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甜的液體憑空出現在她的口中,順着喉嚨滑下,瞬間滋潤了她幹涸的五髒六腑。
身體的疲憊和疼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姜以許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靈泉水,果然是寶貝!
不僅能喝,還能恢復體力。
有了它,她就有了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資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傍晚時分,李春花和趙軍終於回來了。
兩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像是剛被人扒了一層皮。
李春花手裏捏着一個用手帕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姜以許身上。
“錢……湊齊了。”
她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出的這句話。
爲了這五千塊錢,她不僅拿出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還把幾件傳家的首飾都當了。
更是不惜拉下老臉,跟親戚鄰居借了個遍。
最後實在沒辦法,趙軍還去借了利息高得嚇人的高利貸。
可以說,趙家這次是徹底被掏空了,還背上了一屁股的債。
姜以許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包裹,當着他們的面,一層層打開。
裏面是一沓厚厚的“大團結”,混雜着一些零散的票證,糧票、布票、油票……應有盡有。
她仔仔細細地數了兩遍,確認無誤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
她拿起趙軍早就準備好的紙和筆,沒有籤那份不平等的離婚協議,而是自己“刷刷刷”寫下了一份斷絕書。
【今姜以許與趙軍,夫妻緣盡,正式離婚。趙家一次性補償姜以許華夏幣伍仟元整,及各類票證若幹。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雙方家庭再無瓜葛。恐後無憑,立此爲據。】
她籤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然後將紙筆推到趙軍面前。
“籤字,按手印。”
趙軍的手抖得厲害,他死死地盯着姜以許,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留戀或不舍。
但是沒有。
她的臉上一片平靜,甚至帶着解脫的快意。
趙軍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顫抖着手,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紅色的手印。
一式兩份,一人一份。
姜以許將屬於自己的那份斷絕書和錢款票證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利落地翻身下床。
她沒有行李,來趙家時帶的那點東西,早就在十年的磋磨中消失殆盡了。
她穿上自己來時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動作沒有一絲留戀。
“姜以許!”
在她即將走出病房門口的那一刻,趙軍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他的聲音沙啞,帶着一絲不甘。
“你會後悔的。”
“離了我,你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看你怎麼活下去!”
這是他最後的,也是最無力的詛咒。
姜以許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她只是留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活得比你好,就是對我十年青春,最好的報答。”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走出了這座壓抑的醫院。
那一刻,大院的風似乎都變得自由了。
她要把屬於自己的人生,重新活一遍!
夕陽如血,將姜以許瘦削的背影拉得很長。
她走出了軍區大院的大門,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青草味的自由空氣。
十年了。
她終於逃離了那個吃人的牢籠。
她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靠着一棵大槐樹,再次打開了那個沉甸甸的包裹。
一沓沓的“大團結”在夕陽的餘暉下,散發着誘人的光芒。
五千塊。
在這個年代,足夠她在任何一個城市買下一座不錯的院子,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她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有了這筆啓動資金,再加上靈泉空間這個逆天外掛,她未來的路,將是一片坦途。
姜以許將錢和票證仔細分裝好,貼身藏起,只留了幾張零錢和糧票在口袋裏。
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地方落腳,再好好調理一下這具被掏空的身體。
然後,就是利用前世的記憶,在這片充滿機遇的時代浪潮中,爲自己掙下一份潑天的富貴!
她正沉浸在對未來的規劃中,突然,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在耳邊炸響。
“吱——!”
姜以許猛一抬頭,就見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幾乎是擦着她的鼻尖停下。
強烈的風壓,吹亂了她的頭發。
她嚇得後退一步,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車窗緩緩搖下。
一張棱角分明、冷峻如刀削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男人穿着一身軍裝,肩章上的星星在夕陽下閃着金光。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從眉骨延伸至臉頰的一道淺色傷疤,非但沒有破壞他的俊朗,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的煞氣。
是他!
姜以許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霍擎!
全軍區最年輕有爲的特種作戰旅旅長,也是整個軍區大院裏,無人敢惹的“煞星”!
傳聞他命硬克親,天煞孤星,所到之處,無不雞飛狗跳。
大院裏的女人見了他就繞道走,生怕沾上一點晦氣。
可姜以許卻知道,這些都只是表象。
前世,在她慘死街頭,屍身無人問津的時候,是這個沉默寡言、滿身煞氣的男人,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蓋住了她殘破不堪的身體,給了她最後的體面。
也是他,親手爲她挖了墳,立了碑。
雖然,那塊簡陋的木牌上,只刻了“姜氏之墓”四個字。
但對那時的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情。
這份恩情,她記了一輩子,也怨了一輩子。
怨自己有眼無珠,錯把魚目當珍珠,放着身邊真正的英雄不要,卻愛上了趙軍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僞君子。
如果……如果前世她沒有嫁給趙軍,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凝固。
霍擎的眼神冷冽如刀,帶着常年身處高位的審視和壓迫感。
他只是看着她,眉頭微皺,似乎在奇怪這個女人爲什麼擋在他的車前,還用一種他看不懂的復雜眼神盯着他。
良久,他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
“讓開。”
聲音低沉沙啞,帶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姜以許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
她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連忙往旁邊讓開一步,低下了頭。
“對……對不起。”
霍擎沒有再看她,發動車子,吉普車發出一聲轟鳴,從她身邊疾馳而過,卷起一陣塵土。
姜以許站在原地,看着遠去的車尾,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沒想到,重活一世,她和霍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前世的恩人,今生的路人。
不,或許不該是路人。
姜以許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這一世,她不僅要爲自己報仇,讓趙軍和劉倩倩付出代價。
她還要報恩。
霍擎的恩情,她必須還。
而且,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她心底冒了出來。
這樣一個正直、強大、有責任感的男人,才應該是她姜以許的良配!
趙軍那種貨色,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嫁給他!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燎原的野火,再也無法熄滅。
前世她活得卑微懦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結果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這一世,她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她要的不是依附,而是並肩。
她要變得足夠優秀,足夠強大,直到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這個男人身邊。
霍擎……
姜以許在心裏默念着這個名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她忽然覺得,前路似乎更加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