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那是一張極其俊美的面容，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劍眉斜飛入鬢。
但最令人心驚的，並非這過於出色的容貌，而是他眉宇間那股與生俱來的清貴之氣，以及那雙此刻因不悅而顯得愈發深邃冰冷的眼眸。
蘇靈昭微微怔住，這是她第一次看清隱舟的全貌，雖知他氣質不凡，卻也沒想到面具下竟是如此姿容。
林玉嬌也是滿臉呆滯。
她怔怔地看着隱舟那張遠超她想象的面容，心髒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一股混雜着驚豔、癡迷和難以置信的情緒瞬間淹沒了她。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被隱舟下意識護在身後的蘇靈昭時，那股癡迷迅速扭曲成了滔天的妒火！
“蘇靈昭！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林玉嬌理智盡失，指着蘇靈昭，聲音因嫉妒而尖銳到變形，“定是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勾引了這位公子！你這種被人穿過的破鞋，也配站在他身邊？你……”
她污言穢語尚未說完，一道身影快如閃電般上前！
“啪！啪！啪！”
清脆響亮的三個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林玉嬌的臉上，瞬間將她未盡的辱罵打了回去，也打懵了在場所有人。
蘇靈昭收回手，站在林玉嬌面前，眼神冷冽如冰，周身散發的氣勢竟比方才更加迫人。
“林玉嬌，”她的聲音清晰而冰冷，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你的嘴巴，還是這麼臭不可聞。”
她上前一步，逼視着捂着臉、目瞪口呆的林玉嬌，字字誅心：
“我蘇靈昭行得正坐得直，靠的是祖傳的醫術和自身的本事立足！
不像你，離了林家，離了從我這巧取豪奪去的嫁妝，你就是一個粗鄙無知、只會撒潑打滾的蛀蟲！”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們林家一般，眼裏只有齷齪和算計？
這位公子出手相助，是出於仁義！你除了會像瘋狗一樣亂吠，還會什麼？”
“張口閉口商戶女，你卻忘了，你林家上下，如今是靠着誰的‘商戶’嫁妝在苟延殘喘？
你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哪一樣不是吸着我的血？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對我品頭論足！”
蘇靈昭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在林玉嬌最虛榮、最不堪的痛處。
林玉嬌氣得渾身發抖，臉頰火辣辣地疼，想要反駁，卻被蘇靈昭的氣勢壓得啞口無言，只能“你……你……”地說不出句整話。
周圍圍觀的人群中，也傳來了低低的議論和嗤笑聲，顯然蘇靈昭的話說中了許多人的想法。
“夠了！”
陳氏此時已從樓上匆匆下來，臉色鐵青地一把拉住幾乎要氣暈過去的林玉嬌。
她狠狠地瞪了蘇靈昭一眼，又忌憚地瞥了一眼面容冷峻、始終沉默卻存在感極強的隱舟，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討不到好了。
“我們走！”陳氏拖着狀若癲狂的林玉嬌，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狼狽不堪地匆匆離去。
隱舟彎腰，從容地撿起地上的面具，卻沒有立刻戴上。
他看向身旁氣息未平卻目光堅定的蘇靈昭，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欣賞。
“何必與這等人多費唇舌。”
他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種無形的支持。
蘇靈昭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看向隱舟：“讓公子見笑了。只是有些人，不把巴掌扇到她臉上，她永遠不知道疼。”
她今日親手反擊，不僅僅是爲了出氣，更是要向所有人宣告——那個任人拿捏的蘇靈昭，已經死了！
——
林府。
林玉嬌捂着自己依舊隱隱作痛、帶着指痕的臉頰，心裏的屈辱和憤怒卻奇異地被另一股更強烈的情緒壓了下去——那張驚爲天人的俊美面容，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娘！”她抓住陳氏的衣袖，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您快派人去打聽打聽，那位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陳氏正爲今日當街受辱而氣悶，聞言只當女兒是心有不忿，想要報復，便皺着眉勸道。
“嬌嬌，莫要沖動。那人雖戴着面具，但觀其氣度談吐，身邊還有那般身手的護衛，恐怕不是尋常商賈那麼簡單。我們還需從長計議，摸清底細再說。”
“不是的！娘！”
林玉嬌急得跺腳，臉上竟飛起兩抹不正常的紅暈，眼神閃爍着異樣的光彩，“我……我不是要報復他！我是……我是……”
她扭捏着，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少女懷春的心思，低聲道：“我覺得那位公子……甚好。”
陳氏起初沒反應過來，還在順着自己的思路說：“即便他有些來歷，可他與蘇靈昭那賤人牽扯不清，我們林家怎能……”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頓住，倏地轉頭，緊緊盯着女兒那張春意盎然的臉，心頭咯噔一下。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沉了下來：“嬌嬌，你老實告訴娘，你……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個連真面目都不敢完全露出的男人了吧？”
林玉嬌被說中心事，既羞又躁，卻強辯道：“什麼叫不敢露出真面目？他那叫神秘！”
“再說了，他跟蘇靈昭肯定沒關系！定是蘇靈昭那個賤人，不知用了什麼下作手段巴結上去的！那位公子肯定是看她可憐，才順手幫她幾次罷了！我……我若是能得他青眼……”
“胡鬧！”陳氏氣得一拍桌子，“你瘋了不成？”
“且不說他與蘇靈昭到底有無瓜葛，單說他一個行商之人，即便再有錢，那也是士農工商末流！”
“你是什麼身份？你是男爵府的嫡小姐！你哥哥日後是要考取功名，光耀門楣的！你怎能自降身份，去傾慕一個商賈？！”
“商賈怎麼了？”林玉嬌不服氣地頂嘴，“他能隨手拿出兩萬兩買一塊玉，比我們林家闊綽多了！哥哥就算中了進士，初期俸祿才多少？能比得上他嗎？”
“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陳氏看着女兒那執迷不悟的樣子，只覺得胸口發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