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康復室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傅戰北的雙手死死抓着平行杠，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不再僅僅滿足於站立，今天的目標是——邁出第一步。
林晚晚站在他正前方一步之遙的地方，張開雙臂，眼神堅定而充滿鼓勵："看着我，傅戰北。你可以的。把重量慢慢轉移到左腿，然後，抬起你的右腿。"
這看似簡單的指令，對於神經受損、肌肉萎縮已久的他而言，不亞於一場艱難的戰役。他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深吸一口氣，嚐試調動起腿部那絲微弱的力量。
肌肉在顫抖，神經仿佛在尖叫。每移動一厘米，都耗費着他巨大的體力和意志。
林晚晚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觀察着他身體的每一絲變化，隨時準備上前攙扶。她悄悄將幾滴靈泉水混入一旁晾溫的開水裏，準備在他力竭時補充。
時間仿佛被拉長。空氣中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輪椅輪胎輕微的摩擦聲。
突然，他的右腿膝蓋，極其緩慢地、顫抖着彎曲了一個微小的角度，腳跟離地了！
"對！就是這樣！"林晚晚立刻出聲肯定，聲音帶着壓抑不住的激動。
傅戰北受到鼓舞，咬緊牙關，將全身的意志力都灌注到那條腿上！
抬起來！
邁出去！
他的右腿，如同掙脫了無形枷鎖的困獸，帶着一往無前的決絕，猛地向前甩出了一小步！
"砰。"
雖然腳步虛浮無力，落地時甚至有些踉蹌，大部分重量依舊依靠雙臂支撐在平行杠上，但他的腳掌，確確實實、結結實實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這一步，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整個人幾乎虛脫地掛在平行杠上，汗水如同雨水般淌下，胸膛劇烈起伏。
但他抬起頭，看向林晚晚的眼睛裏，卻燃燒着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
他做到了！
林晚晚快步上前，將水杯遞到他唇邊，看着他大口喝水，自己的眼眶也微微發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一步背後，蘊含了多少日夜的痛苦煎熬和永不放棄的堅持。
"我們成功了，傅戰北。"她輕聲說，帶着無比的驕傲。
傅戰北緩過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因爲激動，聲音愈發沙啞："是你......帶我成功的。"
這一刻，康復室內涌動着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喜悅。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遠在青山村，一場針對林晚晚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
青山村，林秀娟看着手裏皺巴巴的信紙，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信是她在縣文化站工作的表姐寄來的，裏面提到了林晚晚在軍區大院的近況——傅戰北的腿竟然有好轉的跡象，林晚晚還憑借一手醫術在大院裏站穩了腳跟。
"憑什麼！"林秀娟狠狠將信紙揉成一團，"她林晚晚憑什麼這麼好命！"
她焦躁地在屋裏踱步，忽然，一個惡毒的念頭浮上心頭。
"建軍，"她叫住正要出門的趙建軍，"你想不想給林晚晚找點不痛快？"
趙建軍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又想幹什麼？"
"我聽說，她那個爹最近常去後山采藥。"林秀娟壓低聲音，"要是他'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你說，林晚晚會不會急着趕回來？到時候，傅家還會要一個整天想着娘家的媳婦嗎？"
趙建軍皺起眉頭："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林秀娟語氣尖刻，"難道你想看着林晚晚在城裏享福，我們卻要在這個破地方待一輩子？只要她回來了，我們就有機會......"
在她的蠱惑下，趙建軍的眼神逐漸變得陰狠。
與此同時，軍區大院裏，林晚晚正在給傅戰北做針灸後的放鬆按摩。
"明天開始，我們可以嚐試用腋拐了。"林晚晚一邊熟練地按摩着他腿部的穴位，一邊說道，"平行杠的輔助範圍有限，腋拐能讓你有更大的活動空間。"
傅戰北低頭看着她專注的側臉，忽然問道："你的醫術，是跟你爺爺學的？"
"嗯。"林晚晚手上動作不停，"爺爺是十裏八鄉有名的老中醫，我從小就跟在他身邊認藥材、背方歌。"
"你很厲害。"傅戰北的聲音很輕，卻讓林晚晚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抬起頭，對上他認真的目光，忽然笑了："這才哪到哪。等你能扔掉拐杖自己走路的時候，再誇我也不遲。"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張嬸的聲音："晚晚，有你的電報！"
林晚晚擦擦手，下樓接過電報。當她看清上面的內容時，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電報上只有簡短的三個字：
父傷，速歸。
"怎麼了？"傅戰北操控輪椅來到樓梯口，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
林晚晚將電報遞給他，手指微微發抖："我爹受傷了。"
傅戰北迅速掃過電文，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時間點太巧了。"他抬頭看她，"我讓小陳陪你回去。"
"不用。"林晚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家裏的事，我能處理。你這邊治療不能停，我會把後續幾天的藥和針灸穴位圖留給張嬸。"
她頓了頓，看向傅戰北，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勢："我不在的時候，你必須嚴格按照我的方案來，不準偷偷加練，聽到沒有？"
傅戰北看着她這副瞬間武裝起來的模樣，點了點頭："好。路上小心，有事就往部隊招待所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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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晚簡單收拾了行李，帶上她最重要的針包和一些應急的藥材，踏上了返回青山村的列車。
火車轟鳴，載着滿腹心事的林晚晚駛向故鄉。她靠在車窗上，望着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眼神冰冷。
父親的傷，絕對不像電報上說的那麼簡單。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與之前大院裏的流言，太過巧合了。
林秀娟，如果你以爲用這種下作手段就能逼我回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這一次，我要讓你知道，什麼叫自作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