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銀背着蘇晚往共鳴泉走時,月光已經斜斜地掛在樹梢。林野跟在後面,手裏攥着那枚銀色鑰匙,鑰匙上的藍光比剛才黯淡了許多,像蘇晚此刻微弱的呼吸。夏梔走在最後,時不時回頭看向霧障的方向,小刀在手裏轉得飛快,眉頭始終沒鬆開。
“她的暗能量侵蝕比想象中嚴重。” 阿銀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銀色長發在夜風中輕輕晃動,“墨塵的長杖淬了‘蝕心霧’,如果今晚不能用共鳴泉的水徹底清洗,明天太陽升起時,黑色紋路就會蔓延到心髒。”
林野的心沉了一下:“共鳴泉的水能完全化解?”
“不一定。” 夏梔從背包裏掏出個小小的羅盤,指針正圍着一個銀色的小瓶打轉 —— 裏面裝着剛才給蘇晚用過的療傷藥,“我外公的筆記裏說,蝕心霧是用三重暗能量凝練的,共鳴泉水只能化解兩重,最後一重需要引光者自身的能量抵抗。蘇晚現在傷得這麼重……”
她沒說下去,但林野明白她的意思。
走到共鳴泉邊時,湖面上的能量粒子已經黯淡了不少,顯然剛才的攻擊對泉眼造成了影響。阿銀小心翼翼地把蘇晚放在岸邊的青石板上,從鬥篷裏掏出一個銀色的小碗,舀了半碗泉水,輕輕潑在她胳膊的傷口上。
“嘶 ——” 蘇晚疼得皺緊了眉,昏迷中發出一聲輕哼。傷口上的黑色紋路遇到泉水,像熱油遇到冷水般劇烈翻滾起來,冒出陣陣黑煙,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味道。
“管用了!” 夏梔眼睛一亮,“紋路在變淺!”
林野看着蘇晚蒼白的臉,突然想起她撲過來推開自己的瞬間。如果不是她,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他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那袋還沒吃完的燕麥餅幹,放在蘇晚手邊:“等你好了,再請你吃這個。”
阿銀連續潑了三碗泉水,傷口上的黑色紋路終於退去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印記,像褪不去的疤痕。“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阿銀收起小碗,長杖在泉眼上方輕輕一點,湖面上的能量粒子重新亮了些,“我用能量暫時穩住了泉眼,今晚她必須留在這裏,泉水的能量能幫她抵抗最後一重蝕心霧。”
“那我們呢?” 林野問。
“你和夏梔先回現世。” 阿銀的目光落在霧障的方向,“我守在這裏,以防墨塵折返。明天一早,你們再來換我。”
夏梔剛想反對,就被阿銀打斷:“這裏有我在,你們留在現世更安全。而且……” 他看向林野,“你媽媽可能已經發現你不在房間了。”
林野心裏咯噔一下,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媽媽半小時前發來的微信:“小野,起夜看到你房間沒人,是不是去閣樓了?早點睡,別熬夜。”
“我得回去了。” 他把銅色鑰匙遞給阿銀,“這個你先拿着,萬一墨塵回來……”
“鑰匙認主,只有你能發揮它最大的力量。” 阿銀把鑰匙推回去,“收好它,這是你外婆留給你的責任。”
林野攥緊鑰匙,最後看了一眼昏迷的蘇晚,跟着夏梔走進了衣櫃的白霧裏。
回到閣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林野輕手輕腳地回到房間,剛躺下,媽媽就端着牛奶走進來:“醒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臉色這麼差。”
“沒事,媽,做了個噩夢。” 林野接過牛奶,不敢看媽媽的眼睛。
媽媽摸了摸他的額頭:“沒事就好。今天周六,要不要跟我去外婆的老房子收拾東西?她還有些舊書沒整理。”
林野心裏一動:“好啊。”
或許外婆的老房子裏,藏着更多關於界門和鑰匙的秘密。
上午九點,林野跟着媽媽來到外婆的老房子。那是棟帶院子的老平房,院子裏的桂花樹還是外婆生前親手栽的,現在已經長得比屋頂還高。媽媽打開儲藏室的門,灰塵撲面而來,裏面堆滿了外婆的舊書和木箱。
“你整理這些書,我去打掃房間。” 媽媽遞給林野一副手套,“注意別碰那些帶鎖的木箱,外婆生前不讓任何人動。”
媽媽走後,林野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角落裏的幾個樟木箱上。箱子上掛着銅鎖,鎖的形狀和他手裏的鑰匙一模一樣 —— 都是飛鳥銜藤的樣式。
他心跳加速,掏出銅色鑰匙插進鎖孔。“咔噠” 一聲,鎖開了。
箱子裏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疊泛黃的日記和一個銀色的小盒子。林野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日記,翻開第一頁,是外婆娟秀的字跡,日期是五十年前的秋天:
“今天遇到了引光者的小蘇,她的銀色鑰匙真好看,像月光做的。她說霧障的裂痕又擴大了,我們得在第一場雪落下前找到修復的方法。老阿銀說,守界人與引光者,就像鑰匙的兩面,少了誰都打不開界門……”
林野的手指頓住了。老阿銀?難道是阿銀的長輩?
他繼續往下翻,日記裏記錄了外婆和蘇晚外婆修復界門的過程,提到了很多關於暗能量和鑰匙能量的運用方法,甚至還有幾幅手繪的霧障地圖,比蘇晚鑰匙投射的地圖更詳細,上面用紅筆標出了第二道裂痕的位置 —— 在回音林最深處的 “回聲瀑布” 後面。
“原來第二道裂痕在那裏。” 林野喃喃自語,突然注意到日記最後一頁夾着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如果有一天,兩把鑰匙的主人再次相遇,請告訴他們,墨塵的面具下,藏着我們都認識的臉。”
林野的心髒猛地一跳。外婆認識墨塵?而且還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拿起那個銀色的小盒子,打開一看,裏面裝着半片破碎的玉佩,另一半…… 林野突然想起蘇晚鑰匙上好像掛着什麼東西,仔細回憶了一下,是半片一模一樣的玉佩!
“原來她們不僅是戰友,還是結拜姐妹。” 林野把玉佩和日記小心地放進背包,心裏豁然開朗 —— 外婆和蘇晚的外婆,早就爲五十年後的他們埋下了伏筆。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阿銀發的微信:“蘇晚醒了,情況穩定。但她說明天修復第二道裂痕時,需要你提前掌握‘雙鑰共鳴’的技法,我把口訣發給你,你今天務必練熟。”
緊接着,一條語音消息發了過來,是阿銀溫潤的聲音,念着一段拗口的口訣:“左引右守,光隨影動,雙鑰相擊,聲震霧障……”
林野反復聽着口訣,突然想起共鳴泉的能量波動規律,似乎和口訣的節奏隱隱相合。他掏出銅色鑰匙,試着按照口訣的節奏調動能量,鑰匙的藍光漸漸變得柔和,像在呼應某個遙遠的頻率。
“看來今天有的忙了。” 林野把背包甩到肩上,對媽媽喊了一聲,“媽,我去圖書館自習,晚點回來!”
他沖出老房子,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 必須盡快學會雙鑰共鳴,才能在明天的修復中占據主動。
而此時的共鳴泉邊,蘇晚已經能坐起來了,正靠在古樹下看着湖面的能量粒子發呆。阿銀坐在她對面,擦拭着長杖上的灰塵。
“阿銀,” 蘇晚突然開口,聲音還有些虛弱,“你說…… 我外婆和林野外婆,是不是早就知道墨塵會回來?”
阿銀的動作頓了頓:“她們當年封印墨塵時,就說過他百年內必會破印。只是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那她們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墨塵的真實身份?”
“或許是怕你們有負擔吧。” 阿銀看着湖面,“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會束手束腳。”
蘇晚低頭看着手裏的半片玉佩,突然輕輕笑了笑:“不管他是誰,明天我們都會贏的。”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她臉上,傷口的疤痕在光線下若隱若現,卻像一枚勇敢的勳章。湖面上的能量粒子突然劇烈閃爍起來,與她鑰匙的藍光遙相呼應,像在爲她的話作證。
遠處的回聲瀑布傳來 “譁譁” 的水聲,仿佛在提醒着所有人 —— 明天的戰鬥,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