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織女是視頻連線的，背景分別是簡陋的茅屋和璀璨的織雲坊。牛郎穿着粗布衣，旁邊站着老牛（會說話的那種），織女一身雲錦霞衣，周圍飛舞着紡錘和彩線。兩人之間的畫面時不時卡頓，還飄着“銀河信號弱”的提示。
“莫老板，”牛郎撓頭，“我們這情況您也知道，一年就七夕見一次，平時全靠鵲橋傳書——但喜鵲們最近鬧，嫌工作強度大待遇低，書信三天兩頭丟。”
織女嘆氣：“而且見面時間太短，剛說上話就要分開。最近幾百年，感覺……話題越來越少了。他聊莊稼收成，我聊雲錦新款，互相聽不懂。”
典型的長期異地戀倦怠期，還疊加了仙凡文化差異。
“你們試過遠程互動嗎？比如，同步看星星，或者一起養個電子寵物？”
“試過。”牛郎苦笑，“我在地上種了顆‘相思豆’，她在天上織了片‘牽牛雲’，說能感應彼此心情。但上次我收成不好發愁，她的雲打雷下雨，把織雲坊淹了，挨了批評。”
“而且時間流速不一樣。”織女補充，“天上一，地上一年。我這兒剛織完一匹布，他那兒已經收了三季莊稼，本同步不了。”
時空差異，溝通障礙，外加外部阻力（、喜鵲）。難度系數爆表。
“我們需要系統性方案。”我打開白板，“第一，解決溝通工具問題；第二，創造共同經歷；第三，爭取政策鬆動。”
“工具方面，我認識幾個硅基生命體，他們能定制‘跨維度實時通訊器’，不受銀河擾，但需要你們雙方提供靈力維持。”
“共同經歷……可以嚐試‘夢境共享’——在夢裏構建一個中立空間，時間流速可調，你們可以在那裏‘常相處’。”
“政策鬆動最難，但或許可以打‘文化牌’：把七夕包裝成‘三界愛情文化節’，拉動旅遊消費，讓看到實際利益，說不定能增加見面次數。”
牛郎織女對視一眼，眼中燃起希望。
“費用方面……”牛郎掏出一個布包，“我這兒有‘老牛褪下的金牛毛’，織女有‘七彩雲錦邊角料’，都是好東西……”
“再加上每年七夕的‘首對鵲橋過橋費分紅’。”織女補充，“我們願意讓出部分收益。”
成交。我讓硅基生命體團隊開始研發通訊器，同時聯系月老，請他幫忙在夢境共享技術上支援——他最近從西天引進了“情緣夢境編織術”。
至於文化節方案，我找上了妖都文旅局和地府旅遊部，多方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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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程序員李凡的“NPC覺醒計劃”在泥偶的暗中幫助下，有了奇妙進展。
第一周，李凡按我的建議，每天做一件反常小事：周一走反方向回家（迷路兩小時，但發現了一家好吃的面館），周二和樓下保安聊天氣（得知保安年輕時是搖滾樂手），周三吃從來沒碰過的榴蓮（吐了，但覺得體驗很新鮮）。
他每天記錄“今特別之處”，開始只是敷衍的流水賬，後來漸漸多了細節：“面館老板養了只會說話的鸚鵡，罵人帶口音”、“保安的手機鈴聲是《海闊天空》，他接電話前會跟着哼”、“榴蓮攤隔壁是個先生，說我今年會遇貴人”。
第二周，泥偶開始行動。它會在李凡經過的咖啡館玻璃上留下水痕笑臉，會讓路邊的自動販賣機“故障”多吐出一瓶飲料，甚至讓一只流浪貓主動蹭他的褲腿。
李凡的記錄變得生動起來：“今天咖啡杯底有顆心形泡，店員說不是她做的”、“自動販賣機給了我兩瓶可樂，我留了一瓶給掃地阿姨”、“有只三花貓跟我走了三條街，我給它買了香腸，它吃完打了個嗝，跑了”。
他開始懷疑世界是不是真的“有腳本”，但不再覺得自己是NPC——至少，是個有隱藏劇情的NPC。
第三周，泥偶玩大了。它讓李凡公司那個總是板着臉的女上司，在一次會議中突然對他微笑，並說“你今天領帶顏色不錯”。李凡震驚之餘，記錄道：“劉總居然會笑？還注意到我的領帶？我是不是要升職了？還是公司要裁員前的安撫？”
實際上，是泥偶用女媧的“造物微調術”，暫時調整了女上司的情緒參數。效果持續了十分鍾，但足以讓李凡開始重新審視周圍的一切。
一個月回訪時，李凡眼神不再空洞：“莫老板，世界好像……真的在回應我。雖然可能只是巧合，但我不再覺得自己是背景板了。”他支付了尾款，並說，“如果以後有‘主線任務更新’，我再來。”
泥偶悄悄回到辦公桌上，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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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織女那邊進展神速。
硅基生命體開發的“銀河通”通訊器完工——兩個玉佩形狀，注入靈力即可實時視頻，不受時空擾。牛郎用老牛靈力，織女用雲霞靈力，可持續使用。
夢境共享空間也搭建好了，由月老親自設計：一個懸浮在銀河中的小島，時間流速可調（支持“天上一地上一年”或“地上一年天上一”或“1:1”三種模式），島上有茅屋有織機，還有一片永遠開滿牽牛花和雲霞的田野。
首次進入夢境，牛郎織女像初戀一樣手拉手逛了小島，聊了整整一夜（夢境時間）。牛郎學會了辨認雲錦紋樣，織女聽懂了莊稼節氣的門道。
“比鵲橋相會實在多了！”牛郎感動得差點哭出來，“這兒沒有喜鵲嘰嘰喳喳，沒有時間限制，還能一起種地織布——雖然都是夢裏的，但感覺是真的！”
織女點頭：“而且夢境裏織的雲錦，醒來後我能憑記憶復刻出來，成了新款！”
感情迅速回溫。
文化節方案也通過了初審。妖都文旅局看中了“七夕IP”的商業價值，地府旅遊部想開發“銀河觀光路線”，連天庭都想借此展示“仙凡和諧”。在多方遊說下，鬆口“可考慮適當增加見面頻率，但需提交詳細報告論證必要性”。
我們立刻組織了一場“七夕愛情文化節策劃聽證會”，邀請三界代表：月老（婚戀行業）、二郎神（安保代表）、孟婆（地府聯絡員）、孫悟空（旅遊體驗官），以及幾位人間網紅（流量擔當）。
聽證會上，孫悟空率先發言：“俺老孫覺得，光見面沒意思！得有點活動！比如‘銀河漂流’、‘鵲橋競速’、‘相思豆種植大賽’——俺老孫可以當裁判！”
二郎神嚴肅道：“安保必須跟上，防止有妖怪或凡人趁機偷渡銀河。”
孟婆提議：“可以推出‘七夕限定孟婆湯’，味道是相思豆味，喝了短暫失憶忘記煩惱，專爲單身人士準備。”
人間網紅們則興奮地討論直播方案：“我們要24小時直播牛郎織女見面全過程！打賞收入分成！”
最終方案成型：每年七夕擴展爲“七夕愛情文化周”，牛郎織女見面次數增加至三次（七夕前後各一次），期間舉辦系列活動，收入用於維護鵲橋工資（提高喜鵲待遇）和銀河環境保護。
最終批準了。條件是：織女需按時完成雲錦定額，牛郎不得荒廢農事。
牛郎織女喜極而泣，支付了豐厚報酬：金牛毛一捆（可編織成符，刀槍不入）、七彩雲錦一匹（冬暖夏涼，自動清潔），以及永久性的“七夕文化大使”頭銜——每年文化節享有VIP席位和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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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三界奇物收藏”越來越豐富。我專門定做了個展示櫃，裏面擺着：補天石（小）、孟婆湯底料秘方（密封）、哮天犬褪毛（織成了圍巾）、諦聽羽毛、筋鬥雲體驗券（裱框）、女媧泥偶（活着的）、金牛毛符、七彩雲錦樣品……像個微型神話博物館。
小紙人很負責地給每件物品貼上標籤和保險估價，並提醒我：“老板，該買保險櫃了，普通小偷進來偷一票就財務自由了。”
我深以爲然，聯系了石敢當，訂制了一個“泰山石敢當保險櫃”，重三噸，自帶詛咒防盜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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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子沒過幾天，新委托上門。
這次是沉香——二郎神的外甥，三聖母的兒子，那個劈山救母的少年英雄。如今已長大成人，但一臉頹廢。
“莫老板，我娘讓我來的。”沉香癱在椅子上，“說我沉迷網遊，不務正業。可我覺得……現實沒意思。救完母，當了，每天就是修煉、值班、參加無聊的宴會。還不如在遊戲裏當個普通玩家，打怪升級，交朋友，有目標。”
神二代的身份認同危機，疊加現實虛無感。
“您玩什麼遊戲？”
“《三界幻想OL》。”沉香眼睛一亮，“我在裏面是個散修，自己練號，從零開始，現在已經是大神了！比當‘沉香太子’有意思多了！”
“那爲什麼不把遊戲裏的成就感帶到現實？”
“現實？”沉香嗤笑，“現實裏我一出生就注定是‘沉香’，所有人對我都有預期——要像舅舅一樣強，要像娘一樣善，要像爹一樣……算了，爹不提了。遊戲裏沒人知道我是誰，作說話。”
典型的逃避現實，用虛擬世界彌補現實缺失的“普通感”和“可控感”。
“如果……讓現實也變得像遊戲一樣有‘任務’和‘成長’呢？”我提議，“我們可以設計‘現實角色扮演系統’：給您設立一些現實目標（比如學習新法術、幫助某個族群、探索未知秘境），完成後給予獎勵（不是遊戲幣，是實際好處，比如新法寶使用權、假期等）。”
“那還是‘任務’，不是‘生活’。”沉香搖頭。
“那如果把‘生活’本身當成一個開放世界遊戲呢？”我換個角度，“現實沒有主線任務，但有無數支線：您可以嚐試不同的身份（比如匿名下凡體驗生活），解鎖新的技能（不限於法術，可以是廚藝、音樂、手工），收集‘成就’（幫助一百個小妖、品嚐人間所有美食等）。而且，現實沒有‘服務器維護’，永遠在線。”
沉香若有所思：“有點意思……但舅舅肯定不同意我‘匿名下凡’。”
“我們可以先從小範圍開始。”我寫方案，“比如，在神界內部開展‘跨界學習計劃’，您去其他那兒當學徒（比如跟食神學做菜、跟魯班學木工），每學成一項，獲得‘跨界徽章’。同時，在遊戲裏，您可以嚐試把現實學到的應用進去——比如在遊戲裏開個‘神級料理店’。”
沉香坐直了：“這個……好像可以。既能打遊戲，又不耽誤‘正事’，我娘和舅舅那邊也能交代。”
“另外，關於您的身份壓力。”我補充，“或許可以找二郎神談談——他不是也煩會議嗎？你們可以組成‘反同盟’，一起推動神界改革，讓年輕有更多自主空間。”
沉香笑了：“舅舅最近確實總抱怨……行，我試試。”
送走沉香，我收到二郎神的短信：“沉香的事多謝。天眼使用權再續一次，算謝禮。”
好舅舅，就是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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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喘口氣，魔鏡又亮。這次顯示：“客戶：黑白無常。事項：工作壓力大，業績要求高，想尋求‘勾魂效率提升與職業幸福感平衡方案’。”
得，地府基層公務員也來求助了。
我看向泥偶，它正用小泥手擺弄着金牛毛，似乎在編織什麼。
“接嗎？”我問。
泥偶點點頭，把編到一半的金牛毛手鏈推向我——像是給我的符。
我笑了，對鏡子說：“接。但報酬要地府‘快速通道通行證’，免得每次去都要排隊。”
鏡子裏，白無常比了個OK手勢。
小紙人已經開始調出《地府KPI考核標準》和《鬼差心理健康白皮書》了。
窗外，銀河隱約可見。鵲橋雖未架起，但牛郎織女此刻或許正在夢境小島上，並肩看虛擬的星空。
而我的缺德公司，業務已覆蓋三界所有“不快樂”的靈魂——從創世神到鬼差，從英雄到NPC。
或許，道德的高地，本質是理解每個位置的不易，然後用不那麼道德但有效的手段，幫他們找到堅持下去的理由。
當然，要收費。
我戴上泥偶編的金牛毛手鏈，手感溫潤。
今晚，或許該早點下班，去看看現實的星空。
畢竟，我也是這個巨大開放世界裏的一個玩家——只不過，我的職業是“缺德商販”，而客戶，是整個三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