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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叫了車離開。
轉過街角時,一個清瘦的背影忽然闖入視線。
“停車!”
我猛地推開車門,朝着那個身影狂奔而去。
腳下絆到了石頭,我重重摔在粗糲的地面上,手掌和膝蓋辣地疼,滲出血絲。
顧不上疼,我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追,終於在下一個巷口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衍青......”
他驚愕地回頭,眼裏滿是警惕。
我鬆開手,踉蹌後退,啞聲道歉。
“對不起,認錯人了。”
不是他。
怎麼可能是他呢?
許衍青的死亡證明,是我親手籤的字啊。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空蕩蕩的屋子只有玄關一盞小燈亮着。
毛茸茸的一團蹭過來,“喵”了一聲。
是我和許衍青撿的貓,小青團。
我抱起它,把臉埋進它溫暖的皮毛裏,眼淚無聲地往下淌。
“明明不可能了......我在奢望什麼......”
那晚,我墜入混亂的夢境。
破舊的出租屋裏,燈光昏黃。
門鎖輕響,許衍青打工回來,一身寒氣,手裏拎着我愛吃的糖炒栗子。
他眉眼彎彎,朝我張開手臂。
“團團,我回來了。”
我跑過去,緊緊抱住他,貪婪地感受他的氣息。
“祝緣。”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地進來。
沈斯年臉色陰沉地盯着我們相擁。
“他是誰?”
許衍青也鬆開了我,困惑地看了看沈斯年,又看向我。
“團團,這個人是誰?他爲什麼和我長得那麼像?他怎麼會認識你?”
“不......不是......”
我倉皇地想解釋,卻發不出聲音。
直到我夢中驚醒,冷汗涔涔。
床邊坐着一個人影。
沈斯年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用指腹輕輕擦拭我臉上的淚痕。
他的表情在夜色裏看不真切,聲音是難得的溫和。
“做噩夢了?”
他頓了頓,斟酌着開口。
“今天派對上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
“我和落雪十幾年的情分,她剛離婚,情緒不穩定,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她不管。”
“只要你一直像現在這樣,聽話、乖巧、懂事,沈太太的位置就永遠是你的,我會對你負責。”
我怔怔地看着他。
月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恰好照亮他的右側臉。
沒有那顆小小的、我曾在許衍青眼角撫摸過無數次的淚痣。
我如同大夢初醒,心口頓感刺痛。
更多的眼淚涌了出來。
沈斯年似乎誤解了我的眼淚。
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張開手臂,將我擁入懷中。
“我知道,你對我用情至深,而我這些年虧待你了。”
他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哄勸。
“再等等,等落雪情緒好點,穩定下來......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城?我陪你去。”
我把臉埋在他肩頭,喉嚨裏堵着萬千話語,最終只化作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