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上,奉軍順利入關;政治層面,他張作霖已然成爲北洋地界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家裏後院呢,又新納了個紅牌花魁做六姨太。
這可謂是三喜臨門,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帥爺,茶給您沏好了。”
五姨太扭動着腰肢走進門,手中的瓷杯熱氣騰騰,整個人幾乎貼到了張大帥的肩膀上。
“聽說學成回來了?”
張大帥吐出一個煙圈,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來了,剛進院子。”
五姨太抿嘴一笑,“您說這孩子,畢竟是姓張的啊!六子把他的旅長職位一撤,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六子這步棋是有點狠,但他這是爲了鎮住張作昌。”
張大帥擺了擺手,“學成回來也好,讓他接着當衛隊旅長。自家人守在身邊,我睡覺才踏實。”
五姨太眼珠一轉,趕忙接過話茬:“帥爺,您不是經常誇學成是個人才嘛,有文化,又有見識,讓他在您身邊當個警衛隊長,實在是屈才了。”
“怎麼?他想外放?”
張大帥微微眯起眼睛,五姨太話裏的意思,他哪能聽不出來。
“他倒是沒直說,不過您也清楚,現在漢卿和他見面都覺得尷尬。要是再把他留在您眼皮子底下,兄弟倆天天碰面,心裏頭能舒服嗎?”
張大帥沉默了片刻,緩緩點了點頭:“……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他掐滅煙袋,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突然一巴掌拍在五姨太的屁股上:“媽了個巴子的!老子給他安排個再好不過的差事!”
“哎喲——疼死我了!”
五姨太一下子跳得老高,捂着屁股瞪着張大帥,“到底啥好差事啊,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東北特別行政區,哈爾濱警備司令,還兼任陸軍第十三旅旅長。”
張大帥笑得像只計謀得逞的老狐狸。
“啥?還是個旅長?”
五姨太愣了一下,“漢卿不都已經當上軍團長了嗎?”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張大帥笑罵道,“哈爾濱那是什麼地方?關外唯一能跟洋人抗衡的國際口岸!這警備司令管的可不只是軍隊,還有洋行、租界、鐵路,連俄國佬都得看他臉色!你說他在那兒不就跟‘土皇帝’一樣?”
五姨太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扭動着屁股走出房門,徑直朝着張學成所在的偏院走去。
“成兒,天大的好消息!”
她一進門,臉上的笑容就快咧到耳根子了,“你二叔給你扔了個超級大餡餅——哈爾濱警備司令!”
張學成一下子愣住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這次入關,只求能保住性命,別被六子整死就行,壓根兒沒敢奢望能掌管一座城。
哈爾濱——那可是四十多家外國銀行聚集的地方,洋人比本地人還多,連火車票都能賣到歐洲去!
“滿意不?”
五姨太湊上前問道。
“滿意,簡直太滿意了!”
張學成立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多謝五媽!”
“瞧你這孩子,自家人客氣啥?”
她輕輕拍了拍張學成的手背,“你二叔說了,這東北的江山,以後還得靠你和六子一起撐着。”
這話張學成根本沒往心裏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六子才是真正的接班人。
人家剛從講武堂畢業就當上了軍團長,自己堂堂東京陸軍大學畢業,好不容易混到旅長還被撤職了,誰會相信二叔真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
“快去吧,帥爺在書房等你呢,嘴巴甜點兒,別惹他不高興。”
五姨太叮囑道。
“嗯。”
張學成點頭,整理了一下軍裝,邁着大步朝書房走去。
到了書房門口,他挺直腰杆,聲音響亮地喊道:
“報告!張學成奉命前來拜見大帥!”
書房裏,張大帥身着綢緞長衫,背着手站在桌前,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大帥。”
張學成腦袋低垂,那聲音滿是誠懇,活脫脫像個剛認錯的晚輩:“叔,都怪我沒把手下帶好,讓奉軍蒙羞,我實在對不住您這麼多年的栽培……”
“行了,少來這套虛頭巴腦的。”
張大帥眼皮都懶得抬,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你能回來就好。老張家的子孫,摔倒了還能爬起來,只要沒死就有價值。”
“叔,您這番話,我一定牢牢記住!”
張學成立即躬身,聲音微微顫抖,“從小您養育我、教導我,沒您,我就是街邊的流浪兒。這輩子,我張學成給您當牛做馬都毫無怨言!”
張大帥微微點頭,沒再多言語。
這孩子,自幼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人機靈,還能扛事兒,一點兒都不比小六子差。
更何況是親侄子,血濃於水,可比外人可靠多了。
“學成,老五說你嚷嚷着要去下面的部隊?”
他從桌上拿起一份剛蓋完印章的文件,“啪”地扔了過去,“正巧,哈爾濱那邊缺人,你去補上這個位子。”
張學成趕忙伸手接住,那紙張薄如蟬翼,卻燙得他手心直冒汗——哈爾濱警備司令!這可是東北一等一的肥差!
他心裏簡直樂開了花。
哈爾濱那地方,洋行一家挨着一家,外國姑娘滿大街都是,白俄的舞廳、日本的料亭,夜裏的燈火比天上繁星還要稠密。那簡直就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天堂,更是飛黃騰達的絕佳跳板!
“記住了,”張大帥眯起眼睛,語氣看似溫和卻暗藏鋒芒,“那邊老毛子占着鐵路,東洋人把控着生意,你剛去可別動不動就拍桌子發脾氣。要是闖出禍來,老子可擔待不起。”
“您放心,我心裏有數。”張學成立正,回答得幹淨利落,可心裏卻在琢磨——哪還用得着你擔待?這次我帶兵過去,哪怕是龍也得給我乖乖聽話!
張大帥又絮絮叨叨叮囑了些家常瑣事,隨後揮揮手讓他離開。
張學成把委任狀揣進兜裏,腳下仿佛踩着雲朵,一路哼着小曲,腰板挺得比旗杆還直。
走到走廊盡頭,一個沙啞的聲音悠悠傳來:
“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