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天，夜玄因爲魔界邊境的戰事，離開了萬魔殿。
他前腳剛走，魅姬後腳就扭着水蛇腰進了我的寢殿。
“尊上不在，姐姐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她笑吟吟地坐到我對面，手裏把玩着一根赤紅色的長鞭。
我知道她來者不善，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不說話。
“怎麼不說話？是怕了嗎？”魅姬的笑容愈發得意，“也對，一個凡人，到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害怕是正常的。”
她站起身，圍着我踱步，像是在欣賞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我真不明白，尊上到底看上你什麼了？論容貌，我哪點比你差？論修爲，我更是能助他一臂之力。而你呢？”
她突然俯下身，湊到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你不過是他一時興起，從泥潭裏撿回來的玩物。等他玩膩了，你的下場，會比死還難看。”
我依舊不語。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她。
“你這個啞巴！你以爲不說話就能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嗎？”
她猛地揚起手中的長鞭，帶着破風聲，向我臉上抽來。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只見那根長鞭停在離我面門不到一寸的地方，被一只憑空出現的手抓住了。
是夜玄！
他不是去邊境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夜玄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都沒看魅姬一眼，只是盯着我，聲音冷得像冰。
“誰給你的膽子，動我的人？”
魅姬嚇得花容失色，當場跪了下來，渾身抖得像篩糠。
“尊上......尊上饒命！我......我只是想跟妹妹開個玩笑......”
“玩笑？”夜玄冷笑一聲，五指收緊。
那根由千年火蛛絲制成的法器長鞭，竟在他手中寸寸碎裂，化爲齏粉。
“再有下次，碎的就不是它了。”
他甩開手，不再理會癱軟在地的魅姬，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
“跟我走。”
他拉着我，一路穿過長長的回廊，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偏殿。
殿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溫泉池，池水呈現出詭異的血紅色，蒸騰着滾滾熱氣。
“這是血池，能洗筋伐髓，脫胎換骨。”
夜玄指着池水，對我說道，“跳下去，我能讓你擁有配得上我的力量和壽命。”
我看着那翻滾的血水，只覺得一陣反胃。
“我不。”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不想變成他們那樣的怪物。
夜玄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你敢拒絕我？”他咬牙切齒地問，“你寧願當一個朝生暮死的凡人，也不願與我長相廝守？”
“我只要阿晏。”我鼓起所有的勇氣，說出了心裏話。
“阿晏，阿晏！又是他！”夜玄徹底被激怒了，他雙目赤紅。
“好，很好！既然你這麼喜歡他，那我就讓你親眼看着，我是怎麼把他一點一點碾碎的！”
他再次祭出水鏡。
鏡中，阿晏的傷已經好了，他正在院子裏劈柴。
一斧，一斧，沉穩而有力。
夜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伸出手，似乎要對鏡中的阿晏做什麼。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水鏡。
突然，正在劈柴的阿晏動作一頓，猛地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水鏡，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然後，他笑了。
那笑容，依舊溫柔，卻帶着一絲我從未見過的......。
下一秒，他扔掉斧子，轉身沖進了我們那間小小的茅屋。
夜玄愣住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我也愣住了。
緊接着，茅屋裏沖出了一道耀眼的青光，那光芒純淨而強大，瞬間將水鏡震得粉碎。
夜玄悶哼一聲，被震得後退了半步，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道青光，帶着一種不屬於凡間的凜然正氣，讓整個萬魔殿都爲之震顫。
所有的魔物都匍匐在地，發出恐懼的哀鳴。
夜玄死死地盯着茅屋的方向，眼神裏充滿了驚疑和忌憚。
“這股力量......不可能！一個凡人怎麼可能......”
不等他說完，一道身影已經破開虛空，出現在了血池殿內。
來人依舊穿着那身樸素的粗布麻衣，手裏依舊提着那把砍柴的斧子。
是阿晏。
可他又不是阿晏。
他的眉眼還是那般溫潤，可周身的氣勢卻截然不同。
他站在那裏，仿佛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巍峨沉靜的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