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那套護膚品後,林苒回去翻了下歷。
她用筆在一個期上畫了個圈,那天是蘇語安二十歲生。
得開始存錢,給她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才行。
其實爸爸給的生活費很充裕,她原本計劃省着點花,攢錢買台筆記本。
重新算了下最近的開支,決定還是先找份。
這次她改在網上找,效率比開學去線下找高了很多。
上午剛投出幾份簡歷,下午就收到回復。
一家台球俱樂部招助教,離學校不遠,待遇給得高,工作內容聽起來也簡單。
“錢多事少離家近”這幾個條件幾乎全占了,只是需要先交兩百元服裝押金。
對方說只要上一個白班就能賺回來,林苒沒多想就轉了賬。
秦晴聽她說了以後,也想一起去試試。
面試約在第二天下午。
不巧秦晴突然生理期,疼得蜷在床上本起不來,最後還是只有林苒一個人去。
按導航找到那家俱樂部,門面藏在一條不太熱鬧的街邊。
燈光曖昧,裝修透着一種過分的時髦感。
她推門進去,一股混合着煙味、廉價香氛和皮革的氣息撲面而來。
前台是個穿緊身黑裙的女人,上下打量她:“應聘?”
林苒快速掃了眼室內環境,心裏一沉,反應過來自己多半是被騙了。
“我約了助教面試,”她盡量讓聲音平穩,“現在不想面了,能退押金嗎?”
女人嗤笑一聲,對着對講機說了幾句,懶懶指向裏面:“進去吧,找李經理說。”
走廊光線很暗,兩旁包間裏傳來台球碰撞聲和男男女女的笑鬧。
她心裏有些沒底。
經理室的門開着,一個穿着花襯衫的中年男人正叼着煙看手機,見她站在門口,眯着眼笑了笑:“新來的?”
林苒沒往裏走,站在門口說:“李經理?我來退押金,不面試了。”
李經理臉上的笑容淡了,把煙按滅:“押金?什麼押金?那叫誠意金,你自己不,違約的是你,憑什麼退?”
他語氣變硬,眼神也沉下來:“來都來了,試試唄。我們這兒輕鬆,賺得多,陪客人打打球喝喝酒,放開點,來錢快……”
他的話裏的意思和眼神讓林苒胃裏一陣翻騰。
她還是強撐着說:“你之前沒說不能退。這工作我不合適,請把錢還我。”
“說了不退,別在這兒鬧。”
兩百塊是她一周飯錢,是爸爸要賣幾十碗面才掙來的。
就這麼扔在這種地方,她不甘心。
李經理眯着眼打量着她,今天下午的班正好缺人。
他頓了頓,開口:“這樣,你試工一下午,押金就當工資。試完就退你。”
雖然知道這不是什麼正經地方,但就一下午……應該沒事吧。
林苒吸了口氣,點頭。
他招手叫來那個前台女人:“紅姐,帶她去換身工作服,教教規矩。”
名叫紅姐的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跟我來。”
所謂的工作服,是一條亮片短裙和一件緊得透不過氣的吊帶。
林苒咬着牙換上。
裙子短得遮不住什麼,她使勁把下擺往下拽。
紅姐帶着她在燈光迷離的走廊裏走,聲音不高不低地交代:
“我們這兒就一個規矩,客人最大。陪打球、陪聊天、陪喝酒,都得笑着。客人給小費就拿着,手腳麻利點,機靈點,別得罪人……”
兩旁包間門偶爾打開,煙味酒氣和曖昧的笑聲一股腦涌出來。
林苒被安排到一個有幾個中年男客人的包間裏學習觀摩。
她僵硬地站在角落裏,看着另一個穿同樣工作服的女孩熟練地給擺球、點煙、倒酒,身體幾乎要貼到客人身上,嬌笑着應對那些帶着顏色的玩笑。
一個滿面油光的男人注意到角落裏的林苒,眼睛一亮,招手:“新來的?過來過來,陪劉總打一杆!”
林苒頭皮發麻,腳下像灌了鉛。
紅姐在後面推她一把,低聲催促:“去啊,發什麼呆!”
她幾乎是挪過去的。
劉總笑着湊近,酒氣噴在她耳邊:“小妹妹不會打?來,我教你……”
他的手眼看就要覆上她握杆的手。
-
京北的爛攤子剛收拾完,裴驍就訂了最早的航班回來。
這幾天,林苒一條消息都沒發給他。
他之前發去的幾條她也沒回。
回到學校,打電話過去,沒人接聽。
裴驍扯了扯領口,眉間壓着躁意。
他摸出煙盒,磕出一咬在齒間,沒點,眼神又冷又沉。
他沒再發消息,戳開了外賣軟件,定位到她宿舍樓,找了家甜品店,勾了一堆名字花裏胡哨的小蛋糕。
又在跑腿服務裏選了個女生接單,酬勞欄填了200。
付款成功。
他靠在自己的摩托車旁,這才把煙點上。
眯着眼,盯着屏幕上那個緩慢移動的跑腿圖標,每一秒都像在磨他的耐性。
大概二十多分鍾後,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裴先生嗎?”跑腿女生喘着氣,“她室友說林苒不在,下午出門面試了,一直沒回。”
“面試?”裴驍眉頭鎖緊,指間的煙蒂被碾碎,“說了去哪沒有?”
“沒細說……好像就提了句是。”
“電話給她。”裴驍的聲音沉下去,“就剛才開門那女的,讓她接電話。”
那邊窸窣一陣,換了個明顯沒睡醒、聲音發虛的女聲:“喂?誰啊?”
“裴驍。”他語氣又冷又硬,沒半點廢話,“林苒面試的地址,發我。”
“裴…裴驍?!”
秦晴的清醒了大半,愣了兩秒,“她下午去的…是那個台球俱樂部面試,這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回來。”
“俱樂部名字。”
秦晴慌慌張張報出台球俱樂部名字,音還未落下——
電話那頭只剩下一片忙音。
秦晴握着手機,掃了眼那袋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