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是三天後下來的。
父親接到武裝部的電話時，手抖了一下。他掛斷電話，在客廳裏站了很久，才走到林銳房間門口。
“81集團軍。”父親說，“你小子……還真被選上了。”
林銳正在做俯臥撐，聞言停下來，擦了把汗：“什麼時候走？”
“下周一下午，統一坐火車去部隊。”父親走進房間，看着兒子，“東西我都讓你媽準備了。被褥、洗漱用品、內衣褲……還缺什麼你自己想想。”
“謝謝爸。”
父親擺擺手，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最後只說了句：“去了部隊，好好幹。別給你老子丟人。”
“嗯。”
門輕輕關上。林銳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終於要開始了，這條他曾經走過一遍、如今又要重新走過的路。
不同的是，這次他帶着前世的記憶，還有一個神秘的系統。
“系統，我現在的積分情況？”
“宿主當前積分：100點（完成報名任務獎勵）。商城功能已解鎖，可兌換基礎物品。”
林銳調出系統界面。淡藍色的光幕上，商城分爲幾個類別：藥劑、技能、裝備、知識。他現在能看到的只有最基礎的物品。
【基礎體能強化藥劑】：服用後24小時內訓練效果提升100%，永久提升基礎體能5%。售價：80積分。
【初級格鬥精通】：掌握軍用格鬥術基礎技巧。售價：120積分。
【戰場急救知識包】：包含戰場常見傷情處理技能。售價：50積分。
林銳想了想，兌換了一支體能強化藥劑。藥劑出現在他手中，是一管淡藍色的液體，裝在玻璃安瓿裏。
“現在就喝嗎？”
“建議在進入高強度訓練前使用，效果最大化。”
林銳把藥劑收好。還有三天，他得抓緊時間做最後的準備。
接下來的幾天，林銳保持着嚴格的作息和訓練。早上五點起床晨跑，上午做力量訓練，下午練習軍體拳——雖然現在身體做不出前世的威力，但動作要領都刻在骨子裏。
母親看他這麼拼命，又心疼又驕傲，變着花樣做好吃的。父親的話變少了，但林銳能感覺到，父親看他的眼神裏多了些以前沒有的東西。
那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認可。
周日晚上，一家人吃了最後一頓團圓飯。飯桌上，母親不停給林銳夾菜，眼圈紅紅的。父親破例喝了點酒，說了很多林銳小時候的糗事。
“記得你六歲那年，非要學解放軍叔叔站崗，在門口站了一下午，中暑了……”
“還有十二歲，跟同學打架，人家家長找上門，你死活不認錯，說你是‘執行正義’……”
林銳笑着聽着。這些記憶對他來說已經有些遙遠，但此刻聽起來格外溫暖。
飯後，父親單獨把他叫到陽台。夏夜的涼風吹來，遠處的城市燈火闌珊。
“這個你拿着。”父親遞給他一個牛皮紙信封。
林銳打開一看，裏面是兩千塊錢，還有一張全家福。照片是去年過年時拍的，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部隊裏用錢的地方不多，但萬一需要……別委屈自己。”父親說着，目光看向遠方，“照片帶着，想家了就看一眼。”
“爸……”
“行了，別婆婆媽媽的。”父親拍拍他的肩膀，“記住，到了部隊，少說多做。領導讓幹啥就幹啥，別逞能，但也別當孬種。”
“我記住了。”
這一夜，林銳睡得很淺。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閃過前世在部隊的點點滴滴：新兵連的汗水和淚水、第一次實彈射擊的緊張、演習時在泥濘裏爬行、授銜時舉起右手的莊嚴……
還有犧牲前，戰友們那張張年輕的臉。
“我會保護好你們的。”他在心裏默默說，“這次一定。”
周一中午，武裝部門口擠滿了人。
送行的父母、即將出發的新兵、維持秩序的武裝部工作人員，還有幾輛大巴車。場面有些混亂，到處都是叮囑聲、告別聲、壓抑的哭聲。
林銳背着統一發放的軍綠色背包，站在指定的集合點。父親和母親都來了，母親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
“到了就給家裏打電話……記得多喝水……訓練累了就休息，別硬撐……”
“知道了媽。”
父親沒說什麼，只是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林銳！”有人喊他。
是高建國。他今天穿着常服，肩上的少校軍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身邊還站着一個中尉，手裏拿着花名冊。
“到！”林銳本能地立正。
這個反應讓高建國挑了挑眉：“動作挺標準。過來，站這邊。”
林銳走到高建國指定的位置，那裏已經站了二十多個年輕人。都是這次被81集團軍選中的新兵，一個個臉上寫滿緊張和興奮。
他掃了一眼，沒看到熟悉的面孔。果然，提前兩年入伍，遇到的人都不一樣了。
“人都齊了。”中尉核對完花名冊，“三十個，一個不少。”
高建國點點頭，走到隊伍前：“我是高建國，81集團軍偵察旅副旅長。從今天起，你們就是81集團軍的新兵了。我不管你們在家是少爺還是寶貝，到了部隊，你們只有一個身份——戰士！”
他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戰士們，準備好迎接你們的軍旅生涯了嗎？”
“準備好了！”稀稀拉拉的回答。
“沒吃飯嗎？大點聲！”
“準備好了！”這次整齊了些。
高建國還算滿意：“登車！目標——火車站！”
大巴車緩緩啓動。車窗外，父母們揮着手，有人追着車跑了幾步。林銳看着父母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街角。
車上很安靜。大部分新兵都紅着眼眶，有的在偷偷抹眼淚。林銳旁邊坐着個戴眼鏡的男生，一直在小聲抽泣。
“第一次離家？”林銳問。
男生點點頭：“我……我從來沒出過遠門。”
“習慣就好。”林銳說，“部隊也是個家，有兄弟，有長輩。”
男生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的平靜感染，情緒穩定了些：“你不怕嗎？”
“怕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怕。”
林銳笑笑，沒說話。他當然怕過。前世第一次上戰場時，他怕得手都在抖。但有些事，怕也得做。
火車站有專門的軍人候車區。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其他部隊的新兵在那裏等候。綠壓壓的一片，都是年輕的面孔。
高建國把他們集合起來，開始宣布紀律：“火車上不準擅自離隊、不準喝酒、不準與地方人員發生沖突。一切行動聽指揮，明白嗎？”
“明白！”
“現在，按照車廂分配，有序上車！”
林銳被分在3號車廂。這是硬臥車廂，一個隔間六個人。他的鋪位在下鋪，剛放下背包，就聽到有人在問：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說話的是剛才車上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叫李浩然。他這個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應該是去集團軍的新兵訓練基地。”上鋪一個黝黑的男生接話，“我表哥前年當的兵，他說新兵連在山西那邊。”
山西？林銳心裏一動。前世81集團軍的新兵訓練基地在河北，看來這一世確實不一樣了。
“要訓練多久？”另一個瘦高的男生問。
“三個月吧。然後下連隊。”
“下連隊能去哪兒？”
“那就看造化了。有的去步兵，有的去炮兵，還有的去後勤……”
車廂裏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年輕人就是這樣，離家的傷感很快被對未來的好奇沖淡。
林銳沒參與討論。他靠在車窗邊，看着外面飛速倒退的風景。
“系統，我現在的任務進度？”
“主線任務一已完成。主線任務二‘完成新兵連基礎訓練（第一階段）’已激活。當前進度：0%。”
“第一階段指什麼？”
“新兵連前四周適應性訓練，包括隊列、內務、體能基礎。”
林銳點點頭。這個任務不難，但關鍵是要做得足夠出色，才能引起注意，爲後續發展打下基礎。
火車一路向北。天漸漸黑下來，車廂裏的燈亮了。新兵們吃過晚飯——是統一發放的盒飯——有的開始打牌，有的看書，還有的趴在窗口看夜景。
晚上九點，熄燈哨響了。
“全體注意！熄燈睡覺！保持安靜！”帶隊的士官在走廊裏喊。
車廂裏很快暗下來。林銳躺在鋪位上，能聽到周圍輕微的鼾聲和翻身的聲音。他自己卻毫無睡意。
他在想高建國。前世他聽說過這位“魔鬼教官”的傳說，但沒機會在他手下受訓。據說高建國練兵極其嚴格，但他帶出來的兵，個個都是好樣的。
能被高建國親自選中，是機遇也是挑戰。
突然，車廂門被輕輕拉開。一道手電筒的光照進來，掃過每個鋪位。
是高建國。他帶着一個中尉，在查鋪。
林銳閉上眼睛，假裝睡着。他能感覺到高建國在自己鋪位前停了幾秒，然後繼續往前走。
查完鋪，高建國走出車廂。走廊裏傳來他和中尉低聲交談的聲音：
“這批苗子怎麼樣？”中尉問。
“有幾個不錯的。”高建國的聲音，“3號車廂那個林銳，你多關注一下。”
“他有什麼特別的？”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不像個新兵。”
聲音漸行漸遠。林銳睜開眼睛，黑暗中，他的嘴角微微揚起。
不像個新兵嗎？確實。
因爲他本來就不是。
火車在夜色中疾馳，穿過平原，越過山脈。而林銳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列火車後方一百公裏處，另一列火車也在向北行駛。
那列火車的一節軟臥包廂裏，一個穿着便裝的中年男人正看着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林銳所在車廂的實時監控畫面——畫面來自一個僞裝成煙霧探測器的微型攝像頭。
男人放大林銳的臉部特寫，眉頭微皺。
“目標狀態異常。”他對着耳機低聲說，“沒有其他新兵的焦慮或興奮情緒，表現過於平靜。建議提高監控等級。”
耳機裏傳來回應：“收到。已啓動二級監控程序。另，檢測到目標身上有微弱能量波動，與已知任何科技體系不符。”
“能量波動？”
“是的，類似於……某種生物強化場。但強度很低，無法確定來源。”
男人沉默了幾秒：“繼續觀察。在確定目標性質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動。”
“明白。”
通話結束。男人關掉平板，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黑暗。
“林銳……”他喃喃自語，“你到底是天降的救星，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同一時刻，數百公裏外的某地下基地裏，一塊巨大的顯示屏上，代表着林銳的光點正沿着鐵路線穩定移動。而在光點周圍，數十條細密的紅線正緩緩收攏，形成一張看不見的監控網絡。
顯示屏前，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推了推眼鏡，鏡片上反射着跳動的數據流。
“第七號時間錨點擾動持續增強。”他記錄道，“關聯事件鏈開始偏離原軌跡。蝴蝶效應預估：三級（可能改變團級規模事件走向）。”
他頓了頓，敲下一行紅色的備注：
“建議：啓動接觸預案。如目標確實爲‘幹涉者’，應在其形成影響力前進行控制或清除。”
但這句話剛輸入完，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一行綠色的文字自動彈出，覆蓋了紅色備注：
【警告：協議沖突。目標受‘軍魂’保護。任何敵對行爲將觸發反制程序。】
研究員愣住了。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後慢慢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
“軍魂……”他低聲重復這個詞，“原來是你。”
夜色更深了。兩列火車一前一後，在廣袤的大地上飛馳，駛向同一個目的地，也駛向一個充滿未知和危險的未來。
而林銳，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