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把手背在身後,沖着他搖了搖頭,額頭上有兩根呆毛晃動着。
周柏清手抬高。
祝安瞳孔顫了顫,然後就直接抱着頭蹲了下去,把自己縮成一團,肩膀微微聳動。
周柏清雙眉輕蹙,把手伸回來,指腹對着搓了搓。
他只是伸了一下手。
祝安就產生了應激動作。
是在害怕被打嗎?
周柏清蹲下來,直視着她的眼睛。
那分明就是害怕的神色,還劇烈的喘着氣,衣服袖子早就蹭了上去,纖細白皙的胳膊上也是猙獰的傷疤,祝安正在摳着上面結的痂,已經被摳的流出了血。
“好了,不扣。”周柏清輕輕的圈着她的指尖,生怕一個不小心又弄疼她。
怎麼這麼涼,周柏清把她的指尖握在自己的手心裏。
“不疼嗎?”
祝安沒說話,而是看着周柏清的手指,修長,骨節泛着粉,手背上青筋凸出,手心溫度很溫暖,她沒抽回來。
“還認識我嗎?”周柏清問她。
“認識就點點頭。”
祝安照做,點了點頭。
“那我是壞人嗎?”
“搖頭或者點頭。”
祝安搖頭。
然後周柏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叫周柏清,能記住嗎?”
周柏清。
祝安在心裏跟着念了一遍。
“記不住也沒事,”周柏清說:“以後慢慢記。”
“想不想吃糖?”
祝安聽後咽下了口水。
周柏清笑着,“那應該怎麼做?”
“點頭或者撓撓我手心。”
祝安在他手心劃了一下,很輕,不敢抬頭看他。
很聽話。
周柏清手虛握了下,牽着她站起來,沒有鬆開。
“走吧。”
祝安乖乖的被他牽着往前走。
祝海開了一家小賣店,就在巷子口,很快就到了。
門口停了一輛小型貨車。
一個男的正在把裏面的東西往外面拿,看見周柏清過來,“回來了?”
“給您說了放這我搬就行。”
“沒事,就這一點。”
兩人走近,那個男的瞧着站在周柏清後面的祝安,調侃着說:“呦呦呦,這是女朋友吧。”
“頭一次啊。”
“看着挺小的啊。”
祝安抓緊周柏清的手。
周柏清捏了捏她的手心,打斷男人的話,“行了秦叔,別瞎猜了,你兒子叫你呢。”
男人低頭一看,果然他兒子正扒着他的腿。
他是老來得子,就這一個孩子,自然是疼的緊,直接抱了起來放在肩膀上,小男孩很開心,雙手抱着他的頭,嘴裏喊着,“騎馬,駕駕駕。”
男人滿臉都是笑,扛着他就走了。
“好好,騎馬。”
“剩下的你卸啊柏清,我陪我兒子玩去了。”
周柏清拉着祝安進了小賣店,不大不小的,裏面堆了很多東西,但是看着有點都不亂,整整齊齊的,也很幹淨,“要喝草莓牛奶嗎?”
他問祝安。
祝安又撓了下他的手心。
“在這坐着。”周柏清拿出凳子,讓她坐在上面。
祝安乖乖的坐着,雙手放在腿上,看着周柏清從貨架上拿了東西過來。
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一罐草莓牛奶,粉紅色的,上面印着一個派大星。
周柏清撕開包裝拆開一個遞到她嘴邊。
“張嘴。”
祝安張開嘴,把那顆糖咬進嘴裏。
“甜不甜?”
祝安邊嚼着邊剝開一個也遞到周柏清嘴邊示意讓他吃。
周柏清側了下頭,單手把易拉罐打開,放進吸管。
“我不吃甜的,你吃,”
“坐在這乖乖的行嗎?”
祝安點點頭。
周柏清又揉了一下她的頭發站起來,準備去門口卸貨車裏的東西。
走了兩步之後又返回來,把空調打開。
“熱不熱,要不要把外套脫了?”周柏清看她熱了一腦門汗。
祝安拒絕的搖了搖頭。
周柏清也就沒說什麼,而是把空調裏的溫度往下調了調。
他在外面卸貨。
祝安就坐在裏面安靜的吃着東西。
等他卸完靠在門框上擦着汗看捧着飲料喝的祝安。
似乎很喜歡,眉頭皺了一皺,好像是在想。
要不要喝完?
“喝吧,喝完了還給你。”周柏清出聲。
祝安像是放心了,接連吸了兩口,嘴巴鼓鼓的,沖着周柏清晃蕩着瓶子。
意思是沒有了。
“還要嗎?”
周柏清過去給她拿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的,依舊是打開後放了新的一根吸管放進去。
“喝吧。”
祝安接過沒自己先喝,而是舉高。
“我不喝。”周柏清說。
祝安手沒放下,好像周柏清不喝她就不放下。
周柏清嘆了口氣,用手撩了下她的劉海。
“自己喝好不好?”
祝安搖頭。
沒辦法,周柏清只能微微彎腰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就在他準備把那根吸管拿出來換一根新的時候。
祝安先他一步,直接張嘴咬住了吸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喝着,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周柏清:“……”
磨了下後槽牙,喉結上下滾動着,耳根有些燒紅。
成年了嗎?
不知道男女有別的嗎?
周柏清在她面前半蹲下。
“看着我。”
祝安回頭,一口氣把牛奶又喝完,周柏清接過,放到一邊。
喝的還挺快。
“知不知道自己幾歲?”
祝安拉過他的手,在上面輕輕的劃了劃,周柏清看了出來。
18。
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行。”
“以後不許這樣知道嗎?”
祝安歪頭,把自己的手塞到周柏清的手心裏,玩着他的手指玩的還挺開心。
周柏清把口中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
就是一小傻子,能懂什麼,什麼都不懂,和她計較什麼。
不過一會。
祝海和林洪過來了,林洪要走,祝海說讓他留一晚上,林洪拒絕了,“現在過去剛好能趕上最後一趟火車,回去之後家裏還有一堆事。 ”
祝海也就沒在堅持。
林洪走後。
祝海走進去。
祝安拉着周柏清的一只手,而周柏清則是看着面前的電腦。
祝海看着祝安嘆了口氣,在她面前蹲下,拉開祝安的衣服袖子拉高。
胳膊上就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都是疤痕。
周柏清看了後也眸色沉沉。
祝安倏地就攥緊周柏清的手,把自己的另一手縮回來。
“他就不是個東西,畜生都不如,早知道你生下來我就帶你回來了。”
祝海重重嘆了一口氣,淚眼渾濁,顫顫巍巍的說:“以後就在住了。”
“之後也不會再有人打你。”
“叫一聲爺爺好不好?”
祝安扣着周柏清的手心,半晌沒有任何動靜,而是往周柏清那邊去了去。
祝安不叫,祝海也沒有逼她。
“把那間閒置的房間收拾出來吧,”祝海對着周柏清說:“看看缺什麼再買點。”
周柏清點點頭,“好。”
*
晚上祝海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香味飄了整個巷子。
“來,嚐嚐這個糖醋排骨。”祝海夾到祝安的碗裏。
祝安站起來對着祝海深深的鞠躬。
“哎……”祝海伸手就要拉她起來。
周柏清眼角染上笑意。
然後祝安就坐了回去,把排骨一整個塞在嘴裏。
周柏清給她倒了杯水。
“慢點吃。”
祝安拿過水又是一飲而盡。
周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