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聽?”
白佳玉臉色煞白,甩開孫靈秀的手,委屈又恐被冒犯到的模樣:“聽一聽?是不是要把這個鐵疙瘩,伸到我的內襯裏去?”
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孫靈秀眯起了眼,沒想到白佳玉的反應會這麼大。
“姑奶奶!”
白佳玉的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整個人都在發抖。
“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再不濟,也是您親三哥的遺孀啊!”
“您若是要帶個外男來這般作踐我,侮辱我的身子,我......我寧可一頭撞死在這裏,也絕不受這份屈辱!”
“你!”
孫靈秀被她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
她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裏逆來順受、連句重話都不敢說的白佳玉,居然敢當着全家人的面給她來這麼一出!
她求助似的看向老太太,又看了看同樣被鎮住的大房和二房。
“三嫂,你誤會了,沒那麼嚴重。”
孫靈秀趕緊笑着打圓場:“西醫看病,向來一視同仁,在醫生眼裏,沒有男女之分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白佳玉哭得更凶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面前,抱着老太太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啊,福成雖然去了,可我......我這顆心,我這身子,都是替他守着的啊!”
“我怎麼能......”
“怎麼能讓別的男人摸我的身子?這要是傳出去,福成在九泉之下都閉不上眼!”
“媽,您疼疼我,疼疼福成,別讓他們這麼糟蹋我啊!”
孫靈秀氣得牙根都癢癢。
她算是看明白了,白佳玉這哪是守什麼貞節,分明是肚子裏沒貨,心虛,才在這兒撒潑打滾,抵死不讓西醫檢查。
她臉色一沉,也懶得再裝什麼姑嫂情深了,聲音冷了下來,直接質問:“三嫂,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我都說了,西醫眼裏不分男女,再說了,今天在場的都是咱們自家的人,又沒有外男在。”
“你這反應,未免也太大了些,倒像是心裏有鬼,怕被人查出什麼來似的!”
這話一出,老太太的眼神也變了。
她眯着眼,狐疑的目光刀子似的刮過白佳玉,最後落在那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福成死了一個半月了。
尋常婦人懷孕一個半月,肚子不顯懷是常事。
可白佳玉這些天,吃得香睡得着,半點害喜的動靜都沒有。
老太太心裏那點被壓下去的疑心,又跟野草似的瘋長起來。
白佳玉跪在地上,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老太太那審視的眼神。
她心裏暗罵一聲,知道今天不來點真的,是糊弄不過去了。
她忽然鬆開老太太的腿,仰起頭,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哭喊:“福成啊!”
這一聲,喊得撕心裂肺,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要我讓別的男人碰我的身子,我......我不如現在就帶着肚子裏的孩子,一並死了來找你罷!”
她喊完,瘋了一樣從地上一躍而起,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頭朝着廳裏那根最粗的頂梁柱狠狠撞了過去!
“哎喲喂使不得啊!”
“攔住她!”
“小姐!”
“三少奶奶!”
前廳裏頓時亂成一鍋粥。
老太太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發出一聲尖叫:“我的孫子!”
離得最近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也嚇壞了,想也不想就沖了上去,一個抱腰一個拽胳膊,死死地把白佳玉給架住了。
“放開我,讓我死吧嗚嗚嗚......”
白佳玉被她們倆左右攙着,還在拼命掙扎。
喜歌也哭着跑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小姐。
白佳玉順勢靠在喜歌的肩膀上,哭得肝腸寸斷,委屈得像是要把一輩子的淚都流幹。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福成走了才一個多月,我就要被別的男人亂摸身子......我還活着做什麼?不如死了幹淨,我這肚子裏的孩兒,也不該留下來!”
“這要是生下來,將來長大了,聽到外人傳閒話,戳着他的脊梁骨罵他娘是個不檢點的,他......他要怎麼做人呐!”
孫靈秀直接看傻了。
她錯愕地看着眼前這撒潑打滾、尋死覓活的白佳玉。
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在孫家向來溫順得像只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三嫂。
這嘴皮子簡直利索得很呐!
老太太聽着白佳玉一口一個“孩子”,一口一個“福成”,哭得撕心裂肺,又見她真敢往柱子上撞,唯恐自己那還沒出世的寶貝金孫真就這麼沒了,一張老臉瞬間沉下去。
“混賬東西。”
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孫靈秀厲聲訓斥:“你找的這叫什麼西醫?哪有小姑子找個外男來摸自家嫂子的道理?你是存心要逼死她,讓你三哥徹底沒根嗎?”
“趕緊把人給我帶走,帶走!”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
罵完了孫靈秀,她又趕忙變了臉,幾步走到白佳玉跟前,迭聲安慰道:“好孩子,我的好媳婦,快別哭了,可不敢哭壞了身子,傷了咱們孫家的香火啊。”
孫靈秀被罵得滿臉通紅,氣得渾身發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在喜歌懷裏抽泣的白佳玉,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兩個窟窿來。
她本以爲今天十拿九穩,能看看這白佳玉肚子裏到底有沒有貨。
沒想到,竟被她這麼一哭二鬧三上吊給攪黃了。
老太太現在最寶貝的就是白佳玉那個肚子,自己再糾纏下去,只會更惹老太太厭煩。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股邪火強壓了下去,臉上重新擠出笑容:“是,是我考慮不周,不該帶男醫生過來。”
“媽您別生氣,三嫂也別哭了。”
她說着,眯起眼睛,看着趴在喜歌身上還在一下下抽噎的白佳玉,假惺惺地笑道:“不過,這身子總歸是要查的。”
“下次,我再給三嫂尋個妥帖的女醫生來。”
“畢竟,三嫂肚子裏懷的可是咱們孫家頂頂要緊的寶貝命根子,可得仔細照顧好了才行。”
白佳玉趴在喜歌身上,瘦削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