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唐突。”
男人忽然接過她的話,低沉磁性的嗓音恍若混合雨季潮溼的泥土氣息,一字一頓,浸入她的耳膜——
“畢竟去年的今天,我們才剛領的證。”
檐下的雨,淅淅瀝瀝。
可是室內,卻安靜到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蘇苒和林霜瞪大了眼睛,倒吸涼氣,四下裏的侍者也齊刷刷的看過來……
景沅呼吸都跟着錯亂了一拍。
她對上那雙深幽狹長的視線,腦中驀地有一幕幕被她刻意忽略的、掩藏的,紛紛涌上了心頭。
一瞬間,她只覺得理智以及周圍平靜的一切,都在不可思議的坍塌、陷落。
而男人似乎就這麼平靜的看着她,在等着看她的回應。
旁邊的蘇苒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師姐,他真是師姐……夫?”
林霜拉了拉她,示意她別說話。
景沅還未回神。
男人視線饒有興致的落在她的面容,長眉微挑:“我長得,很嚇人?”
景沅:“…不是。”
一年前倉促領證之後,他們約好了半年爲期,如今半年之期早過了,她甚至有些忘了這件事。
她只是從未想過。
他能在此刻,此時,此地,以如此姿態,站在她面前。
頭頂金絲光線灑下。
他側顏冷峻,眉眼比從前清雋成熟,目光清冷看着她:“很抱歉,說好半年,卻讓你等了這麼久。”
“我特地來,接你回家。”
景沅心頭猛跳起來。
回家?
回哪個家?
他的家?
別說她與他只有當年一面之緣,連朋友都不算,頂多算認識,跟他回哪門子的家,並且她當年拿到證後就只看了一眼,現在只依稀還記得他姓謝,京北人。
京北……
她已經,不想再回京北了。
男人身側的助理手機鈴聲響起,助理垂眸看了一眼,在男人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句話。
景沅耐心等他說完。
才深吸一口氣,張口:“我手邊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暫時還不能跟你走。”
雖然這是托詞,但也是實話。
李大師近期去南城參加訪談,在離開之前有一個崔姓的客戶定制了一批‘霧隱雪芽’,這茶是李大師的獨家妙方,制作過程極爲繁瑣,結果李大師做了一半中途走了,只能交給景沅,倒也不是李大師沒教給其他學徒,只是暫時只有景沅能制作的八九不離十、能不惹人上門投訴罷了。
蘇苒朝男人重重點頭,表示這是真的。
男人聲線低沉:“大概需要多久。”
蘇苒搶答:“慢則半月,快則一周。”
“那正巧。”男人薄唇輕啓,語調緩慢:“我剛得到消息,需要在這邊籤約一樁合同並購案,大概也需要爲期半個月。”
蘇苒驚呼:“哇,師姐你跟姐夫真有緣分誒!這樣你們就可以一起回家啦。”
“……”
景沅第一次覺得她吵。
“既然如此,店裏還有事要忙,就先不留你了。”
她現在,焏需冷靜一下。
蘇苒看了眼外頭的大雨以及空曠的茶館,又要說話,被林霜用力踩了一腳。
一室安靜。
男人定定的看她幾秒,聲線像浸了山澗之水的玉,清潤磁性,又如同霧隱雪芽,茶煙彌漫,清冷勾人:
“好。”
語罷。
男人頷首,轉身離開,他身側助理對着景沅方向低頭恭敬行了一禮,也隨之出門。
那輛囂張的加長版勞斯萊斯帶着男人和衆保鏢逐漸消失在視野,蘇苒忍不住問了一籮筐:“師姐,你和姐夫什麼時候偷偷摸摸背着我們認識的啊?姐夫做什麼工作的?這大雨天的我們一個客戶都沒有,姐夫大老遠來一趟,你怎麼不讓他留下吃個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