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厲抱着白洛洛,大步流星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不是因爲累,而是因爲氣。
懷裏的女人輕飄飄的,像一根羽毛,可在他心裏,卻重得像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低頭看了一眼。
她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陰影,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白得像雪。
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惜。
可雷厲的心,此刻卻硬得像鐵。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演的。
從暈倒,到這個所謂的“富貴病”,都是這個女人爲了對抗他,爲了逃避勞動,精心策劃的一場戲!
好啊。
既然這麼會演,那他就陪她演到底!
“砰!”
雷厲一腳踹開那扇破舊的木門,抱着白洛洛走了進去。
他把她重重地扔在床上,那張墊着磚頭的老木床發出了“吱嘎”一聲慘叫,像是隨時都會散架。
白洛洛被這一下震得悶哼了一聲,眼皮動了動,似乎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但雷厲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轉身接過小張遞過來的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湯藥。
藥是黑褐色的,粘稠得像墨汁,散發着一股能把人熏個跟頭的濃烈苦味。
“你回去吧。”雷厲對小張冷冷地說道。
“是。”
小張不敢多待,逃也似的跑了。
屋裏只剩下雷厲和躺在床上的白洛洛。
空氣安靜得可怕。
雷厲端着那碗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床上的人。
“白洛洛。”
他開口,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別裝睡了,起來喝藥。”
床上的白洛洛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剛醒過來,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只覺得渾身酸痛,頭暈得厲害。
入目便是雷厲那張寫滿了憤怒和嘲諷的臉,還有他手裏那碗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黑湯。
“這……這是什麼?”
白洛洛沙啞着嗓子問,喉嚨幹得像是要裂開。
“藥。”雷厲言簡意賅,“孫大夫給你開的,治你的‘富貴病’。”
他特意在“富貴病”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白洛洛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她聽出了他話裏的譏諷。
但更讓她恐懼的,是那碗藥。
還沒湊近,那股刺鼻的苦味和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味道就直沖她的鼻腔。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
她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濃度有毒物質!】
【該湯藥中含有麝香成分,對胎兒有致命威脅!宿主絕對不能服用!】
腦海裏,系統尖銳的警報聲瘋狂響起,像是拉響了最高級別的防空警報。
麝香?
白洛洛雖然不懂醫理,但也知道這玩意兒是孕婦的大忌!
雷厲這個混蛋,他想殺了她的孩子!
雖然她自己都還沒完全接受肚子裏有七個小生命的事實,但那一瞬間,一種來自母性的本能,讓她對那碗藥產生了極度的恐懼和抗拒。
“我不喝!”
她往床角縮了縮,拼命搖頭,眼神裏滿是驚恐。
“拿走!我不要喝!”
在雷厲看來,她這副樣子,就是大小姐脾氣又犯了,嫌藥苦,在耍性子。
他的耐心徹底告罄。
“不喝?”雷厲冷笑一聲,“白洛洛,這可由不得你。”
“今天這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說完,他把碗往旁邊桌上一放,伸出大手,一把捏住了白洛洛的下巴。
力道很大,捏得她生疼。
“你幹什麼!放開我!”
白洛洛驚恐地掙扎起來,兩只手去掰他的手腕。
但她那點力氣,在雷厲面前,簡直就像是小貓撓癢癢。
雷厲另一只手端起藥碗,湊到她嘴邊,語氣冰冷而殘忍。
“給我喝下去!”
黑色的藥汁已經碰到了她的嘴唇。
那股濃烈的、帶着死亡氣息的味道,讓白洛洛的瞳孔猛地收縮。
不!
不能喝!
絕對不能!
“救命……救命啊!”
她絕望地哭喊起來,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然而,她的哭喊只換來了雷厲更粗暴的動作。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試圖強行撬開她的嘴。
千鈞一發之際!
【啓動一級防御模式!】
【母體保護機制激活!】
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在白洛洛腦海中炸響。
下一秒。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力量,瞬間充滿了白洛洛的四肢百骸。
“滾開!”
白洛洛嘶吼一聲,蜷縮在床角的身體猛地爆發。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一推!
“砰!”
雷厲完全沒有防備。
他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完全不屬於一個弱女子的力量從胸口傳來。
他高大的身軀竟然被推得踉蹌着後退了兩大步。
手裏的藥碗脫手飛出。
“哐當!”
藥碗在地上摔得粉碎。
黑色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滿屋子都是那股刺鼻的味道。
雷厲穩住身形,震驚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又看向床上的白洛洛。
整個人都懵了。
她……她剛才哪來的那麼大力氣?
而床上的白洛洛,在推開雷厲之後,那股力量瞬間就消失了。
她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蜷縮在床角,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她看着雷厲,那雙漂亮的眼睛裏,不再是之前的委屈和哀求。
而是充滿了最原始、最純粹的恐懼。
那是一種看殺人凶手,看惡魔的眼神。
仿佛他剛才要做的,不是喂藥,而是要親手殺了她。
雷厲的心,被那個眼神狠狠地刺了一下。
疼。
一種莫名的、尖銳的疼。
他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和黑色的藥漬,又看了看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的女人。
腦子裏一片混亂。
爲什麼?
她爲什麼會這麼害怕?
就算藥再苦,也不至於用這種看仇人的眼神看着他吧?
難道……這藥真的有什麼問題?
還是說……她真的不是在演戲?
這個念頭,像一顆小小的石子,投進了雷厲那原本堅若磐石的心湖裏,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A。
他第一次,對自己堅信不疑的判斷,產生了一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