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兩個小時。
參謀長周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扯着嗓子大喊,那聲音大得仿佛能把房頂給掀了:“旅座!出大事啦!遠東鐵路那邊,把市政局的三個官員給抓走了!張長官下命令了,今晚必須把人搶回來!”
張學成眯起眼睛,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心裏暗罵,這老毛子還真把奉軍當成好欺負的軟柿子了?居然敢在咱們的地盤上抓官員,真以爲自己能一手遮天了?
“集合部隊!”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大聲下令,“晚去一步,人就被押到西伯利亞去了!”
“是!”周慷轉身就跑出去傳達命令。
五分鍾後。
校場上。
石三虎帶着一個連的士兵,全副武裝,整齊列隊,額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滾落。
張學成一到場,靴子重重地踩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
“出發!”張學成一聲令下。
*
海順北路上。
遠東鐵路警察的車隊剛剛拐進路口——
迎面就有一溜黑色的大家夥壓了過來,兩輛軍車嘎吱一聲停下,車門猛地拉開。
一群大兵如同餓狼撲食一般,拎着武器就跳了下來,迅速將車隊圍了個水泄不通。
帶隊的是遠東鐵路警察局的副局長鮑爾默夫。
看到這陣仗,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一邊偷偷給身邊的人使眼色,示意趕緊想辦法溜出去搬救兵,一邊硬着頭皮下了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請問是哪位長官帶隊啊?”
“我。”石三虎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左手右手各握着一把駁殼槍,那模樣活脫脫像街口賣大力丸的江湖把式。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圍着我們的車!”鮑爾默夫故作鎮定地問道。
“聽說你們抓了我們市政局的三個兄弟,老子奉命來帶人回去。”石三虎扯着嗓子大聲說道。
鮑爾默夫眉頭緊皺,“老毛子”這個稱呼,讓他感覺像是被人啐了一口唾沫般難受。
“胡說八道!車上的都是通緝犯,是間諜!你們搞錯了!”
石三虎咧嘴一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少跟老子廢話!打開車門!老子親自檢查!要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們愛幹嘛幹嘛去!”
“你沒這個權力!”鮑爾默夫瞪大了眼睛,直接豎起中指懟到石三虎的鼻尖前,“這是蘇俄的領土管轄權!你算什麼東西?!”
“放你媽的狗屁!”
石三虎氣得反而笑了起來,怒聲吼道:“搜!”
“是!”士兵們立刻端着槍沖了上去。
然而鐵路警察們也毫不示弱,十幾個人死死地守在車旁,拔刀的拔刀,上膛的上膛,一步都不肯退讓。
鮑爾默夫甚至掏出左輪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衆人,惡狠狠地說道:“誰敢動一下,老子就崩了他!”
突然——
一陣密集的槍響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張學成拎着一支湯姆遜沖鋒槍,踏着塵土從後面大步走來。
“都給老子聽好了!”他的聲音如同炸雷,瞬間讓全場安靜下來,“子彈上膛!他們要是不讓開,就給老子把他們打成篩子!”
昨晚剛從那白俄公主身上獲得了一大筆軍費,他現在底氣十足,腰杆子硬得像旗杆一樣。
“是!”士兵們齊聲怒吼,槍栓拉動的聲音譁啦作響。
鮑爾默夫等人頓時傻眼了。
——奉軍居然真的敢動真格的?!
石三虎一腳踹開擋路的俄國警察,對着身後大喊:“上!”
一群大兵一擁而上,用槍口頂着對方的胸口,把他們往後逼成一排。
剛才還強硬得像鐵板的俄國警察,轉眼間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了。
石三虎一路小跑,直接一腳踹開後面那輛鐵皮囚車。
只見裏面有三個人,衣服凌亂不堪,臉青鼻腫的——不過人還活着!
“帶走!”
石三虎扯着嗓子吼道。
人被抬上車後,士兵們整齊地收起槍,有序地收攏隊形,沒有一個人多說話。
車門關上,汽車引擎轟鳴,車隊揚起一片黃土,疾馳而去。
然而,張學成壓根就沒打算輕易饒過這些俄國人。
他朝着石三虎使了個眼色,嘴角微微一歪。
石三虎瞬間心領神會,脖子一挺,扯着嗓子大喊:“弟兄們,都給我上!往死裏揍這幫龜孫子!”
士兵們抄起槍托,如揮舞棍棒一般,氣勢洶洶地沖上前去,對着那些俄國人一陣噼裏啪啦地猛砸。
那些俄國人見對方人多勢衆,再硬撐下去無疑是自討苦吃,索性都抱着頭蹲在地上,閉着眼睛任由挨打,一副逆來順受的窩囊樣。
幾分鍾後,奉軍撤離。
鮑爾默夫一行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狼狽不堪,好幾個人的門牙都被打掉了,鮮血混着口水吐在鞋子上。
鮑爾默夫自己更是慘不忍睹,被石三虎左右開弓,狠狠扇了十幾記耳光,臉腫得像個發酵過頭的饅頭。腿上也被踹了十幾腳,疼得他不停地倒抽冷氣。
混亂之中,也不知是哪個士兵飛起一腳,正中他的襠部——鮑爾默夫當時就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雙手捂着褲襠在地上痛苦地翻滾了兩圈,險些就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
最後,他在手下的攙扶下,半拖半拽地站了起來,滿臉是血,雙眼瞪得仿佛要噴出火來,惡狠狠地吼道:“馬上!給安德烈夫打電話!調駐軍過來!必須把這群混蛋給我抓起來!一個都不許放走!”
此時,張學成親自押送着三名被救出來的市政局官員,一路風風火火,徑直前往東北特區長官公署。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東北特區長官乃是張景惠。
張學成對他的評價,簡單扼要,就四個字:重利輕戰。
在當年追隨張大帥一同闖蕩天下的老兄弟們當中,張景惠的發展算是最不盡如人意的。
二爺吳俊升,已然成爲黑省督軍,手握軍權,威風凜凜。
四爺湯玉麟,身爲十一師中將師長,統領着嫡系主力部隊。
老八張作相,在孫烈臣去世後,順利接任吉省督軍之位,權勢穩固。
馬龍潭、馮德麟等人,同樣混得風生水起。
反觀張景惠,既沒什麼實權,手下也沒多少兵力,他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全仰仗張大帥念及往日的情分,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台階。
來到長官公署,張學成連通報的程序都省了,帶着人徑直往裏闖。
副官剛想阻攔,卻被他一個凌厲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