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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啓動車子時，我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
我只感覺，我的胸腔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燒，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着肺葉撕裂般的疼痛。
一股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涌上喉頭，被我強行壓了下去。
不能吐。
千萬不能吐。
這是蕭逸最寶貝的豪車，要是弄髒了，他會更討厭我的。
我死死咬住舌尖，利用舌尖傳來的劇痛來保持那一點點可憐的清醒，硬生生將那口血咽了回去。
鮮血順着食道滑落，灼燒着早已千瘡百孔的胃袋。
“開穩點！晃死了！”
後座傳來蕭逸不滿的抱怨聲，和那個女人的嬌哼聲。
剛才那一鬧，我的手腳都在發抖，車身確實有些輕微的顛簸，我一點也不怨蕭逸。
“江寧，你要是不想開就滾下去！別在這兒給我擺這副死人臉，看着晦氣！”
若是以前，聽到他這樣的話，我或許還會心痛。
可現在，我連心痛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看不見光的黑暗。
我全憑着肌肉記憶在轉動方向盤，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把他送到家。
這是我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蕭逸。
等爲你做完了這件事，我可能就要走了。
“馬上......就到了，客人們。”
我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輕得像遊絲，瞬間就被窗外呼呼的風雪聲瞬間吞沒。
車載收音機裏，主持人興奮的聲音正在倒數：
“距離新的一年還有最後的三十秒！五湖四海的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倒數！”
車子終於緩緩停在了那棟熟悉的半山別墅門口。
這一路。
漫長得仿佛過完了一生。
“到了。”
我拉上手刹，整個人瞬間被抽空了力氣。
蕭逸沒有看我一眼，直接推開車門，護着林悅下了車。
寒風灌進車廂，吹散了最後一點暖意。
“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管是代駕還是別的什麼。”
蕭逸背對着我，扔下最後一句冷冰冰的警告，“看見你，我覺得惡心。”
“十、九、八......”
別墅區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我看着他決絕離去的背影，在漫天的煙火映照下，顯得那麼挺拔、那麼耀眼。
真好啊，蕭逸。
你終於站在了光裏，再也不需要我這個爛在泥裏的人了。
我想笑一下，作爲一個體面的告別。
可嘴角剛牽動，眼前便是一片徹底的黑暗。
“五、四、三......”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重重地前傾，一頭栽倒在了方向盤上。
“二、一！新年快樂——！”
巨大的歡呼聲與喇叭發出的尖銳長鳴聲同時響起。
“滴——————！！！”
刺耳的喇叭聲劃破了新年的夜空，在這個萬家團圓的時刻，顯得那麼淒厲，那麼絕望。
別墅門口，正準備進屋的蕭逸腳步一頓。
他皺着眉，煩躁地轉身：
“江寧！你有完沒完！按什麼喇叭？！”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那無休止的、死寂般的長鳴。
車廂裏，那個瘦小的身影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