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嘶吼，不似人聲，更像是來自地獄深淵的魔神咆哮。
整個宴會廳的空氣仿佛被抽幹，所有人都感到胸口一悶，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扼住了他們的喉嚨。那股凝如實質的殺氣，化作無形的巨手，緊緊攥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賓客們臉色慘白，一些膽小者甚至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他們驚駭地看着陳淵，那個原本平靜淡漠的青年，此刻周身仿佛燃燒着黑色的火焰，一雙赤紅的眼眸裏，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可怕風暴。
首當其沖的，便是林老太太。
她被陳淵那雙不含絲毫人類情感的眼睛盯住，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凍結了。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她手中的龍頭拐杖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我……我……”林老太太嘴唇哆嗦着，在陳淵那恐怖的威壓下，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陳雪？
這個名字，她當然記得。
那是陳淵唯一的親人，一個瘦弱而怯懦的小女孩。
“說！”
陳淵一步踏出，腳下的大理石地磚應聲龜裂，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來。
“噗通！”
林老太太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竟是直接跪了下來。她活了七十年，從未感受過如此可怕的壓力，那是一種真正會死的恐懼。
“她……她自己走的！”林老太太驚恐萬狀，急忙辯解道，“五年前你出事後，那孩子說不想給我們家添麻煩，自己……自己就離開了！我們還給了她一筆錢！”
“錢？”陳淵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多少？”
“五……五萬！”林老太太顫聲說道。
“五萬？”陳淵笑了，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冰冷與嘲諷，“我當年留下的那張卡裏，有一百萬，是留給我妹妹的。你們林家，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林老太太臉色瞬間變得慘無人色。她沒想到陳淵連這個都知道。
“不……不是的……”
“夠了！”陳淵厲聲打斷了她，“我再問最後一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目光越過老太太，落在了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的林楓身上。
林楓被陳淵的目光一掃，頓時魂飛魄散，褲襠再次溼透。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史前巨獸盯上了，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
馬坤心領神會，一個箭步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將林楓從地上拎了起來，聲音森寒：“我家淵主問你話呢，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若有半句假話，我保證，你會體驗到這世間所有最痛苦的死法。”
林楓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喊道：“我說！我說！是我！都是我幹的！”
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他再也顧不上任何顏面。
“五年前，你被抓進去之後，奶奶……奶奶就說陳雪是個掃把星，留在家裏晦氣。你留下的那張卡，也被奶奶收走了。”
“有一天晚上下着大雨，奶奶讓我把她趕出去。我……我就把她從家裏拖了出去，扔在了大街上。她求我，說她沒地方去，我就……我就踹了她一腳，告訴她以後林家跟她再沒任何關系。”
“至於那一百萬……我們家當時正好有個項目缺資金，就……就挪用了……”
林楓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細不可聞。
他這番話一出口，全場一片譁然。
所有賓客都用一種鄙夷和厭惡的目光看着林家的人。
趕走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侵吞她唯一的救命錢，還在大雨天將她踹倒在地……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簡直是畜生不如！
林清菡的嬌軀劇烈地顫抖着，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奶奶和堂弟。她一直以爲陳雪是自己離開的，卻萬萬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的不堪與殘忍。
一股深深的羞恥與惡心，涌上她的心頭。
“原來是這樣……”
陳淵聽完，那滔天的殺氣反而緩緩收斂了。
他整個人變得異常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最可怕的寧靜。
他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林老太太。
“老東西。”他開口，聲音平淡得不帶一絲情緒，“你可知，我師父當年爲何會與你林家定下婚約？”
林老太太茫然地搖了搖頭。
“因爲你林家祖上，曾對我師父那一脈，有半飯之恩。”陳淵的聲音幽幽響起，“我師父一生重諾，臨終前囑托我，若林家遭逢大難，需出手保你們一世富貴。若林家安好，便娶你孫女，護你林家百年昌盛。”
“我本想履行諾言，給你們一場潑天的富貴。可惜……”
陳淵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與冰冷。
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枚代表着無上權力的烏木令牌。
在林老太太絕望的注視下，他將令牌舉到她面前，輕聲道：“這東西，你們林家，不配。”
說完，他鬆開手。
烏木令牌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一聲，仿佛敲碎了林家所有的希望。
林老太太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瘋了似的撲過去，想要將令牌撿起來，但她的手剛一觸碰到令牌，令牌便“砰”的一聲，化作了一堆齏粉。
希望，徹底破滅了。
“從今日起，我與林家的婚約，作廢。”
陳淵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
“馬坤。”
“屬下在！”馬坤立刻躬身應道。
“我不想再在江城，看到林家。”陳淵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我要他們，嚐遍世間疾苦，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
馬坤心頭一凜，重重點頭：“明白！淵主放心，不出三日，江城再無林家立足之地。他們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林老一大家子人聽到這番話，全都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們本可以一步登天，成爲江城乃至整個行省最頂尖的豪門，卻因爲一時的貪婪與刻薄，親手將這天大的機緣，推入了萬丈深淵。
就在這時，林清菡忽然站了出來。
她那張絕美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求饒，只有深深的愧疚與決然。
她走到陳淵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但卻異常清晰。
“我爲我家人的所作所爲，向你和你的妹妹道歉。這件事，他們罪有應得，我無話可說。”
“但是，你的妹妹是無辜的。請你現在馬上去醫院，她需要你。”
她抬起頭，美麗的眼眸中，第一次沒有了疏離與高傲，只剩下真誠的擔憂。
陳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和他那貪婪愚蠢的家人，確實不一樣。
他心中的殺意，稍稍平復了一些。
“你說的對。”他點了點頭，“他們的賬，可以慢慢算。但小雪，一刻也不能等。”
他轉過身，大步向宴會廳外走去，沒有再看林家衆人一眼。
“馬坤，備車，去江城第一人民醫院。”
“是，淵主！”
“另外，”陳淵的腳步頓了一下，聲音變得無比凝重，“動用我的一切力量，聯系全世界最頂級的燒傷科專家。不惜任何代價，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請到江城來！”
“屬下遵命！”馬坤的聲音鏗鏘有力。
看着陳淵決然而去的背影，林清菡的眼神無比復雜。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這個男人之間，那本就脆弱的聯系，或許已經徹底斷了。
而她也明白，江城的天，要變了。
一場因他妹妹而起的滔天風暴，即將席卷這座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