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野揣着那枚舊鑰匙走進教室時，早讀課的鈴聲剛響。他剛把書包塞進桌肚，就看到蘇晚抱着課本從過道走來，徑直坐在了他前排的空位上 —— 那是昨天班主任臨時安排的座位。
“早啊，林野。” 蘇晚轉過頭，手裏捏着一支淺藍色的鋼筆，笑眼彎彎，“昨天謝謝你媽媽的蘋果，很甜。”
林野 “嗯” 了一聲，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指甲上。陽光下，那圈淡藍色的紋路若隱若現，像一層薄薄的釉彩。他忽然想起阿銀的話，心裏警鈴微動：“你住得近，平時上學都走這條路？”
“差不多吧。” 蘇晚轉回去翻課本，聲音輕飄飄的，“不過我昨天好像看到你家閣樓窗戶有光閃了一下，是在找東西嗎？”
林野握着筆的手指猛地收緊。她果然還在在意閣樓的事。“沒什麼，” 他低頭翻開語文書，假裝認真讀課文，“可能是路燈反光。”
蘇晚沒再追問，但林野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時不時從課本邊緣溜過來，像羽毛似的掃過他的褲兜。鑰匙安靜地躺在口袋裏，冰涼的金屬貼着皮膚，卻讓他莫名覺得發燙。
早讀課剛結束，教室後門突然傳來 “砰” 的一聲輕響。林野抬頭望去，只見夏梔背着黑色雙肩包站在門口，校服外套敞開着，露出裏面那件熟悉的白色運動服。她的目光在教室裏掃了一圈，最後精準地落在林野身上，徑直走了過來。
“林野，出來一下。” 夏梔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引得周圍同學紛紛側目。
蘇晚也回過頭，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手指在課本上輕輕敲着，像是在打某種無人能懂的節拍。
林野跟着夏梔走到走廊盡頭，樓梯間的窗戶正對着操場，晨跑的學生們呼啦啦地從樓下跑過。
“你昨天沒把鑰匙的事告訴別人吧？” 夏梔靠着牆，雙臂抱在胸前，“阿銀說暗能量最近活動頻繁，秘境裏有勢力想搶鑰匙，你可得當心。”
“知道了。” 林野想起蘇晚指甲上的紋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你認識蘇晚嗎？她好像能看到鑰匙的光。”
夏梔皺起眉：“蘇晚？沒聽過。不過能感知到鑰匙能量的，要麼是守界人相關的人，要麼就是……” 她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秘境裏的‘引光者’。”
“引光者？”
“就是能操控光能量的族群，” 夏梔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他們中有人想利用界門的能量做壞事，比如五年前那次小規模的獸潮，就是引光者裏的激進派搞出來的。不過也不是所有引光者都壞……”
她的話還沒說完，上課鈴突然響了。夏梔最後瞪了他一眼：“放學後老地方見，別遲到。” 說完轉身跑進了隔壁班的教室 —— 原來她和林野不僅是小學同學，現在竟然還在同一所高中，只是不同班。
林野回到座位時，數學課已經開始。老師在黑板上寫着復雜的函數公式，粉筆劃過黑板的 “沙沙” 聲讓他有些走神。他摸了摸褲兜裏的鑰匙，突然覺得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震動，像有只小蟲子在輕輕啄他的皮膚。
緊接着，鑰匙上的藍石竟透過布料透出極淡的光，在課桌底下映出一小片光斑。而更奇怪的是，前排的蘇晚像是有感應似的，握着鋼筆的手指突然頓了一下，筆尖在練習冊上洇出一個小小的墨點。
她沒回頭，卻在草稿紙上快速寫了一行字，然後輕輕把紙推到了林野的桌沿。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趁老師轉身的間隙，飛快地掃了一眼那張紙條 ——
“它在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
字跡娟秀，末尾還畫了個小小的問號。林野猛地抬頭看向蘇晚的背影，她正筆直地坐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他清楚地看到，她握着鋼筆的手指上，那圈淡藍色的紋路亮了一瞬，和鑰匙的光芒完美呼應。
鑰匙的震動越來越清晰，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林野忽然想起阿銀說的 “感應能量”，難道這就是鑰匙在傳遞信息？他試着集中注意力，指尖貼着鑰匙的藤蔓花紋，果然聽到了一陣極細微的 “嗡嗡” 聲，像遠處的蜂鳴，又像某種低語。
“它在說什麼？” 一個念頭剛冒出來，鑰匙的震動突然變了節奏，短一下，長兩下，重復了三次。
這是…… 某種信號？
林野正想再仔細分辨，講台上傳來老師的聲音：“林野，這道題你來解。”
他慌忙站起來，腦子裏還全是鑰匙的震動和蘇晚的紙條，盯着黑板上的函數公式一片空白。周圍傳來同學的低笑聲，蘇晚悄悄回過頭，用口型對他說了兩個字：“輔助線。”
林野順着她的提示，總算磕磕絆絆地解出了題目。坐下時，他後背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一整天的課，林野都覺得坐立難安。鑰匙時不時震動幾下，每次震動，蘇晚總會有細微的反應 —— 或是轉筆的動作停頓，或是指尖的紋路發亮。而夏梔則會趁課間跑來，隔着幾排座位用眼神警告他 “別走神”。
三個人的關系像一張繃緊的網，明明在同一個教室裏，卻藏着各自的秘密，只有那枚鑰匙的微光，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悄悄串聯起所有線索。
放學鈴聲一響，林野幾乎是沖出了教室。夏梔已經在校門口等他，背着包快步走過來：“跟我走，從後山那條路去你家閣樓最近，免得被人跟蹤。”
兩人穿過喧鬧的操場，沿着圍牆走到後山的小徑。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野忍不住問：“你怎麼確定蘇晚是引光者？萬一她是……”
“除了引光者，沒人能感知到鑰匙的能量頻率。” 夏梔打斷他，語氣肯定，“我外公研究了一輩子秘境種族，不會錯的。而且你注意到她的瞳孔顏色了嗎？淺棕色，引光者的特征之一。”
林野想起蘇晚的眼睛，確實比常人更淺一些，像摻了陽光的琥珀。
“那她到底是敵是友？”
夏梔沉默了幾秒，踢飛腳邊的一塊石頭：“不知道。但引光者從不做沒意義的事，她轉學來，又主動接近你，肯定有目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林野家的後巷。閣樓的氣窗裏，隱約透出一點微弱的藍光，像在等他們回來。
林野摸了摸兜裏的鑰匙，它又開始震動了，這次的節奏更急促，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預警。
他抬頭看向閣樓的方向，心裏忽然有種預感 —— 今天的回音林，或許不會那麼平靜。
而他沒注意到，巷口的拐角處，蘇晚站在樹影裏，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手裏捏着一枚和林野那枚相似、卻小了一圈的銀質鑰匙，上面的藍光正幽幽地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