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火車在一個小站停靠。
“全體注意！帶好行李，準備下車！”
哨聲和命令聲把新兵們從睡夢中驚醒。林銳睜開眼睛，迅速坐起身。窗外天色剛蒙蒙亮，站台上能看到穿着軍裝的人在走動。
“這麼快就到了？”上鋪的李浩然揉着眼睛問。
“應該不是終點站。”林銳已經開始整理背包，“可能是中轉，要換車。”
果然，下車後他們被帶上一列綠皮火車。這次是硬座，車廂老舊，但很幹淨。高建國站在車門口，看着新兵們魚貫而入。
“還有三個小時。”他說，“抓緊時間休息，到了地方就沒這麼舒服了。”
火車再次開動，這次速度慢了很多。窗外是典型的北方丘陵地貌，初秋的田野一片金黃。偶爾能看到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升起。
林銳看着窗外，心裏卻在計算時間。按這個方向和速度，他們應該是在往太行山區深處走。前世81集團軍確實有個深山裏的大型訓練基地，但那是特種部隊用的，新兵連一般不在這裏。
“系統，能定位我們現在的位置嗎？”
“正在掃描……定位成功：北緯38°12‘，東經113°41’。該區域在地圖上標記爲軍事管理區。”
果然是那個基地。林銳心裏有數了。看來這一世，81集團軍對新兵的訓練標準提高了很多，直接放到了最嚴苛的環境裏。
上午九點，火車終於在一個沒有站牌的小站停下。
站台上停着幾輛軍用卡車，帆布篷遮得嚴嚴實實。一個少校帶着幾個士官等在那裏，看到高建國，上前敬禮。
“高副旅長，一路辛苦。”
“王營長，人交給你了。”高建國還禮，“這批苗子不錯，給我好好練。”
“放心吧。”王營長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進了我的營，是龍得盤着，是虎得臥着。”
新兵們被趕上車。卡車在顛簸的山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片開闊地停下。
“下車！集合！”
林銳跳下車，眼前是一個標準的軍營。水泥操場、三層營房、訓練場、障礙場，遠處還能看到靶場和戰術訓練區。群山環抱，空氣清新，但環境封閉，與世隔絕的感覺很強烈。
“都給我聽好了！”王營長站在隊伍前，聲音洪亮，“我是新兵一營營長王鐵軍！從現在起，你們就是81集團軍新兵訓練基地的一員！在這裏，你們要完成三個月的集訓，從一個老百姓，變成一個合格的戰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緊張的臉：“我知道你們現在腦子裏有很多問號。訓練苦不苦？累不累？班長凶不凶？我告訴你們——苦！累！凶！”
“但這就是部隊！這裏不是托兒所，不是度假村！這裏是煉鋼爐，要把你們這些生鐵，煉成好鋼！”
“現在，按分配名單，各連帶開！”
林銳被分到新兵一連三排九班。班長是個上士，三十歲左右，國字臉，皮膚黝黑，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
“我叫張彪。”他的自我介紹簡短有力，“未來三個月，我是你們的班長。我的要求很簡單：服從命令，刻苦訓練，團結戰友。能做到嗎？”
“能……”稀稀拉拉的回答。
“我聽不見！”
“能！”這次整齊了些。
張彪還算滿意：“現在，領物資，整理內務。二十分鍾後，我要看到你們的床鋪像豆腐塊，地面能照出人影。開始！”
物資包括軍裝、被褥、臉盆、毛巾、牙具等生活用品，還有一套《內務條令》。林銳領完東西，跟着隊伍進了營房。
營房是標準的八人間，四張上下鋪。林銳的鋪位是靠窗的下鋪。他剛把東西放下，就聽到張彪在外面喊：
“動作快！你們還有十八分鍾！”
新兵們手忙腳亂。有人不會疊被子，有人找不到東西，還有的把臉盆掉在地上，咣當一聲響。
林銳不慌不忙。他先把被褥鋪開，按照記憶中的方法開始疊“豆腐塊”。手摸到被子的質感時，那種久違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疊被子、鋪床單、整理床頭櫃、擺放臉盆毛巾……每個動作都幹淨利落。不到十分鍾，他的床鋪已經初具雛形。
“我靠，你怎麼這麼快？”旁邊鋪位的一個小胖子驚訝地問。
“練過。”林銳說，“需要幫忙嗎？”
“要要要！這被子跟我有仇……”
林銳過去幫他。這時其他新兵也圍過來，看他怎麼疊。林銳一邊示範一邊講解要領：“被子要壓實，折痕要明顯，邊角要拉直……”
“時間到！”張彪推門進來。
他一個床鋪一個床鋪地檢查。大部分都不合格，被要求重新疊。到林銳這裏時，張彪站住了。
眼前的“豆腐塊”方正正，棱角分明，雖然比老兵的標準還差一點，但已經遠超新兵水平。
“你以前當過兵？”張彪問。
“報告班長，沒有。”
“那怎麼會的？”
“看視頻學的。”林銳面不改色，“入伍前做了些準備。”
張彪盯着他看了幾秒，點點頭：“不錯。繼續保持。”
檢查完內務，是午飯時間。食堂裏，新兵們排隊打飯。夥食標準不錯，兩葷兩素，還有湯和水果。但吃飯有時間限制——二十分鍾。
很多新兵因爲緊張吃不下，或者吃得慢。林銳不管那些，埋頭快速吃飯。他知道，下午肯定有訓練，必須補充能量。
果然，午休後，哨聲響起。
“全體集合！操場！”
下午的訓練從站軍姿開始。九月的太陽還很毒，操場的水泥地被曬得發燙。新兵們站成一排，張彪在隊列前講解要領。
“抬頭、挺胸、收腹、提臀！眼睛平視前方！雙手自然下垂，中指貼於褲縫！”
“堅持住！這才五分鍾！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
汗水順着臉頰流下，衣服很快溼透。林銳站得紋絲不動。這種訓練對他來說是小兒科，前世他們能在烈日下站四個小時。
“那個兵！”張彪突然指向林銳，“出列！”
“是！”林銳向前一步。
“你給大家做個示範。”
林銳走到隊列前，站好軍姿。他調整呼吸，全身肌肉放鬆又緊繃，進入一種特殊的平衡狀態。這是前世一個老班長教的技巧，能最大限度節省體力。
張彪繞着他走了一圈，眼中閃過驚訝。這個新兵的軍姿太標準了，標準得不像是第一天訓練。
“看到了嗎？”他對其他新兵說，“這就是標準！都給我照着學！”
一小時後，軍姿訓練結束。接着是隊列訓練：稍息、立正、跨立、停止間轉法。
這些基礎動作林銳早已形成肌肉記憶。但他沒有刻意表現得太突出，而是保持在一個“優秀新兵”的水平線上。既能讓班長注意到，又不會顯得太異常。
訓練間隙，張彪把林銳叫到一邊。
“林銳，你實話跟我說，真沒當過兵？”
“真沒有，班長。”
“那你怎麼……”張彪搖搖頭，“算了。你有這個底子，以後多幫幫班裏其他同志。九班的整體成績，我就指望你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
張彪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我看好你。”
下午的訓練在五點半結束。新兵們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營房，一個個像散了架。
“累死了……”小胖子叫趙大鵬，直接癱在床上，“這才第一天，後面三個月怎麼熬啊。”
“習慣就好。”林銳說，“先去洗澡，一會兒該開飯了。”
澡堂是集體淋浴。新兵們剛開始還不好意思，但累了一天，也顧不上了。林銳沖洗着身體，能感覺到肌肉在輕微顫抖——不是累，而是興奮。
這具身體正在適應高強度的訓練，而系統的藥劑效果也開始顯現。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和耐力都在緩慢提升。
晚飯後是政治學習。指導員講軍隊歷史、講光榮傳統、講紀律條令。新兵們聽得昏昏欲睡，但沒人敢真的睡着。
晚上九點，熄燈哨響。
營房裏很快響起鼾聲。林銳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意。他調出系統界面：
【宿主：林銳】
【綜合戰力評估：15（+3）】
【當前任務：完成新兵連基礎訓練（第一階段）】
【進度：10%】
【積分：20（剩餘）】
訓練一天，戰力提升了3點，任務進度10%。這個速度還不錯。照這個趨勢，第一階段任務應該能提前完成。
“系統，第一階段的具體目標是什麼？”
“目標一：內務考核優秀。目標二：隊列考核優秀。目標三：基礎體能（3000米跑、引體向上、俯臥撐）達標。目標四：掌握《條令條例》基本內容。”
林銳心裏有數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難，關鍵是要把握好表現的“度”。
夜深了。營區陷入寂靜，只有哨兵巡邏的腳步聲偶爾傳來。林銳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輕微的聲音。
不是營房裏的聲音，而是來自外面。很輕，像是腳步聲，但又比正常腳步聲更輕、更快。
林銳睜開眼睛，悄悄起身，走到窗邊。
營區裏路燈昏暗。他看到一個黑影快速穿過操場，消失在營房後面。那動作敏捷得不像普通人，更像是……訓練有素的偵察兵。
這麼晚了，誰在營區裏活動？而且是這種鬼鬼祟祟的方式？
林銳正想再看清楚些，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渾身一僵，慢慢轉過身。
是張彪。班長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營房，正站在他身後，臉色嚴肅。
“不睡覺，看什麼？”
“報告班長，我……我上廁所。”林銳反應很快。
張彪盯着他看了幾秒：“上廁所需要趴窗戶看？”
“我聽到外面有聲音，就看了一眼。”
“什麼聲音？”
“腳步聲。很輕，很快。”
張彪的表情變了變。他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然後回頭對林銳說：“回去睡覺。今晚你什麼也沒看到，明白嗎？”
“明白。”
林銳回到床上躺下。張彪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營房裏再次安靜下來。但林銳的心卻靜不下來。
張彪的反應太奇怪了。如果只是普通戰士夜訓，他沒必要那麼緊張。除非……那個黑影的身份不一般。
還有，張彪爲什麼會在熄燈後悄悄進營房？是查鋪，還是……
林銳突然想起前世在特種部隊時，聽過的一個傳聞：有些部隊會安排“影子教官”，僞裝成普通士官混在新兵連裏，暗中觀察和選拔有潛力的苗子。
難道張彪就是？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張彪今天的表現，確實不像普通班長。他的眼神、動作、氣質，都透着一股精銳部隊的味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今晚那個黑影，很可能也是“影子教官”系統裏的人。
“系統，能掃描周圍環境嗎？”
“掃描中……檢測到三個生命信號在營房外五十米範圍內移動。信號特征：經過專業訓練的人類。”
果然。
林銳閉上眼睛。看來這個新兵連，比他想象中要復雜得多。不僅訓練標準高，連選拔機制都提前介入了。
這是好事，也是挑戰。如果能進入那些“影子教官”的視線，他就能更快接觸到核心部隊。
但同樣，這也意味着他必須更加小心。表現得太突出，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甚至懷疑。
得把握好分寸。
夜深了。營房外，三個黑影在樹叢中匯合。
“怎麼樣？”其中一個低聲問。
“九班那個林銳，發現了我們。”另一個回答，“警覺性很高。張彪已經做了處理。”
“他的資料查清楚了嗎？”
“查了。18歲，高中畢業，本地人。背景幹淨得像白紙。但就是太幹淨了，反而可疑。”
第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觀察。如果真是‘那邊’派來的，遲早會露出馬腳。”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人頓了頓，“那他就是天生的兵王。這種苗子，更不能放過。”
三人對視一眼，悄然散去，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營房裏，林銳終於沉沉睡去。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有槍聲、爆炸聲、戰友的呼喊聲，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遠處看着他，眼神復雜。
那個身影說：“林銳，你逃不掉的。這是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