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新來的?不懂規矩是不是?”
一只黑黢黢的手橫在了蘇曼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曼頭上裹着那條灰撲撲的舊圍巾,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
她稍微往後撤了一步,打量着眼前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這地界就是縣城西邊的“鴿子市”,也就是傳說中的黑市。
天剛蒙蒙亮,這裏卻已經人影綽綽,大家夥都低着頭,懷裏揣着東西,跟做賊似的。
攔路這男人胳膊上戴着個紅袖箍,看着像是個維持秩序的,其實就是這一片的“地頭蛇”。
專門欺負生面孔,收“保護費”。
“大哥,我是來走親戚的,家裏有點山貨,想換點細糧給孩子熬粥。”
蘇曼壓低了嗓子,聲音聽起來怯生生的,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少廢話!進這個門,先交兩毛錢‘入場費’!”
那男人啐了一口痰,伸手就要去抓蘇曼挎着的籃子。
“看你這籃子沉甸甸的,好東西不少吧?要是沒錢,拿東西抵也行!”
蘇曼心裏冷笑。
兩毛錢?你怎麼不去搶?
這年頭兩毛錢能買一斤多豬肉了!
就在那只髒手快要碰到籃子把手的時候,蘇曼的手指輕輕一翻。
一枚磨得鋥亮的銅錢,順着指縫滑了出來,在那男人眼前晃了一下。
那銅錢中間系着根紅繩,在晨光下並不顯眼。
但那男人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伸出去的手像是被烙鐵燙了一樣,猛地縮了回去。
“強……強哥的錢兒?”
男人結巴了,那一臉的橫肉瞬間擠成了一朵菊花,腰也彎下去了九十度。
“哎呦喂!姑奶奶!您怎麼拿這個啊?”
“這是強哥的信物,見錢如見人!我是瞎了狗眼了!”
他在這一片混飯吃,誰不知道強哥是這一帶的老大?
那可是從死人堆裏爬回來的狠角色,跟前些日子退伍回來的那個“活閻王”蕭團長還是過命的交情。
拿着這枚銅錢的人,那就是強哥的座上賓!
蘇曼慢條斯理地收起銅錢,揣回兜裏,語氣依舊淡淡的。
“現在,我能進去了嗎?”
“能!太能了!您請!這最好的攤位您隨便挑!”
男人點頭哈腰,還要幫蘇曼提籃子,被蘇曼側身避開了。
這可是她給蕭北辰和孩子們賺的第一桶金,可不能讓這髒手碰了。
蘇曼找了個避風的牆角,把籃子上的藍布掀開一角。
一股奇異的香甜味瞬間飄散開來。
那是她昨晚連夜做的“紅棗槽子糕”。
但這可不是一般的槽子糕。
原料雖然是粗棒子面,但她加了紅棗泥,還用那特殊的“異能”感知,精準控制了發酵的火候。
做出來的糕點,色澤金黃,鬆軟得像海綿,一點粗糧的喇嗓子感覺都沒有。
“大姐,你這啥東西?怪香的。”
一個挎着菜籃子的大媽湊了過來,鼻子抽動着。
“自家做的‘養生糕’,專門給老人孩子補身子的。”
蘇曼笑眯眯地開始推銷,那套現代營銷話術張口就來。
“大媽您看,這色澤,這鬆軟度,沒牙的老太太都能抿着吃。”
“而且我這加了紅棗,補氣血!我看您這氣色,要是吃上一斤,保準年輕十歲!”
大媽被哄得眉開眼笑,當場就掏錢買了二斤。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後面的人呼啦一下就圍上來了。
這年頭,供銷社的點心要票不說,還死貴,口感也硬得像石頭。
蘇曼這糕點不要票,價格還公道,關鍵是真好吃啊!
不到半個鍾頭,滿滿一籃子大概十斤槽子糕,賣得精光。
蘇曼摸着兜裏那一沓零錢,大概有五十塊!
這可是一筆巨款!
要知道,這時候一個一級工的月工資才十幾塊錢!
她心情大好,在黑市轉了一圈。
用這錢買了五斤大肥肉膘子,十斤精白面,還給三個孩子一人扯了一塊做衣裳的花布。
蕭北辰那件軍大衣都磨破邊了,她想了想,又買了一團深藍色的毛線。
打算給他織件毛衣。
畢竟是要當大佬腿部掛件的人,得先把大腿給捂熱乎了。
出了黑市,日頭已經高了。
蘇曼背着沉甸甸的背簍,腳步輕快地往回走。
路過縣委大院外面的那條林蔭道時,前面的路邊圍了一圈人。
“哎呀,這老頭怎麼走着走着就倒了?”
“看着像是中風啊!誰敢扶啊?別回頭賴上咱們!”
蘇曼本來不想管閒事,但這年代的人淳樸,但也怕惹麻煩。
她剛想繞過去,那玉墜突然在她胸口燙了一下。
這種發燙的感覺,比之前發現蕭北辰腿傷時還要強烈!
這意味着,前面這個人,是個“大機緣”!
蘇曼眼神一凝,扒開人群擠了進去。
只見地上躺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臉色青紫,呼吸急促,手死死地捂着胸口。
這是急性心梗的征兆!
“都散開!別圍着!讓他透氣!”
蘇曼大喊一聲,把背簍往地上一扔,直接跪在了老頭身邊。
她雖然不是醫生,但在現代爲了保持身材學過急救,也稍微懂點中醫穴位。
玉墜的熱流順着她的指尖,匯聚到老頭的胸口膻中穴。
她用力按壓着,節奏極快。
“大爺!醒醒!大爺!”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這小姑娘誰啊?膽子真大。”
“看着不像大夫啊,別把人按壞了。”
蘇曼充耳不聞,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大概過了三五分鍾,那老頭猛地抽了一口氣,“咳”的一聲,那口憋在嗓子眼的氣終於順過來了。
臉色也慢慢恢復了紅潤。
“活了!真活了!”
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呼。
老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張俏麗的小臉正關切地看着自己。
“閨女……是你救了我?”
老頭聲音虛弱,但眼神卻透着一股子威嚴,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
“大爺,您這是老毛病犯了吧?剛才太懸了。”
蘇曼把他扶起來坐好,“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
“不用送,就在後面這院裏。”
老頭擺擺手,緩了一會兒,從兜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撕下來一張紙,刷刷寫了幾行字。
“閨女,我也不跟你玩虛的。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我看你這打扮,是附近村裏的吧?”
“縣紡織廠最近在招宣傳幹事,這有個名額,你拿着這封信去找廠長,就說是我老陳推薦的。”
蘇曼一愣。
紡織廠宣傳幹事?
這可是個肥缺啊!不用下車間,坐辦公室,拿幹部工資!
這餡餅掉得也太大了!
她還沒來得及推辭(客套),老頭已經把條子塞進了她手裏。
這時,幾個穿着幹部服的中年人慌慌張張地從大院裏跑出來。
“陳老!陳老您怎麼在這?可嚇死我們了!”
“快!快送陳老去醫院檢查!”
老頭被那群人簇擁着走了,臨上車前,還回頭沖蘇曼點了點頭。
蘇曼捏着那張薄薄的紙條,看着那輛絕塵而去的吉普車。
陳老?
如果她沒記錯劇情,縣革委會的主任好像就姓陳?
而那個讓蘇婉費盡心機、甚至不惜出賣色相也要爭取的紡織廠名額……
原來就在這兒等着呢!
蘇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蘇婉啊蘇婉,你還在家裏做着進城當工人的美夢吧?
不好意思,這一世,你的路,我走定了!
而且,我是開着掛走的!
她背起背簍,拍了拍身上的土,昂首闊步地往村裏走去。
這一趟,不僅賺了錢,還撿了個金飯碗。
這哪裏是黑市,這簡直是她的福地啊!
接下來,就該回去給那個好妹妹,準備一份“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