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會面室比往常更加陰冷。趙明宇的辯護律師李明將一個牛皮紙文件夾推到陳辯面前，他的手指在文件夾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眼神中帶着難以解讀的深意。
"我的當事人要求把這個交給你。"李明的聲音壓得很低，"他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陳辯打開文件夾，裏面是一份手寫的名單。紙頁已經泛黃，墨跡也有些褪色，顯然已經有些年頭。名單上整齊地列着二十多個名字，每個名字後面都標注着職務和簡短的說明。
他的目光在名單上快速掃過，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在名單的第三頁，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邊標注着"律師，需要考驗"。而在下一頁，林悅的名字赫然在列，備注是"警察，尚存良知"。
"這是什麼意思？"陳辯抬起頭，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緊繃。
李明推了推眼鏡："我的當事人說，這是'審判名單'。打勾的代表已經通過考驗，打叉的代表已經受到懲罰，而問號...代表還在觀察期。"
陳辯仔細查看名單上的符號。張隊長的名字旁邊是一個鮮紅的叉號，時間標注正好是他"自殺"的前一天。沈駿的名字旁也是一個叉號。而在他和林悅的名字旁邊，確實都畫着問號。
"他爲什麼要給我這個？"
"他說..."李明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是時候讓你知道遊戲的全貌了。"
就在這時，陳辯注意到在名單的最後一頁，還有一個特殊的符號——一個貓爪印記，與陳婉郵件裏的那個表情符號一模一樣。在這個貓爪旁邊，寫着一行小字："真相的鑰匙"。
離開拘留所時，陳辯感覺手中的文件夾重若千鈞。他坐進車裏，第一時間給林悅打了電話。
"我們需要立即見面，有重要發現。"
半小時後，兩人在陳辯的辦公室會合。當林悅看到名單上自己的名字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也在他的'審判'名單上？"
"不止如此。"陳辯指着那個貓爪符號，"我認爲這是在暗示，你我都與最終的真相有關聯。"
林悅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定："我們應該立即將這個名單上交專案組。"
"不。"陳辯搖頭，"現在還不能。看看這些名字——"
他的手指在名單上劃過，點出三個現任警局高層的名字。
"如果這份名單泄露出去，我們可能會打草驚蛇。"
林悅沉默了。她明白陳辯的顧慮，但隱瞞如此重要的證據，同樣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就在這時，陳辯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警局的內部號碼，但很陌生。
"陳律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急促的男聲，"我是證物科的小張。出事了！你們剛才從拘留所帶回來的那份文件...是不是一份名單？"
陳辯的心猛地一沉："你怎麼知道？"
"因爲現在整個警局內部系統都在傳這件事！不知道誰把消息泄露出去了！"
電話被猛地掛斷。陳辯和林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林悅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來電的是她所在分局的局長。
"林悅，立即回局裏報到。"局長的聲音冰冷得可怕，"帶上陳辯律師，還有你們剛剛獲得的那份'名單'。"
電話掛斷後，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怎麼會這麼快..."林悅喃喃自語，"我們從拿到名單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
陳辯的眼神變得銳利："只有一個解釋——趙明宇的律師，或者拘留所內部，有他們的人。"
這個認知讓兩人不寒而栗。如果連司法系統內部都被滲透得如此之深，那麼他們還能相信誰？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帶着名單前往警局。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各自思考着接下來的對策。
警局會議室裏氣氛凝重。除了專案組的成員外，還有幾位警局高層在場。陳辯注意到，名單上的三個名字中，有兩人就在現場。
"這就是那份所謂的'死亡名單'？"一位副局長拿起復印件，冷笑着問。
"根據趙明宇律師的說法，這是'審判名單'。"陳辯謹慎地選擇着措辭，"上面記錄了他認爲與趙家案有關的人員。"
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陣騷動。幾位被列在名單上的警官情緒激動，紛紛要求嚴懲趙明宇的囂張氣焰。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和誹謗！"刑偵支隊隊長拍案而起，"我們必須采取強硬措施！"
"我同意。"另一位被點名的警官附和，"這個瘋子已經殺害了多名警員，現在還敢如此囂張！"
在一片憤怒的聲浪中，陳辯保持沉默。他觀察着每個人的反應，試圖找出其中的破綻。
林悅想要開口爲趙明宇辯護，但被陳辯用眼神制止。在這個充滿敵意的環境中，任何爲趙明宇說話的言論都可能引火燒身。
會議最終決定，將名單作爲案件證據收錄，同時加強對趙明宇的管控。表面上，這是個合理的決定，但陳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問題——沒有人提議對名單上的人員進行調查。
散會後，陳辯和林悅被要求留下。會議室裏只剩下他們和三位警局高層。
"陳律師，"剛才那位副局長開口，"我希望你們能理解，這份名單的存在現在已經對警局的士氣造成了嚴重影響。"
"我理解。"陳辯點頭，"但名單上的內容，或許值得我們認真對待。"
另一位高層冷哼一聲："你是說，我們應該相信一個連環殺手的指控？"
"我認爲，我們應該相信證據。"陳辯平靜地回答，"而這份名單，可能就是重要的證據。"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包含着陳辯讀不懂的深意。
"好吧，"副局長最終說，"名單我們會保管。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離開警局時，林悅忍不住問："爲什麼我覺得他們好像在隱瞞什麼？"
"因爲他們確實在隱瞞。"陳辯回頭看了一眼警局大樓，"那份名單上有的人，可能真的有問題。"
當晚，陳辯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陳律師嗎？"電話那頭是一個經過處理的電子音，"如果你想活命，就停止調查。否則，下一個打叉的，就是你的名字。"
電話被掛斷。陳辯立即回撥，卻發現那是個無法追蹤的虛擬號碼。
他站在窗前，望着城市的夜景，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對方已經明目張膽地開始威脅，這說明他們確實觸碰到了某些人的痛處。
第二天一早，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陳辯剛到辦公室，就發現門口圍着一群記者。
"陳律師，聽說你手上有一份'死亡名單'？"
"名單上都有哪些人？"
"你是否認爲警局內部存在系統性腐敗？"
記者們七嘴八舌地提問，閃光燈此起彼伏。陳辯勉強推開人群，躲進辦公室後立即鎖上門。
他打開電腦，發現"警局死亡名單"已經登上了熱搜榜首。各大媒體都在報道這個事件，各種猜測和謠言甚囂塵上。
就在這時，林悅打來電話，聲音帶着哭腔："陳辯，我被停職了。"
"什麼？爲什麼？"
"局裏認爲是我泄露了名單。"林悅的聲音顫抖，"他們說我有意破壞警局聲譽。"
陳辯感到一陣憤怒："這分明是栽贓！"
"我知道，但我拿不出證據。"林悅苦笑，"現在全局上下都在排擠我，沒有人願意爲我說話。"
掛斷電話後，陳辯陷入了沉思。這一切發生得太過巧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先是名單泄露，然後是媒體曝光，最後是林悅被停職——每一步都在將調查引向死胡同。
他再次拿出名單的復印件，仔細研究起來。在名單的角落，他發現了一個之前忽略的細節：在一些名字旁邊，除了勾叉符號外，還有一組數字。
這些數字看起來像是日期。陳辯比對了一下，發現它們都與某些關鍵證據的"遺失"或證人的"意外"時間吻合。
這進一步證實了名單的真實性。趙明宇不是在隨意指控，他確實掌握了某些內部信息。
下午，陳辯決定再次會見趙明宇。但這一次，他的請求被駁回了。理由是"案件審理期間，禁止非必要會見"。
很顯然，有人不想讓他們繼續交流。
無奈之下，陳辯轉而聯系趙明宇的律師李明。但李明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律師事務所也說他已經請假多日。
所有的線索都在一瞬間斷裂。陳辯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張無形的大網，越是掙扎，就被纏得越緊。
當晚，他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裏整理所有材料，試圖找出突破口。深夜時分，他無意中在陳婉的遺物裏發現了一個U盤，這是之前被忽略的證物。
插入電腦後，U盤裏只有一個加密文件夾。陳試了幾個密碼都不對，最後，他輸入了那個貓爪符號的英文單詞"catpaw"。
文件夾應聲打開。
裏面是陳婉生前最後幾天收集的資料，全都是關於趙家案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段音頻文件。
陳辯點開音頻，裏面傳來兩個人的對話。其中一個聲音他很熟悉，是王建國。另一個聲音，卻讓他渾身冰涼。
那是趙明宇的聲音。
"錢我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了。"這是王建國的聲音。
"我要的不只是錢。"趙明宇的聲音聽起來比現在年輕，但語氣中的冷峻卻如出一轍，"我要的是真相。"
"真相往往比謊言更傷人。你確定要這麼做？"
"我確定。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音頻到此中斷。陳辯愣在當場，腦海中一片混亂。
趙明宇和王建國之間，果然存在着不爲人知的關系。但這段對話的含義，卻讓人捉摸不透。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陳辯警惕地抬起頭，這麼晚了，會是誰？
他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看去。門外站着的，是趙明宇的律師李明。但他的樣子讓陳辯大吃一驚——李明滿臉是血，衣服破爛不堪，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
陳辯急忙開門："李律師？你怎麼了？"
李明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氣喘籲籲地說："他們...他們要殺我滅口..."
"誰？誰要殺你？"
"名單上的人..."李明靠在牆上，艱難地呼吸，"我掌握了他們的證據...所以他們要..."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瞪大了眼睛，身體緩緩滑倒在地。在他的後心處，插着一把匕首。
陳辯立即撥打急救電話，但爲時已晚。李明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就停止了呼吸。
警察很快趕到現場，帶走了陳辯進行詢問。在警局，他再次見到了那幾位高層。這一次，他們的眼神中不再掩飾敵意。
"陳律師，"那位副局長冷冷地說，"我希望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趙明宇的律師會死在你的辦公室？"
陳辯沉默以對。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被曲解。
在接受了長達六小時的訊問後，陳辯終於被釋放。但當他回到辦公室時，發現那個U盤已經不翼而飛。
很顯然，有人趁亂拿走了關鍵證據。
當晚，陳辯接到林悅的電話。她的聲音異常平靜："陳辯，我想我找到突破口了。"
"什麼突破口？"
"還記得名單上那個貓爪符號嗎？"林悅說，"我查了警局過去的檔案，發現這個符號曾經出現在多個可疑案件的證物清單上。"
陳辯的心跳加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林悅深吸一口氣，"這個符號，可能是一個秘密組織的標記。而趙明宇，可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這個發現，讓整個案件再次出現了新的轉折。
掛斷電話後，陳辯站在窗前，望着遠處警局的燈光。在那裏，有些人穿着警服，卻在進行着罪惡的勾當。而另一些人，則用犯罪的手段，追尋着正義。
在這個黑白顛倒的世界裏，他該如何找到自己的位置？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新信息映入眼簾：
"遊戲繼續。你的選擇，將決定你的命運。"
發信人，是趙明宇在拘留所內部使用的編號。
陳辯放下手機，眼神逐漸堅定。既然無法退出這場遊戲，那麼他只能選擇繼續玩下去。
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