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仁宣盛世 邊塵漸起(第36-45章)
第三十六章 仁政初施,休養生息
洪熙元年,明仁宗朱高熾登基,甫一繼位便一改永樂朝連年用兵、大興土木的勞頓之勢,以“仁政安民”爲核心,推行休養生息之策,撫平多年戰亂與工程徭役帶來的民生創傷。
朱高熾深知百姓疾苦,登基第一道聖旨便下令減免全國半數逋賦,尤其對永樂年間因遷都、下西洋、征漠北而負擔沉重的江南、河北等地,免稅一年;同時廢除永樂朝苛嚴的徭役制度,叫停京城未完工的冗餘工程,遣散征調的民工,讓其返鄉務農。針對北方因邊戰流離的流民,他命地方官劃出荒地,配發耕牛種子,鼓勵墾荒,且墾荒田畝五年免稅,流民紛紛定居,北方農業迅速復蘇。
在吏治上,仁宗罷黜永樂朝酷吏,廢除東廠部分偵緝特權,寬宥建文舊臣遺留家屬,赦免此前因言獲罪的官員,朝堂風氣一改永樂朝的肅,漸趨清明。他重用楊士奇、楊榮、楊溥、夏原吉等賢臣,設立弘文閣,命文臣入閣值守,隨時商議朝政,虛心納諫,凡朝臣建言,無論大小皆親自審閱,哪怕直言進諫觸怒聖顏,也不加怪罪,一時賢臣齊聚,吏治清廉。
仁宗格外重視漕運與倉儲,永樂朝漕糧多靠海運,風險極大,他采納宋禮建言,全力疏浚內河漕道,確立“河運爲主,海運爲輔”的漕運體系,漕糧損耗大幅降低,南方糧草源源不斷運往北京,既保障了京師供應,也減輕了漕丁負擔。同時下令各地州縣廣設常平倉,豐年儲糧,荒年開倉放糧,防備飢荒,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可惜朱高熾身體孱弱,常年纏綿病榻,在位僅十月,便在乾清宮駕崩,享年四十八歲。臨終前,他留下遺詔,命皇太子朱瞻基繼位,叮囑其堅守仁政,勿動兵戈,善待百姓,重用賢臣。朝野上下聞帝駕崩,無不哀慟,追諡其爲孝昭皇帝,廟號仁宗,葬於獻陵。仁宗雖在位短暫,卻以仁厚治國,爲仁宣盛世奠定了堅實基,後世贊其“在位一載,善政無窮”。
朱瞻基得知父皇駕崩,火速從南京趕回北京繼位,沿途有朱高煦派來的刺客埋伏,朱瞻基憑借過人膽識與心腹護衛,化險爲夷,順利抵達北京,登基稱帝,改元宣德,史稱明宣宗。
第三十七章 漢王謀逆,宣宗平叛
明宣宗朱瞻基繼位後,尊奉先帝遺志,重用三楊、夏原吉等老臣,延續休養生息之策,朝政清明,民生漸盛。可朝堂內外的隱患,並未徹底消除,漢王朱高煦,早已暗藏反心,伺機而動。
朱高煦是朱棣次子,勇猛善戰,酷似朱棣,靖難之役中屢立奇功,朱棣曾許諾“後立你爲儲”,後因朱高熾仁厚且有嫡長子朱瞻基,最終立朱高熾爲太子,朱高煦心中怨念極深。永樂年間,朱棣封其爲漢王,就藩樂安州(今山東惠民),他卻拒不就藩,滯留京城,招兵買馬,結黨營私,朱棣察覺後,強令其前往樂安,他心中愈發不滿,暗中積蓄力量,靜待時機。
仁宗駕崩,朱瞻基繼位,基未穩,朱高煦認爲天賜良機,效仿朱棣靖難之例,以“清君側,誅三楊”爲口號,在樂安起兵謀反,派人聯絡山東各地官員,響應叛亂,同時派兵襲取濟南,企圖占據山東,再揮師北上,奪取皇位。
消息傳到北京,朝野震動,朝臣或言派兵圍剿,或言安撫招降,爭論不休。朱瞻基年輕卻沉穩,采納楊榮建言,御駕親征,他深知朱高煦勇猛卻無謀略,且樂安州城小地偏,難以持久,御駕親征既能鼓舞士氣,又能震懾叛軍,一戰而定。
宣德元年八月,朱瞻基親率五萬大軍,奔赴樂安,大軍沿途軍紀嚴明,秋毫無犯,百姓夾道歡迎,山東各地官員見天子親征,紛紛拒絕響應朱高煦,叛軍勢力瞬間孤立。大軍抵達樂安城外,朱瞻基下令包圍城池,並不急於強攻,而是派人將勸降書射入城中,曉以利害,告知叛軍,凡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若頑抗到底,城破之,玉石俱焚。
城中叛軍本就軍心不穩,見天子親征,大軍壓境,再看勸降書,紛紛動搖,不少將士偷偷出城投降。朱高煦見大勢已去,心腹離散,深知無力回天,若頑抗,必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只得開城投降,跪地請罪。
朱瞻基見朱高煦投降,並未當場誅,而是將其押回北京,廢爲庶人,囚禁於西安門內的逍遙城。朝臣紛紛上奏,請求誅朱高煦,以絕後患,朱瞻基念及叔侄之情,不忍下手,只是嚴加看管。可朱高煦賊心不死,一朱瞻基前往探視,他竟趁其不備,伸腳將朱瞻基絆倒,朱瞻基震怒,下令用銅缸將朱高煦罩住,朱高煦力大,竟將銅缸頂起,朱瞻基再命人在銅缸周圍堆滿木炭,點火焚燒,朱高煦葬身火海,其諸子盡數被誅,漢王之亂,就此平定。
平定朱高煦叛亂後,朱瞻基順勢削奪各地藩王的兵權,廢除藩王麾下的護衛軍,規定藩王不得預地方政務,不得私自往來,僅能在封地安享榮華,藩王作亂的隱患,自此大幅削弱,中央集權愈發穩固。
第三十八章 三楊輔政,盛世初現
平定漢王之亂後,宣德朝進入安穩發展的黃金時期,朱瞻基倚重楊士奇、楊榮、楊溥三位賢臣,三人同心同德,輔佐朝政,史稱“三楊輔政”,仁宣盛世的繁華,就此全面鋪開。
三楊各有所長,互補共濟。楊士奇沉穩持重,擅長內政民生,主管戶部與吏部,整頓吏治,考核官員,推行休養生息之策,他多次建言朱瞻基,減免賦稅,興修水利,安撫流民,所提之策,皆被采納,百姓安居樂業,府庫漸充盈;楊榮足智多謀,深諳軍事與邊務,曾追隨朱棣北伐,熟悉北方邊防,主管兵部,整頓軍備,修繕長城,協調邊將,保障北方邊境安寧,每逢邊患,皆能迅速拿出應對之策,穩控局勢;楊溥性情敦厚,擅長禮法與文治,主管禮部,興辦學校,完善科舉,修訂典章制度,同時執掌弘文閣,培養治國人才,其爲人清正,直言敢諫,常提醒朱瞻基戒驕戒躁,堅守仁政。
朱瞻基因三楊輔佐,得以從容理政,他每臨朝聽政,與三楊等朝臣商議國事,虛心納諫,從善如流。爲體察民情,他多次微服私訪,深入民間,查看百姓耕作與生計,得知地方官貪腐,便即刻下令嚴懲;得知百姓遭遇災荒,便火速下令開倉放糧,減免賦稅,百姓對其愛戴有加。
在經濟上,宣德朝延續洪武、洪熙的惠民政策,鼓勵農業生產,推廣高產作物,興修江南水利,疏通太湖、淮河河道,防治水患,江南地區農業豐收,糧食產量大幅提升,成爲大明的糧倉。手工業也蓬勃發展,景德鎮的青花瓷工藝達到頂峰,胎質細膩,色澤豔麗,遠銷海外;江南的絲綢、棉布,做工精良,供不應求,商貿往來頻繁,南北各地榷場興隆,國庫漸充盈。
在軍事上,朱瞻基摒棄永樂朝連年征伐的策略,以守爲主,整頓邊軍,精簡冗兵,提高士兵戰鬥力,同時與蒙古部落達成和議,開設互市,以茶葉、布匹換取蒙古的馬匹、皮毛,雙方互通有無,邊境得以安寧,數十年無大規模戰事。對於西南土司叛亂,朱瞻基采用“剿撫並用”之策,平定叛亂後,改土歸流,加強對西南地區的管轄,鞏固了大明的疆域。
在文化上,朱瞻基雅好詩書,擅長書畫,其書法飄逸灑脫,繪畫技藝精湛,尤擅畫花鳥,傳世作品《蓮浦鬆蔭圖》《瓜鼠圖》,堪稱佳作。他重視文化典籍的整理,命人修繕永樂大典,珍藏於文淵閣,同時興辦國子監與各地儒學,擴招生員,培養人才,科舉考試公平公正,選拔了大量賢能之士入朝爲官,朝堂之上,人才濟濟。
此時的大明,吏治清明,經濟繁榮,百姓安居樂業,邊境安寧,文化昌盛,國力達到頂峰,仁宣盛世,成爲大明王朝最爲輝煌的篇章,後世評價“明有仁宣,猶如周有成康,漢有文景”。
第三十九章 宣宗廢後,內宮風波
宣德朝雖朝政清明,盛世繁華,可內宮之中,卻掀起一場風波,朱瞻基廢黜皇後胡善祥,改立孫貴妃爲後,成爲仁宣盛世中一樁備受爭議的往事。
胡善祥出身名門,端莊賢淑,性情溫婉,洪武年間被選爲皇太孫妃,朱高熾繼位後,冊封爲皇太子妃,朱瞻基登基,立其爲皇後。胡皇後舉止得體,恪守後妃本分,主持後宮事務,井井有條,對太後孝順恭敬,對妃嬪寬厚和睦,深得宮中上下敬重,可她卻有一個缺憾,入宮多年,僅生下兩位公主,未有皇子。
孫貴妃出身永城,自幼入宮,聰慧貌美,深得朱瞻基寵愛,她心機深沉,野心勃勃,不甘居於貴妃之位,覬覦後位已久。孫貴妃深知朱瞻基渴望皇子,便暗中籌劃,買通宮女太監,謊稱自己懷有身孕,實則暗中抱養宮人之子(即後來的明英宗朱祁鎮),對外宣稱是自己所生。
朱瞻基久盼皇子,得知孫貴妃誕下龍子,大喜過望,對其愈發寵愛,對無子嗣的胡皇後,漸冷淡。孫貴妃趁機在朱瞻基面前吹枕邊風,詆毀胡皇後,稱其身體孱弱,無法主持後宮,且無皇子,不配爲後,懇請朱瞻基另立皇後。
朱瞻基因寵愛孫貴妃,又念及國本傳承,心中漸漸生出廢後之意,他召三楊等重臣商議,言道:“皇後無子,且多病,久居後位,恐難承宗廟,孫貴妃誕下皇子,賢良淑德,可否立爲皇後?”
三楊等朝臣皆反對,楊士奇進言:“皇後端莊賢淑,無過無錯,廢後乃國之大事,恐動搖國本,引朝野非議,陛下三思!”其餘朝臣也紛紛附和,認爲廢後不妥,朱瞻基見群臣反對,只得暫且擱置此事,卻對胡皇後愈發疏遠。
宣德三年,朱瞻基以胡皇後“無子多病,願辭後位,潛心修道”爲由,下旨廢黜胡皇後,貶居長安宮,賜號靜慈仙師。隨後,冊立孫貴妃爲皇後,立其所生之子朱祁鎮爲皇太子。
胡皇後被廢,朝野譁然,百姓皆知其賢良,無過被廢,紛紛爲之惋惜,就連張太後也心疼其遭遇,時常召其入宮,設宴之時,皆讓胡皇後居於孫皇後之上,孫皇後雖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違抗。胡皇後居於長安宮,潛心修道,與世無爭,淡然度,可心中的委屈與悲涼,卻從未消散。
朱瞻基晚年,也對廢後之事心生悔意,曾對朝臣言道:“朕年少沖動,廢黜胡後,此生悔之晚矣。”可木已成舟,再難挽回。這場內宮風波,雖未影響朝政大局,卻也成爲仁宣盛世中一道不和諧的印記,也爲後孫太後預朝政,埋下了伏筆。
宣德五年,孫皇後再誕一女,朱瞻基兒女雙全,對孫皇後愈發寵愛,後宮之中,孫皇後權勢盛,無人敢與之抗衡。張太後雖洞悉孫皇後的野心,卻因朱瞻基寵愛,且朱祁鎮爲皇太子,只得多加制衡,維系後宮安穩。
第四十章 宣宗駕崩,英宗繼位
宣德十年,朱瞻基在位十年,勵精圖治,開創盛世,卻因常年勞,加之早年奔波,身體漸衰弱,年初便纏綿病榻,久治不愈。他自知時無多,召三楊、張輔等重臣入乾清宮,托孤輔政。
病榻之上,朱瞻基握着楊士奇的手,叮囑道:“皇太子祁鎮,年僅九歲,年幼無知,後朝政,全靠諸位愛卿輔佐,堅守仁政,安撫百姓,整頓邊防,勿讓先祖基業毀於一旦。”又命人召來皇太子朱祁鎮,讓其跪拜三楊等重臣,言道:“後,你當以師傅之禮待諸位愛卿,虛心求教,勤政愛民,做一代明君。”
隨後,朱瞻基留下遺詔,立皇太子朱祁鎮爲帝,尊張太後爲太皇太後,孫皇後爲皇太後,命楊士奇、楊榮、楊溥、張輔四人輔政,輔佐新帝理政,凡軍國大事,需經太皇太後與輔政大臣商議後,方可施行。
同年正月,明宣宗朱瞻基駕崩於乾清宮,享年三十八歲,追諡孝章皇帝,廟號宣宗,葬於景陵。宣宗在位十年,承仁宗仁政,得三楊輔佐,開創仁宣盛世,雖有廢後之舉,卻不失爲一代明君,他的駕崩,標志着大明黃金盛世的落幕,朝堂之上,自此風雲再起。
皇太子朱祁鎮繼位,改元正統,史稱明英宗。朱祁鎮年幼登基,懵懂無知,朝政大權盡掌於太皇太後張氏與三楊輔政大臣之手。張太皇太後歷經洪武、永樂、洪熙、宣德四朝,沉穩睿智,威望卓著,她深知朝堂局勢,全力支持三楊輔政,嚴厲約束外戚與宦官,嚴禁宦官預朝政,凡有宦官妄議國事,皆嚴懲不貸,正統初年,朝政依舊清明,延續着仁宣盛世的餘韻。
三楊雖年事已高,卻依舊盡心輔佐幼帝,楊士奇主管內政,安撫百姓;楊榮鎮守邊防,防備蒙古;楊溥主持科舉,培養人才,四人同心同德,朝政有條不紊,百姓安居樂業,邊境安寧。朱祁鎮在太皇太後與三楊的教導下,勤奮好學,每臨朝聽政,學習治國之道,看似頗有明君之姿。
可此時,一個宦官的崛起,打破了朝堂的平靜,此人便是王振。王振本是落第秀才,自閹入宮,因粗通文墨,被派去侍奉皇太子朱祁鎮,深得朱祁鎮信任與依賴,朱祁鎮登基後,稱其爲“王先生”,對其言聽計從。王振野心勃勃,渴望權力,卻因張太皇太後與三楊掌權,難以得志,只得暗中隱忍,討好朱祁鎮,等待時機。
張太皇太後早已察覺王振的野心,曾多次召見王振,嚴厲斥責其安分守己,不得預朝政,還曾欲賜死王振,因朱祁鎮求情,才得以幸免。王振自此收斂鋒芒,表面恭敬順從,暗中卻結黨營私,拉攏朝中失意官員,積蓄力量,只待太皇太後與三楊離世,便伺機奪權。
第四十一章 三楊謝世,王振專權
正統五年,張輔年邁辭官,正統七年,楊榮病逝,朝堂之上,輔政大臣僅剩楊士奇與楊溥,二人年事已高,精力不濟,再難壓制朝堂暗流。張太皇太後也身體漸衰弱,對朝政的掌控力大不如前,王振見狀,開始暗中預朝政,試探着攬權。
王振利用朱祁鎮對自己的信任,時常在朱祁鎮面前進言,參與朝政決策,推薦自己的親信入朝爲官,打壓異己。起初,楊士奇、楊溥還能據理力爭,駁回王振的不合理請求,可二人年事已高,楊溥於正統八年病逝,楊士奇因兒子楊稷貪贓枉法被彈劾,心力交瘁,於正統九年病逝。
三楊盡數謝世,張太皇太後也於正統七年駕崩,朝中再無可以制衡王振的力量,王振自此大權獨攬,專擅朝政,成爲大明開國以來第一位專權的宦官。朱祁鎮對王振愈發信任,甚至稱其爲“先生”,任由其把持朝政,自己則沉迷玩樂,不問政事。
王振掌權後,第一件事便是廢除朱元璋立下的“宦官不得預朝政”的鐵牌,將其砸毀,以示自己的權威。隨後,他大肆提拔親信,安在六部、錦衣衛等重要部門,凡不肯依附自己的官員,或貶謫流放,或羅織罪名誅,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皆不敢與王振抗衡。
爲樹立威望,王振大肆斂財,貪贓枉法,地方官員進京述職,必須向其獻上厚禮,否則便會遭到打壓;各地百姓進貢的珍寶,也需先經王振之手,極品皆被其收入囊中,府中金銀珠寶堆積如山,富可敵國。他還大興土木,爲自己修建府邸,其府邸規模宏大,堪比王府,耗費錢糧無數,百姓怨聲載道。
在軍事上,王振不懂兵法,卻胡亂指揮,預邊將任免,將自己的親信安爲邊將,這些人不懂軍事,卻貪生怕死,導致北方邊防漸鬆弛。蒙古瓦剌部見大明朝政混亂,邊防廢弛,漸漸生出南下侵擾之心,而王振對此毫無察覺,依舊沉迷於權力的享樂之中,爲後的土木堡之變,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朝中少數正直官員,看不慣王振專權,紛紛上書彈劾,御史李鐸、劉球等人,先後上書,指責王振擅權亂政,禍國殃民,王振大怒,下令將劉球下獄,殘忍害,李鐸被貶謫到蠻荒之地,自此,再也無人敢上書彈劾王振,朝堂徹底淪爲王振的一言堂。
朱祁鎮此時已然長大,卻依舊昏庸無能,對王振的所作所爲,視而不見,甚至認爲王振是忠心輔佐自己,對其愈發依賴。王振憑借皇帝的信任,權勢滔天,威震朝野,人稱“九千歲”,大明王朝,在仁宣盛世之後,迅速走向衰落。
第四十二章 瓦剌崛起,邊患漸生
正統年間,大明朝政混亂,王振專權,邊防廢弛,而北方的瓦剌部,卻在首領也先的帶領下,迅速崛起,統一蒙古各部,成爲大明北方最強大的威脅。
瓦剌本是蒙古草原的一個部落,永樂年間,向大明稱臣納貢,接受大明冊封,雙方開設互市,和平往來。宣德年間,瓦剌部逐漸強大,吞並周邊弱小部落,正統初年,也先繼承首領之位,此人雄才大略,勇猛善戰,野心勃勃,立志統一蒙古,重現大元榮光。
也先繼位後,一面假意與大明交好,維持互市,換取大明的茶葉、布匹、糧食等物資,一面暗中整頓兵馬,擴充勢力,先後征服韃靼、兀良哈等部落,統一蒙古草原,麾下兵力達數十萬,兵強馬壯,實力雄厚。
互市之上,瓦剌部時常以次充好,用劣質馬匹換取大明的優質物資,王振爲討好瓦剌,博取虛名,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下令邊關守將,滿足瓦剌的一切要求,瓦剌部愈發驕橫,得寸進尺。正統十四年,也先派人向大明進貢馬匹,謊稱進貢三千匹,實則僅有一千匹,卻要求大明按照三千匹的數量賞賜,王振見狀,終於忍無可忍,下令削減賞賜,且嚴厲斥責瓦剌使者。
也先本就蓄意南下,只是缺少借口,見大明削減賞賜,當即以此爲由,發動叛亂,親率數十萬大軍,兵分四路,南下侵擾大明邊境。東路軍攻打遼東,西路軍攻打甘州(今甘肅張掖),中路軍兵分兩路,一路由也先親自率領,攻打大同,一路由脫脫不花率領,攻打宣府(今河北宣化),瓦剌大軍來勢洶洶,邊關告急文書,雪片般飛往北京。
邊關守將猝不及防,且多是王振親信,不懂軍事,貪生怕死,面對瓦剌大軍的猛攻,紛紛潰敗,大同、宣府等地,接連告急,瓦剌大軍長驅直入,近內地。消息傳到北京,朝堂震動,百官驚慌失措,紛紛建言,或派兵馳援,或堅守北京,唯有王振,爲了一己私利,想借親征之機,炫耀權勢,博取戰功,極力慫恿朱祁鎮御駕親征。
朱祁鎮自幼長於深宮,渴望像先祖朱棣一樣,建功立業,聽聞王振建言,當即心動,不顧百官反對,下旨御駕親征,命王振爲監軍,統領五十萬大軍,馳援大同,討伐瓦剌。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等大臣,極力勸諫,言瓦剌大軍勢盛,陛下不宜親征,可朱祁鎮被王振蠱惑,一意孤行,執意親征,一場驚天浩劫,即將來臨。
第四十三章 土木堡變,英宗被俘
正統十四年七月,朱祁鎮在王振的簇擁下,率領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從北京出發,御駕親征。大軍出發倉促,糧草軍械準備不足,且隨行百官、將士,多是臨時抽調,軍心渙散,戰鬥力低下,王振不懂軍事,卻獨攬軍權,胡亂指揮,大軍行至半路,便已是人困馬乏,怨聲載道。
兵部尚書鄺埜多次建言,大軍準備不足,應暫緩進軍,先駐守宣府,整頓兵馬,籌集糧草,可王振拒不采納,斥責鄺埜擾亂軍心,下令大軍全速前進,趕往大同。八月,大軍抵達大同,此時大同前線早已兵敗,守將郭登告知王振,瓦剌大軍勢盛,不可輕敵,建議大軍退守關內,王振卻不以爲然,依舊下令進軍。
當晚,瓦剌大軍突襲明軍先鋒部隊,明軍大敗,死傷慘重,王振見狀,才心生畏懼,下令大軍撤退。撤退途中,王振爲了炫耀自己的權勢,想讓大軍繞道自己的家鄉蔚州(今河北蔚縣),讓家鄉百姓看看自己的威風,便下令大軍改道蔚州。可大軍行至半路,王振又擔心大軍踩踏家鄉的莊稼,遭人詬病,又下令改道宣府,如此反復折騰,大軍疲憊不堪,行軍速度大幅減慢,瓦剌大軍趁機追擊,漸漸近明軍。
鄺埜等人建言,大軍應火速趕往居庸關,憑借關隘堅守,可王振卻因自己的輜重車隊尚未趕到,下令大軍在土木堡(今河北懷來東)駐扎等候。土木堡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且水源匱乏,大軍駐扎於此,如同待宰羔羊,鄺埜苦苦勸諫,王振卻怒斥其多事,執意駐軍。
八月十四,瓦剌大軍追至土木堡,將明軍團團圍住,切斷明軍水源,明軍將士飢渴難耐,軍心大亂。也先見明軍陷入絕境,假意派人議和,王振信以爲真,下令大軍移營取水,明軍將士爭先恐後奔向水源,陣型大亂。
就在此時,瓦剌大軍突然發動猛攻,騎兵直沖明軍大營,明軍猝不及防,四散奔逃,五十萬大軍,瞬間土崩瓦解,死傷無數,屍橫遍野。鄺埜、王佐等數十位文武大臣,戰死沙場,王振在亂軍之中,被憤怒的明軍將領樊忠斬,樊忠高呼:“王振奸賊,禍國殃民,今我爲天下誅你!”言罷,力戰而亡。
朱祁鎮見大軍潰敗,亂軍四起,心知大勢已去,卻也束手無策,只得盤膝而坐,等待被俘。瓦剌士兵見其衣着華貴,氣度不凡,將其押往也先大營,經辨認,得知竟是大明皇帝朱祁鎮,也先大喜過望,將其軟禁起來,意圖以朱祁鎮爲籌碼,向大明索要金銀財寶,甚至謀取中原江山。
土木堡之變,大明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文武百官死傷數十人,皇帝被俘,消息傳到北京,朝野震動,哭聲震天,百官惶恐不安,有的大臣主張南遷,躲避瓦剌鋒芒,有的大臣主張堅守北京,與瓦剌死戰,大明王朝,面臨着開國以來最嚴重的危機。
此時,孫太後主持朝政,召集群臣商議對策,翰林院侍講徐有貞,以星象有變爲由,建言南遷南京,固守江南,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紛紛附和,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就在此時,兵部侍郎於謙挺身而出,厲聲喝道:“言南遷者,可斬也!京師乃天下本,若遷都,大勢去矣,諸君難道忘了南宋之事嗎?”於謙的一席話,振聾發聵,朝堂之上,頓時安靜下來。
第四十四章 於謙守京,臨危受命
土木堡之變,國難當頭,於謙挺身而出,力排南遷之議,主張堅守北京,以固國本,孫太後與群臣深思熟慮後,采納於謙之言,下定決心,堅守北京,抵御瓦剌。
此時的北京,兵力空虛,精銳大軍皆在土木堡覆沒,僅剩數萬老弱殘兵,糧草軍械也極度匱乏,人心惶惶。於謙臨危受命,被任命爲兵部尚書,全權負責北京防務,統籌軍國大事。於謙受命於危難之際,毫無懼色,當即着手整頓防務,穩定人心,挽救大明於危亡。
首先,於謙奏請孫太後,擁立朱祁鎮之弟郕王朱祁鈺爲帝,以絕也先以朱祁鎮要挾大明的念想。朱祁鎮被俘,國無君主,人心不穩,於謙此舉,意在確立新君,凝聚人心,穩定朝政。孫太後深以爲然,下旨擁立郕王朱祁鈺登基,改元景泰,史稱明代宗,遙尊朱祁鎮爲太上皇。朱祁鈺登基後,重用於謙,全力支持其整頓防務,抵御瓦剌。
其次,於謙火速調兵遣將,征召河南、山東、南京等地的備倭軍、運糧軍,火速趕往北京,同時下令邊關守將,嚴守關隘,不許瓦剌大軍入關,又組織北京百姓,青壯年編入民兵,協助守城,老弱婦孺則負責運送糧草、修繕城池,短短數,北京守軍便增至二十萬,軍心漸漸穩定。
再者,於謙整頓軍備,籌集糧草,他下令打開國庫,拿出所有金銀財寶,賞賜將士,鼓舞士氣;又派人前往通州,將通州糧倉的數百萬石糧食,火速運往北京,保障守軍與百姓的糧食供應,此前有大臣擔心通州糧食被瓦剌奪取,建議焚毀,於謙堅決反對,保住了這救命的糧草。同時,於謙命人修繕北京城池,加固城牆,添置火炮、滾木礌石等守城器械,做好萬全的守城準備。
最後,於謙嚴懲土木堡之變的罪魁禍首王振的餘黨,王振黨羽馬順、毛貴等人,在朝堂之上被百官當場打死,其餘黨羽,盡數被誅,抄沒家產,朝野上下,人心大快,士氣大振。於謙還提拔重用郭登、石亨等有勇有謀的將領,委以重任,鎮守北京各門,嚴明軍紀,賞罰分明,將士們皆願爲其效死力。
也先見大明擁立新君,朱祁鎮失去利用價值,大怒不已,親率瓦剌大軍,挾持朱祁鎮,一路南下,直抵北京城下,將北京團團圍住,揚言若不開城投降,便斬朱祁鎮,攻破北京,屠戮百姓。面對瓦剌大軍的威脅,於謙沉着應對,召集諸將,部署防務,一場決定大明存亡的北京保衛戰,即將打響。
第四十五章 北京保衛戰,力挽狂瀾
景泰元年十月,也先率領瓦剌大軍,兵臨北京城下,扎營於西直門外,揚言要攻破北京,擁立朱祁鎮復位,實則想趁亂奪取中原。明代宗朱祁鈺召見於謙,問道:“瓦剌大軍勢盛,兵臨城下,卿有何退敵之策?”於謙躬身答道:“陛下放心,臣已做好萬全準備,將士們同仇敵愾,必能擊退瓦剌,守住北京!”
於謙將二十萬守軍,分守北京九門,自己則親率大軍,駐守德勝門,承擔最艱巨的防御任務,下令諸將:“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斬其將;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凡守城將士,皆需出城迎敵,城門緊閉,有敢擅自開門者,斬!”將士們聽聞,士氣高昂,紛紛立下軍令狀,誓與北京共存亡。
也先見明軍嚴陣以待,並未急於強攻,而是先派少量騎兵,前往德勝門挑釁,試探明軍虛實。於謙早已設下埋伏,命石亨率精銳騎兵,埋伏於德勝門外的民居之中,待瓦剌騎兵進入埋伏圈,一聲令下,明軍四面出擊,火炮齊發,瓦剌騎兵猝不及防,大敗而逃,死傷無數,也先的弟弟孛羅,也在混戰中被斬。
首戰告捷,明軍士氣大振。也先大怒,下令大軍猛攻西直門,西直門守將孫鏜率軍奮力抵抗,瓦剌大軍輪番猛攻,孫鏜漸漸不支,派人向於謙求援,於謙命石亨率軍馳援,兩面夾擊瓦剌大軍,瓦剌軍大敗,被迫撤軍。隨後,也先又率軍攻打彰義門、安定門,皆被明軍擊退,死傷慘重,瓦剌大軍屢戰屢敗,士氣漸低落。
於謙見瓦剌大軍久攻不下,士氣低迷,下令明軍主動出擊,夜襲瓦剌大營,瓦剌軍毫無防備,被明軍得大敗,糧草軍械損失無數。也先見明軍戰鬥力強悍,北京城池堅固,再難攻克,又聽聞大明各地援軍將至,恐被合圍,心中愈發惶恐,加之朱祁鎮毫無利用價值,便心生退意。
十月底,也先下令撤軍,挾持朱祁鎮,向北方逃竄。於謙得知瓦剌撤軍,下令明軍乘勝追擊,石亨、郭登等將率軍追擊,一路斬瓦剌士兵數萬,奪回大量被擄掠的百姓與物資,瓦剌大軍狼狽不堪,逃回蒙古草原,北京保衛戰,以大明全勝告終。
北京保衛戰的勝利,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保住了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於謙也因此名垂青史,成爲大明的護國功臣。戰後,明代宗重用於謙,論功行賞,封於謙爲少保,總督軍務,其餘守城將領,皆有封賞,朝堂之上,人心安定,朝政漸漸步入正軌。
可瓦剌雖退,太上皇朱祁鎮仍在其手中,成爲大明的隱患,也先雖兵敗,卻依舊挾持朱祁鎮,多次南下侵擾,索要金銀財寶,於謙一面整頓邊防,加強軍備,一面派人與也先議和,商討迎回朱祁鎮之事。而明代宗朱祁鈺,登基之後,嚐到了皇權的滋味,心中漸漸不願朱祁鎮歸來,一場關於皇權的爭鬥,又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