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明珠新官上任,志得意滿。
先是召集了下人訓話,將府裏的規章制度重新擬定了一遍,然後又給自己和李氏各添置了好幾套頭面衣裳,開銷頗大。
下人們只能敢怒不敢言。
這日,陸明珠剛一出閨門,下人就滿頭大汗的跑來稟報。
“小姐,外面......外面來了好多鋪子的掌櫃,說要見管家主子,結算賬目!”
府裏每個月都會在外各鋪子掛賬,今日正好是清賬的日子。
陸明珠不以爲意:“慌什麼?請他們到前廳稍坐,我這就去。”
到了時,前廳已坐滿了人,綢緞莊的,米鋪的,酒樓的......人人手裏都拿着一本賬冊。
見她進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
爲首的綢緞莊掌櫃陪着笑臉:“小姐,貴府這個月的賬目共計一千三百兩,您看......”
“還有我們米鋪的,八百兩。”
“我們酒樓的掛賬,兩千一百兩。”
“藥鋪診金加藥材,五百兩。”
零零散散,加起來竟有近五千兩之巨!
陸明珠聽着這數字,心頭一跳,但轉眼一想,這可是國公府,區區幾千兩銀子不過是九牛一毛。
當即莞爾一笑:“各位隨我來,我這就去取銀票。”
她轉身便去了庫房。
“開門,支五千兩銀票。”
管庫婆子卻一臉爲難:“小姐......庫房裏沒那麼多現銀了......”
“什麼?”陸明珠愣住:“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小姐。”婆子壓低聲音:“今日我們才發現,公賬上,早就......早就空了許久了。”
陸明珠臉色煞白,不信,硬是自己進去把賬本重新翻看了一遍。
外面的掌櫃們等得不耐煩,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李氏和沈屹川也被驚動了,先後趕到庫房。
“怎麼回事?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沈屹川沉着臉喝道。
陸明珠從庫房出來,強撐出一抹笑:“屹川......庫房沒錢了。”
“沒錢?怎麼可能沒錢!”
李氏瞬間瞪圓了眼睛,隨後想到了什麼,怒道:“定是那許氏!她管了三年家,定是她把銀子都貪墨了!我說呢,怎麼好好的要交出管家權,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去!去把她給我叫來!”
“不必叫了,我們小姐已經來了。”
衆人回眸,只見許頌和已帶着春桃緩步走了過來。
幾個掌櫃一看見她,就如同看見了救星,瞬間涌了過來,紛紛訴苦催賬。
許頌和朱唇一彎,一字一句道:“國公府的公賬,三年前我接手時便是虧空狀態,這三年來,府中一應大小開銷,包括各位掌櫃手中的賬單,十之八九,皆由我的嫁妝填補,如今我既已交還管家權,我的嫁妝自然也不再填這無底洞,諸位要結賬,找現任的管家便是。”
此話一出,衆人譁然。
“你......你的嫁妝?”沈屹川難以置信。
“不然呢?”許頌和諷刺笑道:“國公莫非以爲,靠着國公府那點早已不剩什麼的祖產和您那點俸祿,既能支撐得起府裏這般揮霍無度,又能維持住這表面的風光?”
陸明珠如遭雷擊。
空了?國公府的庫房竟然是空的?
那她接手的這是什麼?
一個空架子!?
沈屹川自成親後就出征了,自是不知道府裏的開銷,但李氏確實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反應過來後,立刻撒潑:“反了!反了!你的嫁妝既已進了我沈家門,就是我沈家的錢,誰準你拿回去的?趕緊拿出來把賬結了!否則我就把你趕出我們國公府!”
陸明珠也不贊成的開口:“嫂子,你怎能如此?明知府中艱難,卻在這時撤走銀錢,豈不是要陷母親和屹川於不義?”
沈屹川臉色鐵青,深吸口氣,礙於外人在場,難得放軟了語氣:“好了,頌和,別鬧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也不能拿府裏的聲譽開玩笑,快去取錢把賬結了,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
“不計較?”
許頌和笑了:“沈屹川,你們是不是忘了,昨日,我已明確和你說過,我要和離。”
她往前一步,氣勢逼人:“既然要和離,我拿回我自己的嫁妝,天經地義,你們沈家的窟窿,與我何幹?難道要讓我用我的嫁妝,來全你們沈家的顏面?憑什麼?”
“就憑你還是沈家婦!”沈屹川怒喝。
“那就和離。”許頌和寸步不讓,從袖中緩緩抽出一早擬好的文書:“籤了它,我立刻拿出五千兩,替你結了這眼前的窘境,全了你最後一絲顏面,否則......”
她輕笑一聲,目光掃過那群掌櫃:“就讓諸位掌櫃評評理,看看這京城還有沒有道理可講,看看這偌大國公府,是如何侵占兒媳嫁妝,欺辱孤女的!”
周圍死寂一片。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屹川身上。
男人死死地攥着拳,胸口劇烈起伏。
他沒想到許頌和竟然是認真的。
這個女人竟然真的要與他和離!
不知爲什麼,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燒,燒的他哪哪都不痛快。
“許頌和,你好的很!”
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許頌和優雅地執起春桃托盤中的筆,蘸飽了墨,遞到他面前,笑容清淺:
“國公,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