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機械似得抬起頭,撞進一雙冰冷的深潭裏。
他的瞳孔濃的像漆黑的夜色,試圖將她吞噬。
眼前的男人輪廓分明,眼神冷的像冰,早就沒有當年少年的影子,除了眉眼,無一處相似。
少年的他,個子沒有現在高,稍微有些壯,眼神很堅韌還帶着刺。
現在的他,身姿修長,身材非常好,眉眼肅冷。
不怪她沒有認出來。
穆晚想將手臂抽回來,卻被他的手緊緊抓着,掙不開半分。
顧雋涼薄的視線,從上到下打量着她,嗤笑一聲:“穆大小姐有好好照鏡子嗎?就你這樣,誰能看得上?”
穆晚死死咬着牙關,這樣的話,她都聽多了,都麻木了,以爲百毒不侵。
沒想到從他嘴裏說出來,讓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防御,在這一刻全盤崩塌。
他要是知道那晚和他共度一夜的女人是她,應該會惡心的想吐吧?
此刻,她無比慶幸,那晚客房的光線很暗,他喝醉了,永遠不會知道那晚的女人是她。
“誰能看上我,就不勞顧總擔心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指甲將手心摳出血,劇烈的疼痛才沒有讓她在他面前暈厥過去。
“也是,總有眼瞎的,是個女人就行!”顧雋冷着臉鬆開她的手臂,轉身走出去。
女人看了一眼穆晚,隨後追出去。
沒有了支撐,穆晚的身體僅剩的那點力氣隨着男人的離開而剝離,腳一軟,整個人從牆上滑落在地上,眼淚不知何時滑落眼眶。
媽媽去世後,她就發誓不再哭,因爲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
現在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傷心難過?
穆晚胡亂的抹掉臉頰上的眼淚,扶着牆站起身,強撐着暈眩感,看着鏡子的自己,哭的比鬼還難看。
她打開水龍頭,洗去臉頰上的淚痕。
郭程明來的時候,看見穆晚趴在洗手池上,“穆晚。”
穆晚一手扶着大理石台面讓自己保持平衡,另一只手裏拿着毛巾擦拭幹淨臉上的水珠,這才抬起頭望向郭程明。
“郭總,怎麼來了?”
衛生間只有他們兩個人,郭程明也沒有顧忌,目光一直盯着她的唇看,“穆晚,今晚去我那裏怎麼樣?”
暗示這麼明顯的話,穆晚當然聽出來了,她故意裝傻,“郭總,我下班後還要去醫院,你要是想敘舊,明晚可以來星辰。”
郭程明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穆晚,我知道你現在急需用錢,只要你跟了我,錢不是問題。”
穆晚感覺肩膀上那只手很不安分,退後一步想躲開他的手,卻因爲腿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郭程明及時扶住她,順勢將她摟進懷裏,“穆晚,你喝醉了。”
說完不由分說的抱着她往車庫的方走。
穆晚腦子有些不清醒,僅剩的理智告訴她,要推開郭程明,可四肢都是軟的,哪裏推得開?
腦海裏突然想到醫院裏,還在等錢做手術的爸爸。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就這樣吧。
陪他一次,拿了錢,什麼事都解決了。
再也不用因爲巨額手術費愁的睡不着覺,也不用在星辰陪客人賣笑。
只是一想到她陪郭程明就覺得惡心,心理身體都無法接受。
更何況,誰知道郭程明話裏的真假?
也許只是想羞辱她。
車庫裏的光線很暗,空氣也不流通。
穆晚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推開他,不由得開始着急,“郭總,放開我。”
郭程明不僅沒有放開她,而是用力將她抵在牆壁上,“穆晚,你知道嗎,上大一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歡的不得了,發誓一定要睡到你,雖歡你長胖了,我也要嚐嚐鹹淡。”
說完低頭去吻肖想已久的唇。
就在快吻上的時候,顧雋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握緊拳頭狠狠砸向他的臉頰,猝不及防之下,郭程明被打趴在地上。
這一拳顧雋用了全力,接着,他揪着郭程明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握緊拳頭再次砸向他的臉。
連揍了好幾拳,直到他的嘴角全是血,牙也掉了幾顆,這才鬆開他,任其摔倒地上。
看見他那剛才抱過穆晚的手,沒有一絲猶豫踩上去,只聽咔嚓一聲。
穆晚感覺眼前有兩道身影晃來晃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顧雋看也沒看地上近乎昏迷的郭程明,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穆晚面前,看着她因爲喝醉雙眼迷離的樣子,沉着臉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塞進車裏。
穆晚以爲是郭程明抓着她,拼命的掙扎,卻無濟於事,女人的力氣哪有男人的大?更何況還是喝醉的她。
很輕易的被對方塞進車裏,她害怕的挪動着身體,直到貼着車門無處可退。
顧雋上車後,看見穆晚的舉動,抓着她的手臂將她拽到自己面前。
“郭程明,你這是強奸!”穆晚急哭了,卻什麼都做不了。
顧雋看見她臉頰上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被燙到一樣,僵在那裏。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打了120,把郭程明送進醫院。
黑色卡宴平穩的行駛在車流中。
喝醉的穆晚躺在車座上,頭枕在修長的腿上,她身上還穿着星辰的員工制服,超短的A字裙遮不住她那雙長腿。
顧雋沉穩的坐着,手支撐着下顎,看着已經睡着的穆晚,看着她有些豐潤的身材,漆黑的眼底陰雲密布。
她那麼愛美,怎麼會允許自己胖起來?
視線落在她唇上,修長的手指撫上來,撫摸着她的臉頰。
初見她時,她是穆氏集團的大小姐,高高在上像個公主,所有人都圍着她轉。
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她,也都哄着她。
才七年多不見,堂堂穆大小姐需要靠賣笑生活!
當年嘲笑的話,猶在耳邊。
“穆晚,聽說你和周時雨那個土包子交往了是不是真的?”
“穆晚可是校花,怎麼可能看上又土又胖的周時雨?”
“就是,周時雨除了學習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就他也配得上穆晚?穆晚也就是逗他玩玩的,他還當真了。”
他知道和穆晚之間的差距,可他還是清醒着陷進去了。
“周同學,有人舉報你猥褻女同學,事情很嚴峻,校方一致決定讓你退學!”
“猥褻女同學可不是小事,你說沒有就沒有?對方要是報警,就不是退學那麼簡單了,你要考慮清楚,爲了高考不值得。”
高考是他唯一的機會,是唯一能靠近……
“你是周時雨對吧?請跟我們回警局接受調查。”
顧雋撫摸她臉頰的那只手緊緊握成拳頭,往事歷歷在目,像時刻在提醒着他不堪的過往!
“穆晚!”
“我的人生,因爲你差點全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