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了,過來坐。”
男人的聲音染上柔和。
是宋初宜兩世都不曾聽過的語氣。
不。
就連紀延的聲音,她都遙遠到快要忘記。
他每次開口都和阮清歌有關。
例如出差前的警告。
“別進我書房。”
因爲書房裏全是阮清歌的東西。
此時,一抹綠色裙擺撫過宋初宜身側。
綠色清新,是阮清歌最愛的顏色,襯得她像是晨露般幹淨溫柔。
卻刺得宋初宜雙目猩紅。
前世,念念就是因爲知道阮阿姨喜歡綠色,而她的爸爸和弟弟都喜歡阮阿姨。
所以她才執意穿上綠色裙子去找爸爸和弟弟。
她渴望他們的喜歡,渴望能爲媽媽帶去關注。
卻成了她死亡的最後一抹顏色。
阮清歌瞥了一眼地上的人,不動聲色壓了壓裙擺,仿佛怕沾染什麼髒東西。
“老爺子,紀延,抱歉,給你們帶來麻煩了,早知道我就不該回來,省得讓人誤會。”
以退爲進。
襯得宋初宜像是陰溝裏愛而不得的老鼠。
“與你無關。”
紀延的聲音波瀾不驚,卻有着一錘定音的壓迫感。
他兩指一揮,宋蓁和念念被保鏢帶了上來。
紀家人相視一眼,紛紛嘲諷。
“又是她們母女,六年前算計紀延還不夠,又想用這招逼紀延公開她,現在滿城都在傳紀延隱婚生子,清歌插足別人家庭。”
“偷來的東西,還真以爲是自己的了,也不想想六年前要不是她冒充清歌爬床,清歌和紀延怎麼會分手?紀太太哪輪得到她?”
“宋蓁,你到底是怎麼教育女兒的?上梁不正下粱歪!恐怕這小也會學壞,難怪長得這麼像他媽!一點都沒紀延的模樣!”
說着,他們睨了一眼宋蓁和念念。
宋蓁伸手捂住念念的耳朵。
但還是慢了一步。
念念雖然只有六歲,但紀家對她和弟弟的區別對待,讓她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熟。
她很清楚那些眼神代表什麼,白着小臉沉默低頭。
宋蓁更是面色難堪,卻不得不擠出自認爲得體的笑容。
還沒說話,宋初宜就知道她要做什麼。
低頭認錯。
這六年,媽媽想盡辦法討好紀家人,只爲了讓她在紀家過得好。
即便宋家這兩年生意大不如前,媽媽寧可自己不買,也會給這些長輩準備厚禮。
每次她們吹毛求疵數落宋初宜,媽媽就會站出來道歉認錯。
然後買更昂貴的禮物送過來。
其實紀家根本不缺這點禮物,純粹爲了磋磨她們取樂。
但媽媽爲了她和念念,一次又一次選擇忍氣吞聲。
望着媽媽的強顏歡笑,念念的自卑無措,宋初宜想起了前世她們的下場,不由得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都是她的錯!
錯在她暗戀紀延。
錯在六年前她沒有推開紀延!
六年的懲罰!
她不會再一錯再錯了!
宋初宜深吸一口氣, 在衆人吃驚眼神中起身擋住宋蓁。
“與阮清歌無關,又憑什麼覺得和我們有關?依據呢?”
老爺子慍怒道:“狗仔都招了,是你媽讓他拍下紀延和清歌同出酒店的照片,也是你媽讓他透露紀延隱婚生子,污蔑清歌插足,而你們又恰好在酒店,還敢說不是你們?”
聞言,宋初宜心一沉。
果然還是出了岔子。
她媽早就叫停了狗仔的動作,狗仔怎麼可能知道紀延隱婚生子?
除非......
宋初宜抬眸,對上了阮清歌勝利的淡笑。
好一招賊喊抓賊。
不過,她也留了一手。
宋初宜反駁:“如果我真的想逼紀總公開我,直接抱着念念進入他的房間不是更直觀?阮小姐和紀總在機場的深情對望,難道還需要我多此一舉污蔑?”
“至於我們爲什麼會在酒店,完全是因爲現在是旅遊旺季,我打算趁着周末陪我媽和念念去酒店附近的銀杏公園遊玩而已,那層住了多少帶着孩子的女人,難道都是找紀總,污蔑阮小姐的?”
“況且,我何德何能知道紀總的行程?”
“對嗎?紀總。”
紀延恨她。
對於任何能接近他的機會,幾乎是嚴防死守。
只有一個月一次她求來的同房才能見到他。
然而。
紀總二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紀延。
他蹙了蹙眉,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宋初宜自嘲,看來是恨都不足以形容他對她的感覺了。
既然這麼愛阮清歌,她不介意再幫他一把。
“倒是阮小姐,昨天還發朋友圈定位外地要出差三天,怎麼今天這麼巧合的出現在紀總所在的酒店,又那麼巧合被人拍下照片?”
阮清歌眼眸帶笑,毫無慌亂,像是早知她會這麼問。
“宋初宜,我只是趕回來見客戶恰好約在這家酒店而已,你放心,我和紀總都過去了,你不用把我當成假想敵,我這次回國是和紀總談投資,並沒有太多時間和你搞雌競。”
“況且,我不屑做三!”
她一口一個紀總,語氣卻多爲隱忍委屈。
仿佛宋初宜在羞辱她。
旁人聽了都是對她和紀延分開的惋惜,對宋初宜的厭惡又添了兩分。
只有在別人不注意時,阮清歌眼底才會掠過對宋初宜的不屑。
不管前生今世,阮清歌都沒把她放在眼裏,亦如紀延對她。
想到自己六年的付出,宋初宜自嘲一笑。
“阮小姐,你真是有趣,嘴上說不搞雌競,一上來就提和我丈夫的過去,不過你放心,我當然相信你和我丈夫沒有廝混,畢竟男娼女盜這種事情誰做誰惡心!”
衆人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看向紀延。
紀延不言,黑眸漸深,坐姿隨意卻不失氣勢,手臂慵懶搭在扶手上,手指修長如玉。
不經意的掀眸,便是上位者的睥睨。
仿佛要將宋初宜看穿,卻不願意說一個字。
宋初宜頓了頓,重活一世,紀延的壓迫感還是讓她下意識呼吸一窒。
但她不想再做那個軟弱的宋初宜!
她冷冷迎上紀延目光。
“不過,阮小姐下次和別的男人開房時,一定要小心點,免得讓別人誤會紀總。”
阮清歌嗤笑:“宋初宜,我給你科普一下,造黃謠犯法。”
宋初宜鬆開拳頭,淡笑:“看來阮小姐沒有看熱搜,你和男人開房照都被傳遍全網了,下次約會記得關門。”
話音剛落,長輩們紛紛點開手機。
“還真有,清歌,這到底怎麼回事?”
阮清歌盯着手機,亮光照的她臉上煞白。
照片上,阮清歌正在撩裙子,床上躺着一個背對鏡頭的男人。
標題碩大,「天才設計師阮清歌私生活混亂,一邊吊着紀總,一邊急不可耐覓新歡!」
“阮小姐,你該不會說這男人是紀總吧?你不是說你不屑做小三嗎?況且我不相信紀總會不顧臉面婚內出軌,對吧,紀總?”
宋初宜嘴上說不信,但看向紀延的眼神卻極盡嘲弄。
紀延,你是看着白月光被罵呢?
還是承認那個男人就是你呢?
答案呼之欲出。
宋初宜心底冷笑,終於可以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