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沈知遙的大腦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
看着小叔自己穿上？
他，還真是醉了。
都醉成這樣了……
沈知遙從來沒想過，一向禁欲克制的小叔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那雙深邃的眼眸裏正翻涌着駭人的危險。
“……無恥！”
她再次伸手去奪。
這一次，沈聿琛沒有躲。
或者說，他順勢而爲。
在她指尖觸碰到那柔軟布料的瞬間，他的大手猛地包裹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另一只手將黑色緊緊攥在手裏，實在澀氣的低頭嗅了嗅。
這是什麼樣的畫面……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用力抽回手。
也顧不上那件內衣了，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後推了一把。
“小叔！你夠了！”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你喝多了就回去睡覺！別在這裏發瘋！”
被她一推，沈聿琛向後踉蹌了半步，靠在門框上。
“好。”
他盯着她，“那我走。”
他轉身的下一秒，在沈知遙驚愕的注視下——
“砰！”
……
一聲沉重的悶響，他整個人毫無緩沖地摔在了她臥室門口粉紅的地毯上。
……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沈知遙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沈聿琛。
……倒下了？
這就倒下了？
他額前散落了幾縷黑發，遮住了好看的雙眼。
平日裏一絲不苟的襯衫領口歪斜，露出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小叔？”
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只有他沉重而均勻的呼吸聲，證明他只是醉死過去，而非其他。
沈知遙嘆了口氣，站在原地，內心開始天人交戰。
把他扔在這裏？
可這裏是走廊，雖然公寓私密性極好，但萬一……
而且地上這麼涼……着涼了怎麼辦？
把他弄回他自己房間？
她看着地上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挪動他分毫。
叫傭人？
不行！
絕對不行！
讓外人看到沈聿琛這副樣子，還攥着她的內衣躺在她的門口……
她簡直不敢想象那畫面！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在原地踱了兩步。
最終，還是認命地嘆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身，先嚐試着去掰開他緊握的手指，想把那件內衣拿出來。
可他攥得極緊，她根本掰不動。
嚐試無果，她只好先放棄。
看着沈聿琛毫無防備的睡顏，少了平日的凌厲與冷峻，倒顯出幾分難得的脆弱和孩子氣。
只是那緊皺的眉頭，似乎昭示着，即便是在睡夢中，他也有着化不開的心事……
沈知遙的心，沒來由地軟了一下。
沈家產業很大，盤根錯節，樹大根深。
他受祖父所托留在國內照應，這些年的辛苦，沈知遙都看在眼裏。
她認命地站起身，回到房間，抱出一床厚厚的羽絨被。
替他仔細掖好被角，確保他不會着涼。
做完這一切，她站在門口，低頭看着睡在她門外的男人，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過荒謬和超出掌控。
她輕輕關上了房門，卻沒有再反鎖。
——
第二天。
陽光刺眼。
沈聿琛在自家走廊冰涼的地板上醒來，頭痛欲裂。
他撐着坐起身，揉着發痛的太陽穴，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床帶着點甜香的羽絨被。
怎麼回事？
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昨晚和遙遙吃飯後，他多喝了幾杯……
然後呢？
記憶像是斷了片，一片模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襯衫和解開的領口，眉頭緊鎖。
幸好，衣服都在，自己沒有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他想：應該是他昨晚貪杯喝多了，路過遙遙房間時不小心摔倒，倒頭就睡了。
遙遙發現他後怕他着涼，貼心的給他蓋了被子。
他嘆了口氣，醉酒睡在走廊，真是有毀他一貫在遙遙面前沉穩成熟的形象。
自己帶壞搖搖了可怎麼辦？
他怎麼跟長輩們交代？
怎麼跟遙遙父母交代？
他站起身，將被子隨手疊好放在一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緊閉的臥室門——
那是沈知遙的房間。
她，大概還在睡吧。
沈聿琛回到自己房間，沖了個冷水澡，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
他習慣性地走向餐廳，準備用早餐，卻發現餐桌上空空如也。
“小姐呢？”
他問在一旁的傭人。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傭人恭敬地回答，“說是和江少爺他們一起去馬場了。”
沈聿琛的眸色沉了沉。
他知道那群人，都是本市有名的富二代。
江辭和沈知遙可以算是青梅竹馬。
江辭對沈知遙的那點心思，他更是心知肚明。
“知道了。”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
城郊馬場。
沈知遙穿着一身利落的騎裝，長發束成馬尾，顯得格外英姿颯爽。
她剛剛策馬跑了一圈，臉頰泛着健康的紅暈，笑着從馬上跳下來。
“可以啊遙遙，技術沒丟！”
江辭立刻迎了上來，遞給她一瓶水，眼神裏的喜歡幾乎藏不住。
一旁栗色頭發的陳科宇，立刻起哄：“那必須的，遙姐可是咱們這群人裏的這個！”
他豎了豎大拇指。
另一個穿着時尚的女孩許婕，也笑着挽住沈知遙的胳膊：“就是遙寶，某些人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
江辭耳根微紅，瞪了陳科宇和許婕一眼：“就你們話多！”
沈知遙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笑容明媚。
“少來，你們一個個的，誰身邊缺過人了？”
她話音剛落，氣氛卻微微凝滯了一下。
江辭看着她，眼神裏的笑意淡去，變得有些認真：“遙遙，什麼時候走？”
陳科宇和許婕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都看向她。
沈知遙握着水瓶的手指收緊了一下，隨即又鬆開。
“嗯，手續已經在辦了，應該快好了。”
“什麼？”
陳科宇第一個叫出聲，一臉誇張的不敢置信，“遙姐，別啊！我們會想你的！”
許婕也立刻挽緊了她的胳膊：“就是啊遙寶，國外有什麼好的？留在國內多好，我們都能陪着你。”
江辭看向沈知遙，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真的……決定好了？非去不可？”
陽光下，沈知遙看着眼前這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她心頭泛起暖意和一絲猶豫。
但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揚起一個看似沒心沒肺的笑容：“幹嘛呀你們，一個個哭喪着臉。我是去讀書，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現在視頻通話這麼方便，想我了隨時都能見嘛。”
“實在不行，飛過去找我嘛，我全部報銷！”
她伸手拍了拍江辭的肩膀。
江辭看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神復雜。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看着她在陽光下明媚的笑容，那些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很少會因爲別人改變。
陳科宇還在旁邊哀嚎：“遙姐，你走了誰帶我們飆車啊！江哥車技不如你！”
“好啦好啦，都打住！”
她話音剛落，手機就在騎裝口袋裏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的笑容僵了一瞬——
沈聿琛。
沈知遙劃開接聽，語氣刻意放得輕鬆：“小叔？”
電話那頭傳來沈聿琛沉穩的聲音：“遙遙，晚上記得回來吃飯。”
沈知遙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想找個借口。
“我晚上可能和江辭他們……”
沈聿琛打斷她，“別在外面玩得太晚，早點回來。”
“女孩子，不要徹夜不歸，很危險。”
危險？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他醉倒在她門外的情形，臉頰有些發燙。
小叔才危險。
“……知道了。”
她最終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掛斷電話，她轉過身，發現江辭正看着她，眼神裏帶着明顯的失落和探究。
“你小叔？”
他問，聲音有些悶。
“嗯。”
沈知遙點點頭，晃了晃手機，故作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監護人發話，晚上得回去報到。”
“哎，可惜，本來還想一起去酒吧不醉不歸呢！”
——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沈知遙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門下車。
電梯平穩上升，數字不斷跳動。
她輕輕推開家門，空氣中彌漫着飯菜香。
餐廳的燈光調得比平時更暗一些。
長桌上擺放着精致的餐具和蠟燭，真是很溫馨。
有家的感覺。
偌大的客廳，沈聿琛孤單的坐在主位，他換下了西裝，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襯衣。
客廳裏靜悄悄的。
沈知遙不知爲何突然鼻子一酸。
聽說沈聿琛十歲時就沒了媽媽，親生父親也不願意要他。
這些年他一直寄人籬下，幸好祖父對他不錯，父親也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照顧有加。
沈聿琛聞聲抬頭，“回來了。”
“嗯。”沈知遙應了一聲，脫下外套，傭人立刻上前接過。
她調整好情緒，走到餐桌旁，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傭人開始上菜，都是她喜歡吃的。
他貼心的給她夾了一塊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多吃點，在國外，怕是吃不到這麼地道的。”
“謝謝小叔。”
“出國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在等最後的籤證。”她回答。
“嗯。”他點點頭，“需要什麼，跟陳助理說。”
“謝謝小叔。”
對話再次陷入僵局。
這頓飯吃得沈知遙如坐針氈。
他不再提昨晚，只是偶爾問幾句她未來的學業規劃。
但他那沉靜的目光，卻始終像一張無形的網。
昨晚的事……他是忘了嗎？
斷片了？
她第一次覺得，和他單獨吃飯，是一件如此耗費心神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結束，沈知遙立刻起身：“我吃好了，小叔您慢用。”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回自己的房間。
“等等。”
沈聿琛叫住了她。
沈知遙腳步一頓。
他還有什麼事？
只見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然後才抬眼看向她：
“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給你添麻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