和等一衆朝臣堅持,嘉靖帝是以“嗣子”身份繼承孝宗皇位,按照“大宗繼嗣”的祖制,必須尊孝宗朱祐樘爲皇考(生父),尊張太後爲聖母,而將自己的生父興獻王朱祐杬尊爲皇叔考,生母蔣氏尊爲皇叔母,如此才能彰顯皇權正統,維系宗法秩序。
嘉靖帝得知此事後,怒不可遏,自幼喪父的他,對生父朱祐杬感情深厚,且自認繼位乃是天命所歸,並非入嗣孝宗,豈能不認親生父母?他當着朝臣的面直言:“朕生父爲興獻王,生母爲蔣氏,此乃天經地義,豈能改認他人爲父?若朕如此,朕寧可不做這個皇帝!”少年帝王的強硬態度,與楊廷和爲首的朝臣集團形成尖銳對立,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朝堂之上,支持嘉靖帝的“議禮派”與堅守祖制的“護禮派”針鋒相對,唇槍舌劍,大明朝堂,再度陷入動蕩之中。
第六十七章 大禮議爭,朝堂對峙
大禮議之爭一觸即發,朝堂之上迅速分裂爲兩大陣營,一方是以內閣首輔楊廷和、禮部尚書毛澄爲首的護禮派,成員多爲弘治、正德朝老臣,堅守儒家宗法禮制,主張“大宗繼嗣”,認爲嘉靖帝入承大統,必得以孝宗爲皇考,才能維系大明宗室血脈的正統傳承,人數衆多,勢力龐大,占據朝堂主流;另一方是以新晉進士張璁、桂萼爲首的議禮派,成員多爲出身寒門、仕途不順的中下層官員,他們看透嘉靖帝不甘受制於老臣的心思,借議禮之事迎合聖意,主張“尊親盡孝”,支持嘉靖帝尊生父興獻王爲皇考,雖人數寥寥,卻深得嘉靖帝倚重,成爲朝堂上的新銳力量。
正德十六年五月,登基不過月餘的嘉靖帝,率先發難,下旨令禮部商議興獻王尊號,語氣明確:“朕生父興獻王,生母蔣氏,當尊何號,速議上奏。”禮部尚書毛澄接到旨意,當即召集僚屬商議,隨後聯合楊廷和等六十餘名朝臣,聯名上奏,堅持“大宗繼嗣”之理,言道:“陛下入承大統,以孝宗爲皇考,興獻王爲皇叔考,此乃萬世不易之理,臣等不敢違逆祖制,懇請陛下三思!”奏折呈上,嘉靖帝閱後震怒,將奏折擲於地上,怒斥道:“朕之父母,豈容他人置喙!楊廷和等人,竟敢強朕所難,是何居心!”
此後數,嘉靖帝接連召見楊廷和,反復商議尊號之事,楊廷和卻寸步不讓,每次覲見,皆引經據典,以祖制宗法相勸,甚至以辭官相威脅:“陛下若執意尊興獻王爲皇考,便是違背祖制,動搖國本,臣身爲首輔,難辭其咎,唯有辭官歸田,以謝先帝!”嘉靖帝雖年少,卻深知楊廷和基深厚,朝堂上下多是其門生故吏,若真讓其辭官,朝政恐生動蕩,只得暫且隱忍,卻並未打消尊奉親生父母的念頭。
同年七月,嘉靖帝生母蔣氏從安陸啓程,前往北京,即將抵達通州時,得知楊廷和等人欲讓嘉靖帝尊孝宗爲皇考,自己則要以“皇叔母”身份入宮,當即怒不可遏,停在通州不肯前行,派人傳話給嘉靖帝:“吾兒若不能尊我爲母,我便絕不入京,寧死安陸!”生母的強硬態度,堅定了嘉靖帝的決心,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哭訴:“朕貴爲天子,卻不能盡孝於父母,何以爲君?何以爲人?”隨後下旨,令禮部備聖母儀仗,前往通州迎接蔣氏,尊爲“興獻後”,楊廷和等人極力反對,卻擋不住嘉靖帝的執意爲之,蔣氏最終以王妃儀仗入宮,居於仁壽宮側殿,雖未正式尊爲太後,卻已然享受太後禮遇。
此事讓護禮派朝臣極爲憤慨,毛澄再度聯合兩百餘名朝臣,跪在文華殿外哭諫,懇請嘉靖帝收回成命,遵守祖制。嘉靖帝見狀,心生惱怒,卻不願背負“苛待朝臣”的罵名,只得派太監前去安撫,命衆人退去,可群臣執意不肯,哭聲震徹宮闈,僵持半之久。最終,楊廷和出面勸解,群臣才肯散去,可雙方的矛盾,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在此時,新晉進士張璁,呈上一篇《大禮議疏》,徹底扭轉了議禮之爭的局勢。張璁雖出身寒門,卻學識淵博,深諳禮制精髓,他在疏中言道:“祖制雖重,孝道爲先,陛下繼位,乃是‘繼統而非繼嗣’,孝宗皇帝自有武宗一脈傳承,陛下以憲宗之孫、興獻王之子的身份繼位,乃是天經地義,並非入嗣孝宗,自然可以尊生父爲皇考,這既不違祖制,又能盡人子之孝,何樂而不爲?”此疏一出,正中嘉靖帝下懷,他閱後大喜,直呼“此論出,吾父子之情得全矣!”當即召見張璁,擢升其爲翰林院編修,留在身邊,參與議禮之事。
張璁的出現,讓議禮派有了核心領袖,桂萼、方獻夫等官員紛紛響應,接連上奏,支持“繼統不繼嗣”之說,與護禮派展開激烈論戰。楊廷和等人不甘示弱,接連駁斥張璁的言論,斥其“歪理邪說,蠱惑聖君”,並請求嘉靖帝將張璁、桂萼貶謫出京,以正視聽。嘉靖帝非但不聽,反而對張璁等人愈發器重,屢屢擢升,這讓楊廷和等老臣心灰意冷,深知嘉靖帝羽翼漸豐,已然不受掌控。
正德十六年十二月,嘉靖帝下旨,正式尊生父興獻王朱祐杬爲“興獻帝”,生母蔣氏爲“興國太後”,雖未加“皇”字,卻已然打破了護禮派的底線。楊廷和見自己苦心維系的宗法秩序被打破,憤而上書辭官,嘉靖帝早已對這位強勢首輔心生不滿,見其辭官,當即準奏,免去楊廷和內閣首輔之職,令其歸鄉養老。楊廷和的辭官,成爲大禮議之爭的轉折點,護禮派失去核心領袖,勢力漸衰落,議禮派則趁勢崛起,朝堂格局悄然改變。
嘉靖三年正月,嘉靖帝再度發力,下旨令禮部商議,爲興獻帝加“皇”字,尊爲“皇考興獻帝”。護禮派朝臣見狀,群情激憤,以吏部尚書喬宇、禮部尚書汪俊爲首,兩百餘名朝臣齊聚左順門,跪地哭諫,高呼“祖制不可違”,哭聲震天,甚至有人拍打宮門,以示抗議。嘉靖帝忍無可忍,終於動了雷霆之怒,下令錦衣衛將跪地哭諫的朝臣盡數抓捕,當場逮捕一百三十餘人,其餘人等革職查辦。
隨後,嘉靖帝下旨,對抓捕的朝臣嚴加懲處,四品以上官員罰俸,五品以下官員廷杖,當場被廷杖打死的有十七人,重傷致殘者數十人,史稱“左順門案”。這場血腥的鎮壓,徹底擊碎了護禮派的抵抗之心,朝臣們再也不敢公然反對嘉靖帝的議禮主張。同年七月,嘉靖帝正式下旨,尊孝宗朱祐樘爲“皇伯考”,張太後爲“皇伯母”,尊生父朱祐杬爲“皇考恭穆獻皇帝”,生母蔣氏爲“聖母章聖皇太後”,歷時三年的大禮議之爭,以嘉靖帝的全面勝利告終。
這場紛爭,看似是一場關於尊號的禮制之爭,實則是少年帝王與前朝老臣的權力博弈。嘉靖帝憑借強硬的手段,擊敗了楊廷和爲首的文官集團,牢牢掌控了皇權,而張璁、桂萼等議禮派官員,也因功得以躋身朝堂核心,成爲嘉靖帝的心腹重臣。經此一役,嘉靖帝的帝王權威得以樹立,卻也讓朝堂之上的言路漸閉塞,文官集團的銳氣被打壓,爲後嘉靖帝寵信嚴嵩、專權獨斷,埋下了隱患。
第六十八章 嘉靖集權,張璁理政,整頓朝綱
大禮議之爭落幕,嘉靖帝徹底掌控皇權,年僅十八歲的他,憑借過人的權謀與狠辣的手段,坐穩了龍椅,成爲大明王朝真正的掌權者。擺脫了楊廷和等老臣的掣肘後,嘉靖帝大刀闊斧推行新政,一面重用張璁、桂萼等議禮派心腹,整頓朝綱,革除積弊;一面收緊皇權,削弱內閣與六部權力,建立起屬於自己的獨裁統治,嘉靖朝的朝政,迎來了短暫的清明與復蘇。
張璁因議禮之功,深得嘉靖帝信任,被擢升爲內閣大學士,不久後便取代楊廷和的位置,成爲內閣首輔。張璁雖出身寒門,卻無寒門官員的自卑怯懦,更無奸佞之臣的貪腐之心,他爲官清廉,剛正不阿,兼具治國之才,掌權之後,便秉承嘉靖帝的旨意,推行一系列改革舉措,史稱“張璁改革”,成爲嘉靖朝初年的治國棟梁。
在吏治整頓上,張璁深知正德朝吏治腐敗、賣官鬻爵的弊端,上任之初便上奏嘉靖帝,提出“清吏治、汰冗官、嚴考核”三大舉措。嘉靖帝準奏後,張璁雷厲風行,首先在全國範圍內開展官員清查,凡正德朝劉瑾、江彬提拔的親信官員,不論官職高低,盡數罷官;凡貪腐受賄、屍位素餐者,一經查實,嚴懲不貸,輕則貶謫,重則斬首示衆。短短一年間,全國便裁汰冗官兩萬餘人,朝堂機構精簡,官員各司其職,行政效率大幅提升。
同時,張璁完善了官員考核制度,將弘治朝的“三年一考、六年一察”改爲“一年一考、三年一察”,考核標準更爲嚴苛,不僅考察政績,更注重德行與才,由吏部、都察院聯合考核,杜絕。考核優秀者,破格提拔,哪怕是出身寒門、資歷尚淺的官員,只要有真才實學,便能得到重用;考核不合格者,即刻罷官,永不敘用。此舉打破了世家大族對官場的壟斷,爲寒門學子開辟了仕途通道,朝堂之上,人才濟濟,風氣煥然一新。針對地方官欺上瞞下、壓榨百姓的問題,張璁還推行“巡按御史問責制”,派遣巡按御史分赴各地,巡查地方政務,監督官員言行,凡有地方官違法亂紀,巡按御史可先斬後奏,極大地遏制了地方腐敗之風。
在民生治理上,張璁始終以“安民爲本”,延續弘治朝的休養生息之策,針對正德朝土地兼並嚴重、流民四起的問題,推行“清丈土地”政策。他下令全國各州縣,重新丈量土地,清查隱田、廢田,打擊豪強地主兼並土地的惡行,將清查出來的數百萬畝土地,分配給無地流民耕種,且免賦稅五年,配發耕牛、種子,讓無數流離失所的百姓得以安家立業。同時,張璁奏請嘉靖帝,減免全國多地的賦稅,尤其是遭受戰亂、災荒的地區,免稅三年,還廢除了正德朝增設的“礦稅”“茶稅”等苛捐雜稅,減輕了百姓的經濟負擔。
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張璁深知水利建設的重要性,他舉薦治水能手盛應期、潘希曾等人,主持全國水利修繕。先後疏通了黃河下遊河道,修築堤壩千餘丈,治了正德朝以來的黃河水患;疏通江南太湖、錢塘江流域的河道,解決了江南地區的澇災問題;在北方河南、山東等地,興修灌溉水渠,引黃河水灌溉農田,讓數百萬畝旱地變成良田。水利設施的完善,讓大明的農業生產得到了極大保障,糧食產量逐年攀升,國庫充盈,百姓豐衣足食,流民漸少,社會秩序趨於穩定。
在邊防上,張璁深知大明邊防廢弛的隱患,上奏嘉靖帝,請求整頓邊軍,加強邊防。嘉靖帝準奏後,張璁重用王憲、王邦瑞等名將,分別鎮守北方九邊重鎮與西南邊陲。針對邊軍軍紀渙散、戰鬥力孱弱的問題,王憲等人裁汰老弱殘兵,選拔精壯之士入伍,加強軍事訓練,嚴明軍紀,同時提高士兵軍餉待遇,杜絕將帥克扣軍餉的陋習。短短數年,大明邊軍戰力大幅提升,士氣高昂。
北方韃靼部落見大明邊防漸穩固,不敢再貿然南下侵擾,張璁抓住時機,奏請嘉靖帝,重啓與韃靼的互市貿易,互通有無。韃靼部落急需大明的茶葉、布匹、糧食,而大明需要韃靼的馬匹、皮毛,雙方互市之後,邊境百姓安居樂業,數十年無大規模戰事,北方邊境得以安寧。西南邊陲,張璁推行“改土歸流”政策,削弱土司勢力,設立府縣,派遣流官治理,加強了中央對西南地區的管轄,杜絕了土司叛亂的隱患,大明的疆域版圖,愈發穩固。
張璁理政期間,始終堅守初心,清廉自守,不結黨營私,不貪贓枉法,凡事以社稷爲重,以民生爲先,深得嘉靖帝的倚重與百姓的愛戴。嘉靖帝對張璁極爲信任,凡軍國大事,皆與張璁商議,對其諫言,言聽計從。在張璁的輔佐下,嘉靖朝初年,吏治清明,經濟復蘇,邊防穩固,民生安樂,一掃正德朝的頹廢之氣,重現了弘治中興的餘暉,史稱“嘉靖新政”。
可隨着皇權的益穩固,嘉靖帝的心思,漸漸發生了變化。這位年少得志、掌控皇權的帝王,不再滿足於勤政理政,而是開始追求長生不老,沉迷於修仙問道,朝堂之上的風雲,也即將因帝王的喜好,再度變幻莫測。張璁雖有心勸諫,卻也深知帝王心性,無力回天,嘉靖朝的清明氣象,終究只是曇花一現。
第六十九章 沉迷修道,寵信嚴嵩,朝政漸腐
嘉靖帝執政初期,在張璁輔佐下,推行新政,整頓朝綱,大明江山呈現復蘇之象,可這位帝王,骨子裏卻有着極強的私欲與執念。自幼生長於藩王府,目睹宮廷爭鬥與皇權更迭,讓他對權力極度癡迷,同時也對生死極爲畏懼,年過二十之後,便開始沉迷於修仙問道,渴望長生不老,永掌皇權,朝堂之上的風氣,也隨之漸沉淪。
嘉靖帝崇信道教,尤其信奉“齋醮修仙”之術,認爲通過焚香祈禱、煉制丹藥,便能得道成仙,長生不老。爲了修仙,他在紫禁城內大肆修建道觀,將乾清宮一側的文華殿改爲“玄極殿”,專供祭祀三清、;又在西苑修建萬壽宮、大高玄殿,規模宏大,耗費無數錢糧,殿內陳設奢華,供奉着無數道教神像,每香火不斷。爲了舉行齋醮儀式,嘉靖帝征召天下道士入宮,封爲“真人”“法師”,給予高官厚祿,讓他們主持齋醮,煉制丹藥,其中以邵元節、陶仲文最爲得寵。
邵元節乃是江西龍虎山道士,擅長符籙齋醮之術,入宮後,憑借精湛的道法與巧言善辯,深得嘉靖帝信任,被封爲“致一真人”,統領天下道教,還賜給蟒袍玉帶,俸祿堪比一品大員。邵元節爲嘉靖帝主持齋醮儀式,謊稱能爲帝王祈福延壽,嘉靖帝對此深信不疑,每必親臨道觀,焚香祈禱,荒廢了大量朝政。陶仲文則擅長煉制“長生丹藥”,他聲稱丹藥以朱砂、水銀、鹿茸等爲原料,輔以童男童女的精血煉制而成,服用後可延年益壽,羽化登仙。嘉靖帝對此癡迷不已,下令在全國範圍內征召童男童女入宮,供陶仲文煉制丹藥,無數孩童被送入宮中,受盡折磨,生死不知。
舉行齋醮儀式時,需要撰寫獻給上天的奏章,稱爲“青詞”,青詞需用朱砂寫在青藤紙上,文辭華麗,對仗工整,還要融入道教經文,寓意祈福延壽。嘉靖帝對青詞極爲看重,凡寫得好的官員,皆能得到提拔重用,朝堂之上,百官紛紛投其所好,潛心鑽研青詞寫法,以求升官發財,時人戲稱“青詞宰相”,而嚴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憑借青詞,一步步走上權力巔峰,成爲嘉靖朝權傾朝野的奸相。
嚴嵩,字惟中,江西分宜人,自幼聰慧,科舉入仕,歷經弘治、正德、嘉靖三朝。早年的嚴嵩,也曾是一位正直官員,因不滿劉瑾專權,辭官歸隱多年,嘉靖初年復出後,起初兢兢業業,卻始終仕途不順。大禮議之爭時,嚴嵩審時度勢,選擇依附嘉靖帝,支持議禮之事,漸漸得到嘉靖帝的留意。得知嘉靖帝癡迷青詞,嚴嵩便苦心鑽研,練就一手撰寫青詞的絕技,其青詞文辭華麗,意境悠遠,字字契合嘉靖帝的修仙之心,深得嘉靖帝喜愛。
除了擅長撰寫青詞,嚴嵩還極善揣摩聖意,阿諛奉承,嘉靖帝每有喜好,他總能第一時間領會,竭力滿足。嘉靖帝沉迷修道,嚴嵩便每身着道袍,陪同嘉靖帝焚香祈禱,誦讀道經;嘉靖帝厭惡朝臣直言進諫,嚴嵩便事事順從,從不違逆聖意;嘉靖帝猜忌心重,對朝臣處處提防,嚴嵩便謹小慎微,表現得忠心耿耿,毫無野心。久而久之,嘉靖帝對嚴嵩愈發信任,將其視爲心腹,屢屢擢升,嘉靖十五年,嚴嵩被擢升爲內閣大學士,進入權力核心。
此時的張璁,見嘉靖帝沉迷修道,荒廢朝政,心中焦急,多次上奏勸諫,懇請嘉靖帝以國事爲重,遠離道教,停止修建道觀,煉制丹藥。可嘉靖帝早已深陷其中,對張璁的勸諫充耳不聞,甚至心生厭煩。嚴嵩見狀,便趁機在嘉靖帝面前詆毀張璁,稱其“迂腐固執,不懂聖意,阻礙陛下修仙延壽”,嘉靖帝本就對張璁的勸諫不滿,聽了嚴嵩的讒言,愈發疏遠張璁。嘉靖十八年,張璁見朝政漸腐敗,自己獨木難支,心灰意冷之下,上書辭官,嘉靖帝當即準奏,令其歸鄉養老,一代賢臣,就此退出朝堂。
張璁辭官後,嚴嵩趁機崛起,與內閣大學士夏言展開權力爭鬥。夏言乃是嘉靖朝老臣,爲官正直,頗有才,因撰寫青詞也深得嘉靖帝信任,時任內閣首輔。夏言看不慣嚴嵩的阿諛奉承、陰險狡詐,多次在朝堂之上斥責嚴嵩,二人矛盾頗深。嚴嵩表面對夏言恭敬有加,暗中卻處處算計,他利用嘉靖帝的猜忌心,羅織罪名,誣陷夏言勾結宗室、意圖謀反,嘉靖帝聽信讒言,於嘉靖二十七年,下令將夏言斬首示衆。
除掉夏言後,嚴嵩如願以償,登上內閣首輔之位,自此獨攬朝政,權傾朝野。成爲首輔後,嚴嵩徹底暴露了貪婪跋扈的本性,他利用職權,賣官鬻爵,明碼標價,從七品縣令到一品尚書,皆有定價,只要肯出重金,無論品行如何、有無才,都能爲官。地方官員進京述職,必先向嚴嵩獻上厚禮,名曰“拜見禮”,少則數千兩白銀,多則數萬兩,若有官員不肯送禮,便會被嚴嵩羅織罪名,罷官貶謫,甚至身首異處。
嚴嵩還縱容其子嚴世蕃弄權,嚴世蕃依仗父親的權勢,官至工部侍郎,此人陰險狡詐,貪得無厭,比嚴嵩有過之而無不及,二人把持朝政,結黨營私,形成了龐大的“嚴黨”,朝野上下,半數官員皆是嚴黨成員。他們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聚斂錢財,嚴嵩的府邸,修建得比王府還要奢華,金銀珠寶堆積如山,奇珍異寶數不勝數,百姓稱之爲“嚴府銀山”。
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嚴嵩打壓異己,殘害忠良,凡是不肯依附嚴黨的官員,皆會遭到殘酷迫害。兵部員外郎楊繼盛,因彈劾嚴嵩十大罪狀,被嚴嵩打入詔獄,嚴刑拷打,楊繼盛寧死不屈,在獄中寫下,痛斥嚴嵩的奸佞惡行,最終被嚴嵩下令處死;御史鄒應龍、林潤等人,因彈劾嚴世蕃貪腐,也遭到貶謫流放。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噤若寒蟬,無人敢提及嚴嵩的過錯,嘉靖朝的朝政,在嚴嵩父子的把持下,變得腐敗黑暗,民不聊生,原本復蘇的大明江山,再度陷入危機之中。
第七十章 嚴黨專權,殘害忠良,民怨沸騰
嚴嵩出任內閣首輔後,與其子嚴世蕃把持朝政,結黨營私,構建起龐大的嚴黨集團,上至內閣六部,下至州縣官吏,皆有嚴黨親信盤踞,大明朝堂淪爲嚴氏父子的一言堂,他們貪贓枉法、殘害忠良、壓榨百姓,嘉靖朝的吏治腐敗到了極點,天下百姓怨聲載道,各地流民起義此起彼伏,大明王朝岌岌可危。
嚴世蕃憑借父親的權勢,官至工部侍郎,卻從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裏,他自恃聰慧,狂妄自大,自詡“天下第一聰明人”,朝中大小事務,皆需經他點頭方可施行,哪怕是嚴嵩定下的決策,若不合他心意,也會被更改,時人戲稱嚴嵩爲“大丞相”,嚴世蕃爲“小丞相”。嚴世蕃貪財好色,貪婪無度,賣官鬻爵比嚴嵩更爲猖獗,他在京城開設私宅,專門接受官員賄賂,明碼標價:州府長官五千兩,縣令三千兩,甚至連邊關將領的職位,也能重金求得。無數官員爲了升官發財,爭相向其行賄,嚴府門前,每車水馬龍,送禮之人絡繹不絕,短短數年,嚴世蕃聚斂的財富,便遠超其父,家中金銀珠寶、奇珍異寶堆積如山,姬妾侍女多達數百人,生活奢靡無度,堪比帝王。
爲了壟斷權力,嚴氏父子對異己勢力展開殘酷打壓,手段陰險毒辣,無所不用其極。凡是彈劾他們、不肯依附他們的官員,皆會被羅織罪名,打入詔獄,或貶謫流放,或斬首示衆,朝堂之上,正直賢臣凋零殆盡。兵部員外郎楊繼盛,目睹嚴黨專權亂政,心中憤慨,於嘉靖三十二年,寫下《請誅賊臣疏》,歷數嚴嵩十大罪狀:專權亂政、蒙蔽聖聽、貪贓枉法、妒賢嫉能、構陷忠良、貽誤邊防等,條條屬實,字字泣血。
楊繼盛深知彈劾嚴嵩必死無疑,卻依舊冒死上奏,他在奏折中寫道:“臣死不足惜,惟願陛下誅嚴嵩父子,清君側,安社稷,救萬民於水火!”奏折呈上,嘉靖帝閱後,本有動容,可嚴嵩在一旁跪地哭訴,巧言狡辯,誣陷楊繼盛勾結夏言餘黨,意圖謀反。嘉靖帝猜忌心重,當即震怒,下令將楊繼盛打入詔獄。嚴嵩授意錦衣衛對楊繼盛嚴刑拷打,其認罪,楊繼盛受盡酷刑,打得皮開肉綻,筋骨斷裂,卻始終堅貞不屈,在獄中,他拒絕友人送來的止痛藥,以碎碗片割去身上腐肉,神色自若,觀者無不動容。
即便如此,嚴嵩依舊不肯罷休,他擔心楊繼盛不死,後必成禍患,便在嘉靖帝面前不斷進讒言,謊稱楊繼盛在獄中勾結獄卒,圖謀不軌。嘉靖帝聽信讒言,於嘉靖三十四年,下令將楊繼盛押赴刑場斬首。行刑之,北京百姓自發前往刑場送行,沿途哭聲震天,楊繼盛昂首挺,高聲吟誦:“浩氣還太虛,丹心照千古。生平未報國,留作忠魂補!”從容就義,年僅四十歲。一代忠良,就此隕落,天下百姓無不悲痛,爲其立祠祭祀,稱其爲“忠愍公”。
楊繼盛死後,嚴氏父子愈發囂張跋扈,對忠良之士的迫害愈發肆無忌憚。內閣大學士徐階,爲官正直,頗有才,因不肯依附嚴嵩,屢屢遭到打壓,嚴嵩多次羅織罪名,意圖加害,徐階隱忍不發,假意順從嚴嵩,才得以保全自身。御史鄒應龍,目睹楊繼盛慘死,心中悲憤,卻深知嚴嵩權勢滔天,不可貿然行事,只得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除了殘害朝中忠良,嚴氏父子還肆意壓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們在全國範圍內增設苛捐雜稅,巧立名目,如“加派稅”“徭役稅”等,百姓本就因連年災荒生活困苦,再加上嚴黨的盤剝,更是雪上加霜,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淪爲流民。嚴嵩的親信在地方爲官,更是橫征暴斂,欺壓百姓,強占土地,搶掠民女,無惡不作。在浙江,嚴黨親信胡宗憲雖有抗倭之功,卻也大肆搜刮民財,賄賂嚴嵩父子;在河南,地方官爲了完成嚴嵩定下的賦稅指標,不惜拆毀百姓房屋,變賣百姓子女,河南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
苛政猛於虎,百姓走投無路,紛紛揭竿而起,反抗嚴黨的壓迫。嘉靖三十三年,山東爆發白蓮教起義,起義軍以“誅嚴嵩、救萬民”爲口號,席卷山東各地,斬貪官污吏,開倉放糧,得到百姓紛紛響應,隊伍迅速壯大到數萬人;嘉靖三十五年,河南爆發流民起義,起義軍攻占州縣,誅嚴黨官員,聲勢浩大;此外,四川、湖廣等地,也接連爆發起義,雖最終都被朝廷大軍平定,卻也沉重打擊了大明的統治,彰顯了百姓對嚴黨專權的刻骨仇恨。
在邊防之上,嚴氏父子的貪腐,更是讓大明邊防陷入絕境。北方韃靼部落見大明朝敗,邊防廢弛,再度南下侵擾,邊關將領爲了自保,紛紛向嚴嵩父子行賄,以求庇護,軍費被大量克扣,士兵軍餉拖欠數月,邊軍士氣低落,戰鬥力孱弱。嘉靖二十九年,韃靼首領俺答汗率領大軍,長驅直入,直抵北京城外,燒搶掠,無惡不作,史稱“庚戌之變”。嚴嵩爲了自保,竟下令邊軍不許出戰,任由韃靼大軍在城外肆虐,直到俺答汗劫掠夠了,自行退去,大明王朝的顏面,被踐踏殆盡。
東南沿海的倭寇之亂,也因嚴黨的腐敗而愈發猖獗。倭寇勾結沿海奸商,屢屢侵擾江浙、福建等地,燒搶掠,百姓深受其害。朝廷派往東南沿海的將領,多是嚴黨親信,他們貪生怕死,畏敵如虎,不僅不抗擊倭寇,反而與倭寇勾結,分贓獲利,倭寇之亂愈演愈烈,成爲大明東南沿海的一大禍患。
此時的大明,內有嚴黨專權,朝敗,民怨沸騰,流民四起;外有韃靼侵擾,倭寇作亂,邊防廢弛,危機四伏。嘉靖帝沉迷修仙,深居西苑,不問政事,對朝堂的亂象、百姓的疾苦,一無所知,依舊每焚香祈禱,煉制丹藥,妄圖長生不老。嚴氏父子的專權,已然將大明江山推向了崩潰的邊緣,一場清算嚴黨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第七十一章 徐階隱忍,靜待時機,嚴嵩倒台
嚴黨專權二十餘年,殘害忠良,壓榨百姓,朝野上下恨之入骨,卻因嘉靖帝的寵信,無人敢撼動其地位。唯有內閣大學士徐階,隱忍蟄伏,步步爲營,一面假意依附嚴嵩,保全自身;一面暗中聯絡忠良,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誓要鏟除嚴黨,還朝堂清明,他憑借過人的智謀與耐心,成爲扳倒嚴氏父子的核心力量。
徐階,字子升,鬆江華亭人,科舉探花及第,學識淵博,爲官清正,兼具權謀與膽識。嘉靖初年入仕,歷經大禮議之爭,深知嘉靖帝的猜忌心與掌控欲,也看透了嚴嵩的陰險狡詐。早年,徐階因不肯依附嚴嵩,屢屢遭到打壓,甚至險些喪命,他深知,以一己之力,難以與權勢滔天的嚴黨抗衡,唯有隱忍蟄伏,靜待時機,才能一擊即中。
此後,徐階一改往的強硬態度,對嚴嵩恭敬有加,事事順從,甚至主動爲嚴嵩撰寫青詞,迎合嘉靖帝的喜好。嚴嵩見徐階態度轉變,漸漸放下戒心,不再將其視爲威脅,徐階得以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一步步擢升,最終成爲內閣次輔,僅次於嚴嵩。表面上,徐階是嚴嵩的親信,凡事皆聽從嚴嵩的安排;暗地裏,他卻暗中聯絡被嚴黨打壓的忠良官員,如鄒應龍、林潤、張居正等人,結成反嚴聯盟,收集嚴氏父子貪腐、構陷忠良的證據。
徐階深知,扳倒嚴嵩,必先取得嘉靖帝的信任,而嘉靖帝最在意的,一是修仙延壽,二是皇權穩固。因此,徐階一面潛心撰寫青詞,其青詞水平不亞於嚴嵩,深得嘉靖帝喜愛;一面在嘉靖帝面前,表現得忠心耿耿,從不提及嚴嵩的過錯,反而時常誇贊嚴嵩辦事得力,打消嘉靖帝的疑慮。同時,徐階密切關注嘉靖帝的心思變化,嘉靖帝晚年,對嚴嵩的專權漸漸有所察覺,對嚴世蕃的囂張跋扈也心生不滿,徐階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知道反擊的時機,即將到來。
嘉靖四十一年,嚴世蕃的惡行,終於觸怒了嘉靖帝,成爲扳倒嚴黨的導火索。嚴世蕃狂妄自大,無視朝廷法度,不僅大肆貪腐,還在京城修建府邸,規模堪比王府,甚至擅自使用帝王才能使用的器物,僭越之罪昭然若揭。更讓嘉靖帝震怒的是,嚴世蕃竟暗中勾結宗室藩王,意圖不軌,此事被徐階得知後,當即授意御史鄒應龍,上奏彈劾嚴世蕃。
鄒應龍早有反嚴之心,接到徐階的授意後,連夜撰寫奏折,歷數嚴世蕃的罪狀:僭越禮制、貪贓枉法、勾結宗室、圖謀不軌等,證據確鑿,字字誅心。奏折呈上,嘉靖帝閱後震怒,他雖寵信嚴嵩,卻絕不容許任何人覬覦皇權,當即下令將嚴世蕃打入詔獄,嚴查其罪狀,同時下令,削去嚴嵩的內閣首輔之職,令其回鄉養老。
嚴嵩得知兒子被抓,自己被罷官,頓時驚慌失措,連忙趕往西苑,跪地向嘉靖帝求情,痛哭流涕,祈求寬恕。嘉靖帝念其侍奉多年,撰寫青詞有功,並未將其治罪,只是勒令其即刻離京,返回江西分宜老家。嚴嵩離京之,昔門庭若市的嚴府,變得門可羅雀,無人相送,這位權傾朝野二十餘年的奸相,終究落得個衆叛親離的下場。
嚴嵩倒台後,徐階升任內閣首輔,執掌朝政,他當即下令,清查嚴黨餘孽,凡依附嚴嵩、嚴世蕃的官員,盡數被罷官貶謫,或斬流放,短短數月,嚴黨集團土崩瓦解,朝堂之上,爲之一清。可嚴世蕃雖身陷詔獄,卻依舊不知悔改,他暗中聯絡殘餘黨羽,妄圖翻案,還揚言“定能東山再起”。徐階深知,嚴世蕃陰險狡詐,若不將其斬草除,必留後患,於是親自督辦嚴世蕃的案件,收集其更多罪證。
嚴世蕃在獄中,百般狡辯,否認自己的罪行,甚至妄圖賄賂獄卒,篡改供詞。徐階見狀,心生一計,他深知嘉靖帝最痛恨“謀逆”與“不敬神明”,便在奏折中,刻意加重嚴世蕃“勾結倭寇、意圖謀反”“修建府邸時,侵占皇家土地,褻瀆神明”兩條罪狀,其餘貪腐罪狀則一筆帶過。奏折呈上,嘉靖帝閱後,怒不可遏,他最忌憚謀反,又沉迷修道,最恨褻瀆神明之人,當即下令,將嚴世蕃斬首示衆,誅滅三族。
嘉靖四十四年三月,嚴世蕃被押赴刑場斬首,行刑之,北京百姓爭相圍觀,人人拍手稱快,昔被嚴世蕃迫害的百姓,更是焚香慶祝。嚴世蕃死後,徐階下令查抄嚴府,搜出的金銀珠寶多達數百萬兩,奇珍異寶無數,良田數千頃,足以抵得上大明數年的國庫收入,百姓聽聞,無不唾罵嚴氏父子的貪婪。
遠在江西分宜老家的嚴嵩,得知兒子被斬、家產被抄的消息後,悲痛欲絕,一病不起。此時的他,早已失去往的權勢,身邊無人照料,衣食無着,只能靠沿街乞討爲生,昔權傾朝野的“青詞宰相”,最終淪爲街頭乞丐,受盡世人唾棄。嘉靖四十五年,嚴嵩在飢寒交迫、孤獨絕望中死去,享年八十七歲,死後無人收屍,只能被草草掩埋在亂葬崗,下場淒慘。
嚴氏父子倒台,嚴黨覆滅,朝野上下一片歡騰,百姓奔走相告,稱頌徐階的功德。徐階出任內閣首輔後,整頓朝綱,革除嚴黨留下的積弊,重用張居正、高拱等有識之士,減免百姓賦稅,安撫流民,加強邊防,抗擊倭寇與韃靼,大明朝政,漸漸走出黑暗,重現清明氣象。
可此時的嘉靖帝,早已油盡燈枯,常年沉迷修道,服用含有朱砂、水銀的丹藥,身體早已被掏空,重疾纏身,臥床不起。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明世宗朱厚熜駕崩於西苑萬壽宮,享年六十歲,這位一生癡迷皇權、沉迷修道的帝王,終究沒能實現長生不老的夢想,留下了一個滿目瘡痍卻漸漸復蘇的大明江山。隨後,皇太子朱載坖繼位,改元隆慶,史稱明穆宗,大明王朝,迎來了新的歷史轉折。
第七十二章 隆慶繼位,徐階輔政,革除積弊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西苑萬壽宮寒風凜冽,香煙繚繞,明世宗朱厚熜在服用最後一劑“長生丹藥”後,溘然長逝,享年六十歲。這位在位四十五年的帝王,前半生集權理政,推行新政,一度讓大明復蘇;後半生沉迷修道,寵信嚴嵩,任由嚴黨亂政,將大明推向深淵,功過是非,留待後世評說。嘉靖帝臨終前,留下遺詔,命皇太子朱載坖繼位,尊皇後方氏爲皇太後,命內閣首輔徐階、次輔高拱、張居正等人輔政,革除弊政,善待百姓,以安大明社稷。
朱載坖,乃是嘉靖帝第三子,生母杜康妃,因嘉靖帝沉迷修道,信奉“二龍不相見”之說,自幼便不得父皇寵愛,在深宮之中謹小慎微,低調隱忍。他目睹了嘉靖朝後期嚴黨專權、朝敗的亂象,也深知百姓的疾苦,自幼便立下志向,若繼位爲帝,必當勤政愛民,革除積弊,重振大明江山。嘉靖三十九年,皇太子朱載壡病逝,朱載坖以年長之序,被立爲皇太子,雖身居儲位,卻依舊謙遜低調,潛心研讀政務,體察民情,深得徐階等朝臣的認可。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朱載坖在紫禁城奉天殿舉行登基大典,正式繼位稱帝,改元隆慶,史稱明穆宗。登基之初,隆慶帝便展現出了仁厚開明的帝王氣度,首先遵從先帝遺詔,大赦天下,釋放嘉靖朝因直言進諫而被關押的官員,爲楊繼盛、夏言等蒙冤忠良昭雪,恢復其官職,追諡褒獎,安撫其家屬,朝野上下,一片歡騰。
隨後,隆慶帝倚重內閣首輔徐階,大刀闊斧革除嘉靖朝積弊,開啓了“隆慶新政”的序幕。徐階作爲輔政重臣,深知嘉靖朝的頑疾所在,與隆慶帝商議後,推出一系列改革舉措,首當其沖便是廢除嘉靖朝的道教苛政。隆慶帝下旨,罷黜宮中所有道士,驅逐出宮,嚴禁民間私自修道、煉制丹藥;拆毀西苑萬壽宮、大高玄殿等奢華道觀,將殿內的道教神像盡數銷毀,土地歸還百姓耕種;停止一切齋醮儀式,廢除“青詞取士”的陋習,選拔官員以才、德行爲先,不再以青詞優劣論高低,朝堂之上,風氣爲之一清。
在吏治整頓上,徐階延續自己清查嚴黨的舉措,在全國範圍內開展官員清查,凡嚴黨殘餘、貪腐官員,不論官職高低,盡數罷官,永不敘用;同時,完善官員考核制度,加強對地方官的監督,派遣巡按御史分赴各地,巡查政務,嚴懲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隆慶帝還下令精簡機構,裁汰冗官,嘉靖朝因嚴嵩賣官鬻爵而增設的數萬冗官,被盡數裁汰,朝堂機構精簡,行政效率大幅提升,百姓的賦稅負擔也隨之減輕。
針對嘉靖朝土地兼並嚴重、流民四起的問題,隆慶帝推行“限田令”,限制豪強地主兼並土地,規定宗室、勳貴、官員的田產不得超過限額,凡超額者,多餘土地充公,分配給無地流民耕種。同時,延續嘉靖初年的“清丈土地”政策,重新丈量全國土地,清查隱田,核實賦稅,杜絕豪強地主瞞報田產、逃避賦稅的行爲。此舉雖遭到宗室勳貴的反對,卻得到了百姓的熱烈擁護,無數流民得以安家立業,農業生產漸漸恢復,國庫收入穩步增長。
在民生治理上,隆慶帝以“安民、富民”爲核心,下令減免全國半數地區的賦稅,尤其是遭受災荒、戰亂的地區,免稅三年,同時調撥國庫錢糧,賑濟災民,興修水利。徐階舉薦治水能手潘季馴,主持治理黃河、淮河,潘季馴采用“束水攻沙”之法,修築堤壩,疏通河道,歷時兩年,徹底治了黃淮水患,保障了兩岸百姓的農業生產。此外,隆慶帝還廣設常平倉、義倉,豐年儲糧,荒年開倉,平抑糧價,杜絕糧商囤積居奇,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秩序趨於穩定。
隆慶帝深知大明邊防廢弛的隱患,繼位後便着力整頓邊防,重用戚繼光、俞大猷、李成梁等名將,分別鎮守東南沿海與北方邊境。東南沿海,倭寇之亂雖經胡宗憲、戚繼光等人打擊,勢力大減,卻仍有殘餘倭寇侵擾沿海州縣。隆慶帝命戚繼光爲福建總兵,俞大猷爲廣東總兵,率軍清剿殘餘倭寇,二人軍紀嚴明,作戰勇猛,短短一年,便將東南沿海的倭寇盡數肅清,沿海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爲了防止倭寇卷土重來,隆慶帝下令加強海防建設,修築沿海衛所,增設戰船,訓練水師,大明的海防力量,大幅提升。
北方邊境,韃靼部落屢屢南下侵擾,隆慶帝命李成梁鎮守遼東,戚繼光鎮守薊州,二人整頓邊軍,加強軍事訓練,修繕長城,增設烽火台,邊軍戰力大幅提升。李成梁在遼東,多次率軍擊敗韃靼部落,斬敵軍數萬,威震遼東,韃靼部落聞風喪膽;戚繼光在薊州,修築空心敵台,練兵布陣,打造出一支精銳的“戚家軍”,牢牢守住了北方門戶,韃靼再也不敢輕易南下侵擾。
除了軍事防御,隆慶帝還采取懷柔政策,與韃靼部落議和。彼時韃靼首領俺答汗,因常年征戰,部落實力大損,百姓渴望和平,便遣使向大明求和,請求重啓互市貿易。隆慶帝召集朝臣商議,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皆表示贊同,認爲議和互市,既能安撫韃靼,又能穩定邊境,還能促進雙方經濟交流。隆慶五年,隆慶帝下旨,冊封俺答汗爲“順義王”,準許韃靼部落與大明開展互市貿易,史稱“隆慶和議”。自此,北方邊境數十年無大規模戰事,百姓安居樂業,雙方互通有無,經濟繁榮,大明的北方邊防,得以長治久安。
在徐階的輔佐下,隆慶帝勤政愛民,革除積弊,短短數年,大明朝政清明,經濟復蘇,邊防穩固,民生安樂,史稱“隆慶新政”。可隆慶帝自幼體弱多病,繼位後雖勤於理政,卻也漸漸沉迷於後宮享樂,身體漸衰弱,朝政大權,漸漸落入高拱、張居正等內閣重臣手中,大明朝堂,又將迎來新的權力博弈。
第七十三章 高拱掌權,銳意改革,朝堂博弈
隆慶新政推行數年,大明江山漸復蘇,可明穆宗朱載坖自幼體弱,登基後夜勞政務,加之沉迷後宮享樂,身體漸漸不堪重負,對朝政的掌控力漸減弱,內閣之中,徐階、高拱、張居正三人的權力博弈,愈發激烈,最終,高拱憑借過人的才與狠辣的手段,取代徐階,成爲內閣首輔,執掌朝政,推行更爲激進的改革舉措。
高拱,字肅卿,河南新鄭人,科舉進士及第,歷經嘉靖、隆慶兩朝,爲官剛毅果決,極具治國之才,卻也心狹隘,睚眥必報。早年,高拱因參與大禮議之爭,支持嘉靖帝尊生父爲皇考,深得嘉靖帝賞識,後成爲裕王朱載坖的侍講學士,陪伴朱載坖多年,既是其老師,又是其心腹,二人情誼深厚。朱載坖繼位爲隆慶帝後,高拱被擢升爲內閣大學士,躋身權力核心,他依仗自己是帝師的身份,在朝堂之上意氣風發,直言敢諫,與內閣首輔徐階漸漸產生矛盾。
徐階乃是嘉靖朝老臣,沉穩持重,改革舉措偏向穩健,注重循序漸進;而高拱銳意進取,主張大刀闊斧改革,掃清一切積弊,二人在治國理念上截然不同,加之權力之爭,矛盾漸加深。高拱不滿徐階獨攬內閣大權,暗中聯絡朝臣,處處排擠徐階;徐階則看不慣高拱的剛愎自用,屢屢在朝堂之上駁斥其主張,雙方互不相讓,內閣陷入分裂。
隆慶二年,徐階因年邁體衰,加之厭倦了朝堂紛爭,上書辭官,隆慶帝雖不舍,卻也深知其心意,準其歸鄉養老。徐階辭官後,高拱如願以償,升任內閣首輔,執掌朝政大權。成爲首輔後,高拱展現出了遠超徐階的魄力與鋒芒,他拋開一切掣肘,推行一系列銳意改革的舉措,涵蓋吏治、軍事、民生、財政等各個方面,力度之大,遠超隆慶新政初期。
在吏治改革上,高拱最爲重視,他深知“吏治清明,則天下太平”,推出“考成法”的雛形,規定官員的政績必須有明確的考核標準,層層問責,凡是完不成政績指標的官員,即刻罷官;凡是政績突出者,破格提拔,哪怕是出身寒門、資歷尚淺的官員,也能得到重用。同時,高拱打破官員晉升的資歷限制,主張“唯才是舉”,廢除了嘉靖朝以來“論資排輩”的陋習,讓無數有才的官員得以脫穎而出。他還嚴查地方官的貪腐行爲,派遣親信御史分赴各地,暗訪巡查,凡有貪腐者,就地正法,絕不姑息,短短一年,地方吏治便煥然一新,官員不敢再肆意妄爲。
在軍事改革上,高拱延續隆慶帝的策略,重用戚繼光、李成梁等名將,同時進一步加強邊軍建設,提升軍隊戰力。他下令整頓京營,裁汰老弱殘兵,選拔邊軍精銳入京,充實京營兵力,京營戰力大幅提升,成爲守護京師的精銳之師;他還提高士兵軍餉待遇,杜絕將帥克扣軍餉的陋習,規定軍餉由朝廷直接發放到士兵手中,極大地提升了士兵的士氣。針對北方邊防,高拱在“隆慶和議”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強與韃靼的友好往來,同時加固長城,增設衛所,做到“和而不弛備”,既維系了邊境和平,又築牢了邊防防線,韃靼部落始終不敢輕舉妄動。
東南沿海,高拱命戚繼光、俞大猷繼續清剿殘餘倭寇,同時下令開放海禁,允許民間商船出海貿易,史稱“隆慶開關”。嘉靖朝以來,朝廷厲行海禁,嚴禁民間出海,導致沿海百姓生計艱難,紛紛勾結倭寇爲亂。高拱深知海禁的弊端,力排衆議,上奏隆慶帝,請求開放海禁,準許百姓前往東洋、西洋貿易。隆慶帝準奏後,高拱在福建漳州月港設立海關,征收關稅,規範海外貿易。自此,大明的海外貿易迅速繁榮起來,福建、廣東、浙江等地的商船絡繹不絕,遠銷海外,絲綢、瓷器、茶葉等商品風靡世界,大量白銀流入大明,國庫益充盈,史載“隆慶開關後,大明歲入白銀數百萬兩,國庫爲之充盈”。
在財政與民生治理上,高拱推行“開源節流”之策。開源方面,除了開放海禁增加關稅,還清查全國鹽稅、礦稅,規範征收制度,杜絕官員中飽私囊;節流方面,裁汰宮廷冗員,縮減宮廷開支,嘉靖朝宮廷每年開支數百萬兩,高拱掌權後,將其縮減至百萬兩以內,極大地減輕了國庫負擔。同時,高拱繼續推行限田令,打擊豪強地主兼並土地,將清查的土地分配給流民,還下令減免貧苦地區的賦稅,興修水利,鼓勵墾荒,農業生產進一步發展,百姓生活愈發富足。
高拱的改革,銳意進取,成效顯著,大明的國力漸強盛,吏治清明,經濟繁榮,邊防穩固,達到了隆慶新政的頂峰。可高拱剛愎自用,心狹隘的性格,也讓他樹敵衆多。他掌權後,對昔排擠過自己的官員展開報復,哪怕是徐階的親信,也盡數被罷官貶謫,徐階雖歸鄉養老,卻也被高拱羅織罪名,查抄家產,險些喪命。同時,高拱與內閣次輔張居正的矛盾,也漸激化,成爲朝堂之上最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