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老太太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此刻寫滿了刻薄與尖酸。
“小王八蛋,堵在門口幹什麼!”
“一大早就晦氣!”
她手裏的拐杖重重敲擊着地面,發出“咚咚”的悶響,恨不得在高晉身上戳出幾個窟窿。
高晉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直接無視了她。
他看向了人群中的主心骨,易中海。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官僚派頭,沉聲開口。
“高晉,我們正準備去派出所,商量一下棒梗賠償的事情。”
“你作爲當事人,也跟我們一起去一趟吧。”
這話聽着是商量,可語氣裏全是命令。
秦淮茹躲在後面,頭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發抖,不敢吱聲。
旁邊看戲的閆埠貴推了推眼鏡,假惺惺地幫腔。
“對啊高晉,去一趟吧,大家把事情說開了,鄰裏鄰居的,也好解決嘛。”
解決?
高晉心裏冷笑。
這幫人是去看守所撈人,順便給他施壓,想讓他鬆口少要點賠償吧。
真當他是三歲小孩那麼好糊弄?
“不去。”
高晉幹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
他側過身,拉着妹妹的手,淡淡說道。
“我今天約了人釣魚,忙得很,沒空陪你們過家家。”
“你們要去自己去,別擋着我的路。”
這話說得,簡直是把“不耐煩”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易中海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高晉居然這麼不給面子,當着衆人的面就敢直接回絕他!
“你!”
聾老太太更是氣得差點跳起來,拐杖指着高晉的鼻子就要開罵。
高晉卻連個眼神都欠奉,牽着妹妹。
從幾人中間的縫隙裏擠了過去,頭也不回地朝着院子外走去。
“哥,他們好凶啊。”
高晴晴小聲地說道,小手緊緊攥着哥哥的衣角。
“別怕,一群跳梁小醜而已,蹦躂不了幾天了。”
高晉安撫地拍了拍妹妹的手。
他剛走到院門口,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哎,高晉,等等我!”
是閆埠貴。
只見他滿臉堆笑,快步追了上來,手裏還推着他那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破自行車。
“高晉啊,真巧了嘿,我也正準備去釣魚呢!”
“你看,咱倆正好順路,一塊兒去唄?”
閆埠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
高晉這小子釣魚的技術邪門得很,我要親眼看看。
高晉瞥了他一眼,心裏跟明鏡似的。
想偷師?
門兒都沒有。
“算了吧,三大爺。”
“我喜歡一個人清淨。”
高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閆埠貴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
“害,一個人多沒意思啊,兩個人還能有個照應不是?”
“行了三大爺,我先走了。”
高晉懶得跟他廢話,邁開步子就走。
閆埠貴看着高晉遠去的背影,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地扶着自行車,悄悄跟了上去。
小子,跟我玩心眼,你還嫩了點!
高晉早就察覺到了身後的尾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 ઉ 的弧度。
他故意放慢了腳步,來到護城河邊的一處僻靜角落。
然後,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鐵鍬,在潮溼的泥地裏挖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挖出了幾條活蹦亂跳的普通蚯蚓。
躲在不遠處樹後的閆埠貴,伸長了脖子,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蚯蚓啊!
沒什麼特別的嘛!
難道這小子釣魚厲害,純粹是運氣好?
就在閆埠貴疑惑的時候,只見高晉拿出魚竿,掛上了一條蚯蚓。
但在掛好之後,他的手在兜裏摸索了一下,似乎又在蚯蚓上抹了點什麼東西。
閆埠貴的心髒砰砰直跳,眼睛瞪得更大了。
高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甩魚竿,魚鉤帶着餌料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精準地落入了水中。
然後,他就坐在小馬扎上,穩如老狗。
不到一分鍾。
水面上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魚竿瞬間被拉成一個驚人的弧度!
來了!
高晉眼神一凝,雙手猛地發力,開始和水下的大家夥角力。
這動靜,把周圍幾個釣魚佬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臥槽!上大貨了!”
“這竿子彎的,起碼二十斤起步!”
躲在樹後的閆埠貴更是看得心頭狂跳,這小子,真有兩下子!
高晉不慌不忙,熟練地遛着魚。
十多分鍾後,一個巨大的黑影被他硬生生拖出了水面。
居然是一只臉盆大小的野生大甲魚!
“我的天!是甲魚!”
“這麼大的甲魚,少說得有三十斤吧!”
周圍的釣友全都炸了鍋,紛紛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人群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夥子,這甲魚賣不賣?”
高晉回頭一看,喲,老主顧來了。
正是前兩天買了他剩下大魚的那個大爺。
“賣啊,大爺,您給個價。”高晉笑呵呵地說道。
“五十塊,再給你十斤肉票,怎麼樣?”大爺也是個爽快人。
“成交!”
高晉麻利地收錢收票,把甲魚遞了過去。
這一幕,把暗處的閆埠貴看得眼珠子都紅了。
五十塊!
還有十斤肉票!
這小子就這麼一小會兒,就賺了普通工人快兩個月的工資!
他再也忍不住了,推着自行車從樹後走了出來,臉上掛着諂媚的笑。
“哎呀,高晉,真有你的啊!三大爺我服了!”
他湊到高晉跟前,壓低了聲音,賊兮兮地問。
“你這蚯蚓……是不是有什麼講究啊?”
“能不能……賣我一條?”
“我給你一分錢!”
高晉看着他那副摳搜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
一分錢?
打發要飯的呢?
他故意板起臉。
“三大爺,我這可是獨家秘方,概不外傳。”
“看在鄰居的面子上,你要是真想要,也不是不行。”
閆埠貴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多少錢?”
高晉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塊錢,一條。”
“而且,五條起賣,概不賒賬。”
“噗!”
閆埠貴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一塊錢一條?
你怎麼不去搶!
五條起賣,那就是五塊錢!
這可是他快半月的工資了!
“你……你這跟搶錢有什麼區別!”閆埠貴氣得臉都綠了。
“愛買不買。”
高晉聳聳肩,懶得再理他,重新掛上餌料,又是瀟灑一甩竿。
閆埠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錢包,又看看高晉的魚竿,陷入了天人交戰。
五塊錢,太貴了!
可萬一這蚯蚓摸的東西真那麼神呢?
就在他猶豫的這幾分鍾裏,高晉的魚竿再次被拉成了滿月!
又是一陣驚呼和角力。
這次,是一只更大的甲魚,足足有四十斤重!
那位大爺還沒走遠,一看這架勢,二話不說。
直接拍出六十塊錢和一沓糧票,把這只也給收了。
閆埠貴的心,在滴血。
他眼睜睜看着那綠油油的票子進了高晉的口袋,腸子都悔青了。
接下來,高晉就像開了掛。
沒多久,又釣上來一只。
不過這只肚子鼓鼓的,是只懷了孕的母甲魚,高晉沒賣,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的魚護裏。
即便如此,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他又陸陸續續釣上來好幾只十幾斤重的大甲魚。
圍觀的釣友都麻木了。
高晉的口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很快就湊夠了三百多塊。
眼看天色不早,他準備收工。
最後一竿,他釣上來一條二十多斤重的大草魚,準備帶回家給母親和妹妹改善夥食。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還在旁邊抓耳撓腮、一臉便秘表情的閆埠貴。
高晉心裏一樂,決定再給他加點猛料。
他把桶裏剩下那幾條混合了超級餌料的蚯蚓,一股腦全都扔進了剛才釣魚的窩子裏。
譁啦!
平靜的水面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大大小小的魚瘋了一樣沖過來,爲了爭搶那幾條蚯蚓,把水攪得一片渾濁。
那場面,比過年還熱鬧!
閆埠貴看得目瞪口呆,隨即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神餌!
這絕對是神餌啊!
我怎麼就舍不得那五塊錢呢!
我真是個豬腦子啊!
高晉看着他那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滿意地笑了。
他背上魚護,拎着大草魚,悠哉悠哉地往家走。
至於易中海他們……
估計這會兒正在派出所跟人扯皮吧。
高晉絲毫不擔心。
現在,他有錢,有底氣。
想跟他鬥?
慢慢玩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