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孜今天也穿了一身旗袍。
白金色的緞面，黑色的長發披了下來，白淨的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淡妝，笑容溫柔嫺靜。
任孜的五官單拎出來其實算不上多出彩精致，但湊在一起卻是無比的協調，再加上本身的氣質，一看就是……長輩會喜歡的類型。
看見施禾時，她先是一愣，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老太太身上，人也幾步上前，“老夫人，您來了？”
老夫人朝她點點頭，再看一眼周圍，“布置得不錯，看得出來是用了心思，也不枉費老孟培養了你這麼多年。”
任孜笑了笑，“沒丟我師父的臉面就好，老夫人今天能來捧場，我更是感激不盡。”
“應該的，你也不用叫我老夫人，就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奶奶就好。”
“這……”
任孜倒是有些爲難，眼睛也看向了旁邊的施禾。
後者朝她微微一笑。
兩人在一個月前剛生了齟齬。
當時鬧得……還挺難看的。
那也是施禾第一次感受到了表面雲淡風輕的人對她直白而深刻的惡意，當然也沒忘，任孜往她臉上甩的那一個耳光。
施禾當時就已經想反擊了。
只是還沒碰到她的人，她已經先摔在了地上。
而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站在她這邊，也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無辜。
——包括她的丈夫。
於是後來，施禾也不解釋了。
今天，也是那件事後，施禾第一次和任孜見面。
不等任孜反應，施禾已經先上前一步，“任小姐，這畫展真的是太厲害了，我剛一進門就被門口那幅《新竹》震撼到了，這筆墨和神韻，真不愧是我們容城赫赫有名的才女！”
“謝謝誇獎。”任孜扯了扯唇角，“不過你沒注意下面的印章麼？那是……我師妹的作品。”
“是嗎？那……”
施禾還想說什麼，但下一刻，老太太已經不悅地叫了一聲，“施禾。”
施禾的聲音就這麼咽了回去。
任孜倒是很快笑了笑，“沒事的奶奶，施小姐之前沒接觸過，一時看錯了很正常。”
“任小姐說得對，你師妹的畫肯定是不如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怎麼能說我看錯了呢？畢竟我剛才只誇了那幅畫，可沒說那是你的作品，還是說，任小姐默認我說的容城才女就是你？”
施禾眨了眨眼睛。
而這句話，足以讓任孜大驚失色，“我沒有……”
“施禾！”
老太太的聲音已經十分不悅了。
施禾趕緊收起了笑容，往她那邊退了退，“對不起奶奶，我知道，是我說錯話了。”
“閉嘴。”
老太太被激得忍不住罵了一聲，“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還去計較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有意思嗎？”
“也是，奶奶說得對，我的身份……是不應該去計較這些了，不值當，對吧？”
施禾的話說完，老太太和任孜臉上的表情都迅速消失！
……
“啪”的一聲，剛回到祁家，老太太將手上的茶杯直接丟了過來。
那裏面還有滾燙的茶水，施禾立即往旁邊一步，躲了過去。
“你給我跪下！”
老太太又說道。
祁宅的客廳本就空曠，此時老太太的聲音仿佛自帶了回響，在整個上空盤旋着。
施禾卻站在那裏沒動，眼睛跟她對視着。
然後，她臉上扯起了討好的笑容，“奶奶，我知道您很生氣，但我今天真跪不了。”
“我明天有節目要錄，如果膝蓋上有傷的話，我怕那群網友又該胡說八道，最後中傷的人，還是祁藺驍，我覺得這可能不太好。”
施禾說得認真，旁邊原本還想強行將她壓下去的人，臉色倒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然後，她爲難地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已經氣得發抖，“你這不知廉恥的……”
“不是的奶奶，之前真有人這麼說過，您要是不相信的話，我這就給您找評論。”
話說着施禾就要拿手機，但老太太已經拿起旁邊的木棍，直接往她手上敲了一下！
老太太的身體康健，手上的力道更是大得驚人。
施禾的手上立即傳來一股鈍痛，手機更是砸落在地。
“果然是沒有教養的東西！給我滾出去！”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人已經迅速將施禾的手機塞入她手中，再推着她往前。
似乎生怕一個慢動作，施禾就會賴在這裏不走了一樣。
施禾卻很快將她的手推開了。
然後，她笑着告訴旁邊的人，“殷管家，我能自己走。”
話說完，施禾也沒有再看她，只抬起腳自顧自往前。
當她準備上車時，殷管家卻突然說了一聲，“少奶奶，我勸您還是跟老夫人認個錯。”
施禾挑眉。
“我這也是爲了您好。”殷管家又說道，“長輩教訓晚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您的父母難道沒有告訴您這個道理嗎？”
“殷管家，你越線了吧？”施禾卻突然揚起了唇角，眼睛看着她，“主人家的事情，是你一個管家能置喙的？還是說，這是奶奶亦或者父親給你的權利？祁藺驍他知道這件事麼？”
施禾這句話，就差直接挑破對面人的心思了。
殷管家的臉色不免有些發白。
但施禾沒有再看她，只冷笑了一聲後，甩上了車門。
她的小臂此時還在陣陣發疼，施禾甚至都懷疑老太太那一下是不是將自己的骨頭給敲碎了。
她正準備讓司機轉道去醫院，手機上卻突然收到了幾條信息。
施禾點開來，卻發現是幾張照片。
照片的拍攝時間是在一周前，宴會現場籌光交錯，無數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西服之中，施禾倒是一眼看見了祁藺驍。
而站在他身邊的……正是任孜。
也是在這個時候施禾才知道——他失去音訊的這一個月，一直和任孜在一起。
所以，她給他發的那些求和的語音……
任孜大概也都聽見了吧？
施禾看着這些照片，再想起今天自己在任孜面前說的那些話，她突然發現自己……無比可笑。
深吸口氣後，她便將照片和信息上的號碼截圖，再反手，直接發給了祁藺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