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是一起來的，但風格迥異。黑無常穿着標準黑色勾魂使制服，面色冷峻，手裏拎着鎖魂鏈，一進門就公事公辦地掏出一疊報表：“莫老板，這是地府勾魂部近三年的KPI數據、投訴率、以及員工滿意度調查。我們面臨嚴峻的效率與士氣雙重危機。”
白無常則笑嘻嘻地，白衣飄飄，帽子上的“一見生財”四個字歪戴着，他湊過來遞上一盒“忘川特產鬼臉酥”：“莫老板別緊張，先吃點點心。老黑就這樣，職業病。”
我請他們坐下，小紙人奉上特制“安魂茶”——用孟婆湯底料稀釋萬倍，能舒緩情緒但不會失憶。
黑無常指着報表：“問題一：人間人口爆炸，死亡率上升，勾魂任務量年均增長15%，但編制只增5%，人手嚴重不足。問題二：現代死亡方式多樣化，猝死、意外、過勞死增多，死亡時間地點難以預測，調度困難。問題三：員工壓力大，去年有十個鬼差得了‘職業倦怠症’，其中一個在勾魂時對着將死之人痛哭流涕，說‘您再堅持一下，我指標夠了’——造成惡劣影響！”
白無常補充：“還有啊，現在的魂魄越來越難勾！有些知道自己要死了，提前請道士做法、戴符、甚至注射‘臨時陽壽增強劑’！我們得像特工一樣潛入，鬥智鬥勇。上個星期，我勾一個老修士的魂，他跟我論道三天三夜，最後我差點被他超度了！”
我大概理解了：地府公務員系統跟不上人間變化，導致基層員工身心俱疲。
“你們希望提升效率，同時改善員工幸福感？”
“對。”黑無常點頭，“不能只壓榨鬼差，地府最近在搞‘和諧地府建設’，員工滿意度也是考核指標。”
“需要系統性改革。”我在白板上畫圖，“第一，技術升級：引進‘生死簿實時預警系統’，對接人間醫療網絡、交通監控、高危行業數據，死亡事件，智能派單；第二，工具優化：開發‘多功能勾魂索’，集成勸解話術庫、符破解模塊、情緒安撫咒術；第三，員工關懷：設立‘鬼差心理健康室’，提供定期‘陽間度假療養’（僞裝成活人去放鬆）；第四，績效改革：取消單一‘勾魂數量’考核，加入‘無痛勾魂率’、‘魂魄滿意度’、‘危機處理能力’等多元指標。”
黑無常眼睛亮了：“技術升級預算……”
“可以找硅基生命體，他們擅長數據預測。工具優化可以請魯班後人設計。員工關懷這塊，我們認識妖都最好的心理醫生（給諦聽取經那位）。績效改革方案我可以起草。”我一口氣說完，“但所有這些，都需要地府高層批準和預算。”
白無常拍拍脯：“批準我們去爭取！老黑是勾魂部副主管，我有‘一見生財’人脈——地府財政部部長是我牌友！”
“報酬呢？”我問。
“地府‘快速通道通行證’，永久有效。”黑無常遞過一塊黑色玉牌，“持此牌可在地府所有關卡優先通行，包括投胎隊（僅限一次）。另外……”他頓了頓，“我們個人收藏的‘無常令’各一枚，可召喚我們分身一次，協助處理陰陽兩界事務。”
很實在的報酬。成交。
送走黑白無常，我立刻聯系硅基生命體團隊、魯班後人、心理醫生，組建“地府勾魂系統現代化改造組”。代號：重生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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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那邊進展順利。
他參加了“神界跨界學習計劃”第一季：拜食神爲師學做菜。起初食神嫌棄：“太子爺別把我灶台燒了。”但沉香遊戲裏練出的手速和精準度震驚了食神——他切豆腐能雕出牡丹花，控制火候堪比煉丹。
一個月後，沉香在食神舉辦的“仙界新人廚藝大賽”中奪冠，作品“劈山救母·意境菜”（用山藥雕山，蛋白雕母，胡蘿卜雕沉香，淋岩漿狀辣椒油）獲得好評。他獲得了第一枚“跨界徽章”。
同時，他在《三界幻想OL》裏開了家“沉香小廚”料理店，賣的遊戲食物能短暫增加角色屬性，生意火爆。遊戲裏沒人知道他是沉香太子，只知道是個“做飯特好吃的散修大神”。
現實與遊戲開始正向循環：現實學的廚藝用在遊戲裏賺錢，遊戲裏獲得的成就感讓他更願意面對現實。
他還和二郎神組成了“舅甥反同盟”，向玉帝提交了《關於優化神界會議制度與鼓勵年輕多元發展的建議》，得到部分采納——至少，沉香現在每月只需參加兩次必到會議，其餘可請假去“跨界學習”。
二郎神很滿意，又給我續了一次天眼使用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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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泥偶最近有些異常。
它不再只是移動位置或留紙條，開始嚐試“創作”。最初是用辦公桌上的回形針、訂書釘拼出簡單圖案，後來用紙片折出微型動物，昨天甚至用我掉的頭發和灰塵捏了個微縮版的我——雖然醜得抽象。
小紙人很緊張，身上浮現“泥偶要成精？？”和“需要報備嗎？？”。
我倒是好奇：“娘娘，您這是……在練習？”
泥偶點頭，指了指窗外——人間。
我大概理解了：女媧娘娘通過泥偶，在觀察和模仿現代人類的創作。或許，這對她突破創作瓶頸有幫助。
我給它準備了一個小工作台，放了黏土、碎布、小工具。泥偶很開心，每天沉迷手工，做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東西：會發光的紙鶴、能改變顏色的石頭、甚至用訂書釘做的小型自動掃地機（雖然只能掃一粒灰塵）。
辦公室因此淨了不少——如果忽略滿地的手工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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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重生計劃”進展神速。
硅基生命體開發的“生死簿預警系統1.0”上線測試，成功預測了三起大規模死亡事件（一起工廠事故、一起連環車禍、一起演唱會踩踏），地府提前調度鬼差，避免了混亂。
魯班後人設計的“智能勾魂索”試用版發放給十個鬼差小組，反饋極佳：“符破解模塊太好用了！以前要念半天咒，現在一鍵破解！”“情緒安撫咒術讓魂魄更配合，投訴率下降30%！”
心理健康室也建起來了，首位值班心理醫生是位退休的夢魘妖——擅長引導傾訴，且不怕鬼。鬼差們起初不好意思，後來排着隊去“聊一聊”。
績效改革方案還在走流程，但白無常的牌友（財政部長）已口頭同意增加預算。
黑白無常給了五星好評：“效率提升，壓力緩解，鬼差笑容多了。附贈‘地府特產大禮包’（孟婆湯糖果、忘川水泡面、三生石碎片鎮紙）。”
我嚐了塊孟婆湯糖果，味道像薄荷糖，吃下去短暫忘記了三秒煩惱——效果很弱，但挺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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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再次被打破，這次是月老緊急求助。
“莫老板！紅線系統遭黑客攻擊！”月老在水鏡裏急得跳腳，“有人用病毒篡改紅線數據，亂點鴛鴦譜！現在三界冒出幾十對離譜情侶：玉帝的坐騎青牛精和嫦娥的玉兔好上了！唐僧和女兒國國王的轉世被強行續緣！更離譜的是，孫悟空和鐵扇公主被牽了紅線——孫悟空差點把月老殿拆了！”
我驚了：“黑客？誰的？”
“查到了！是個自稱‘愛神厄洛斯’的西方小神，說是要‘打破東方月老的壟斷，引入自由戀愛革命’！”月老快哭了，“他用的是‘丘比特病毒’，感染我們的紅線服務器，隨機亂牽！現在三界情緣大亂，投訴電話被打！”
東西方神系沖突，技術戰形式。
“你們沒防火牆嗎？”
“有！但防東方仙術的，防不住西方神術！”月老哀嚎，“快快快！幫我想辦法！報酬翻倍！外加‘姻緣天注定’保險——保證你未來婚姻幸福！”
……這個報酬有點心動。
“我需要訪問你們的紅線服務器，以及……可能需要西方神系那邊的‘內應’。”
“服務器權限給你！內應……我想想，維納斯？她跟厄洛斯關系不好，嫌兒子瞎搗亂。”
“聯系她。”
維納斯很快響應——她正爲兒子厄洛斯亂射箭頭疼，得知他跑到東方搗亂，立刻同意：“把他抓回來，我關他禁閉一百年。”
技術戰開始。我帶上硅基生命體團隊（擅長網絡安全）和二郎神（天眼能看透虛妄），直奔月老殿。
紅線服務器機房一片混亂：屏幕上紅線亂竄，警報狂響。硅基生命體分析病毒代碼：“基於‘盲目之愛’法則編寫，隨機性極強，但有個漏洞——它無法識別‘已綁定’的強緣，比如已經結婚或立誓終身不娶/嫁的。”
“所以……？”
“我們可以啓動‘強緣防火牆’，把所有已確定關系的情侶紅線加密隔離，病毒就感染不了。然後逐一清理被感染的亂線。”
“需要多久？”
“72小時。但需要月老和維納斯同時授權——東西方神術雙認證。”
月老和維納斯遠程授權。清理開始。
過程中，我們發現了幾對“亂點但似乎還行”的組合：比如青牛精和玉兔，一個憨厚一個機靈，居然聊得來；女兒國國王轉世和唐僧的轉世（今生是個大學教授），意外地合拍。
“這些……要剪斷嗎？”月老猶豫。
“先保留，觀察。”我建議，“萬一真是天意呢？”
孫悟空和鐵扇公主那條線，孫悟空自己來解決了——他沖進機房，一棒子砸向那紅線（物理），紅線沒斷（虛擬），但他用三昧真火把服務器對應端口燒了，病毒被清除了一部分。
“亂牽！俺老孫跟那個母夜叉？呸！”孫悟空罵罵咧咧走了。
72小時後，病毒清除完畢。厄洛斯被維納斯派來的使者抓回西方關禁閉。月老殿恢復平靜。
但這次事件留下後遺症：三界冒出了幾對“意外情侶”，且感情不錯。月老不得不承認：“也許……偶爾的隨機性，也能創造美好。”
他支付了報酬：姻緣保險（一張金光閃閃的保單），外加“紅線編織術”入門教程——據說能自己編個小手鏈招桃花。
我收下了保險，教程給了小紙人——它很興奮，用回形針練習編紅線，給辦公室每個人都編了條“友誼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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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傳來好消息：他在遊戲裏舉辦的“三界美食大賽”吸引了大量玩家，甚至有現實中的食神小號參加。他在遊戲和現實都成了“知名廚師”，壓力減輕不少，和二郎神的關系也緩和了——因爲二郎神發現，沉香做紅燒肉的手藝比他府上的廚神還好。
女媧泥偶的手工作品越來越精致，它用回形針和紙片做了個微縮版“道德高地有限公司”，放在展示櫃裏，旁邊是其他客戶的紀念品。
黑白無常又來了，這次不是求助，是送錦旗：“地府勾魂部現代化改革先鋒單位”。錦旗上繡着“效率提升，鬼差歡笑”，落款是全體鬼差。
我笑着收下，掛在了新修的牆上——之前孫悟空鑽的洞已經補好，還裝了強化玻璃。
窗外，妖都又是個尋常的夜晚。但我知道，這尋常之下，是無數不尋常的生命，在用各自的方式尋找平衡與意義。
我的缺德公司，成了這條平衡木的支點之一。
魔鏡又亮了，新預約：“客戶：刑天。事項：無頭狀態下生活不便，想諮詢‘頭部替代方案與身份認同重建’。”
我看向泥偶，它正在用黏土捏一個小小頭顱。
“接。”我說，“但這次報酬要他的盾牌碎片——聽說那東西能抵御精神攻擊。”
小紙人已經開始搜索《無頭神祇生活輔助技術》和《刑天歷史心理分析》了。
缺德之路，果然永無止境。
但這次，或許能幫一位上古戰神，找回他的“頭緒”。
我喝了口茶，茶還溫着。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