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軒的床很軟。
錦被用的是上好的杭綢,裏面絮着新彈的棉花,蓬鬆暖和,貼着皮膚滑溜溜的。帳子是雨過天青的軟煙羅,朦朧透光,上面繡着折枝玉蘭,針腳細密得看不出一絲線頭。
柳雲歌躺在這樣一張她前世做夢都不敢想的床上,卻睜着眼,盯着帳頂那朵玉蘭。
睡不着。
額頭的傷一跳一跳地疼,藥膏的清涼壓不住底下的灼熱。身體很累,從骨頭縫裏透出來的那種疲乏,可腦子卻清醒得可怕,像被冰水浸透的石頭,又冷又硬。
外間守夜的丫鬟呼吸聲均勻綿長,早已睡熟。值夜的婆子靠在廊下的矮凳上,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壓抑的哈欠。
夜很深了。
她輕輕坐起身,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光滑的檀木地板上,寒意順着腳心往上竄。她走到窗邊,沒有點燈,借着窗外廊下燈籠透進來的昏黃微光,看向院子裏。
聽雪軒的院子比清秋院大了不止一倍,有假山,有小池,池邊栽着幾株名貴的菊花,夜裏看不真切顏色,只一團團朦朧的影子。牆角種着一棵桂花樹,花期將過,空氣裏還殘留着一絲極淡的、甜膩的冷香。
這裏離正院近,離前廳近,自然也離……柴房不算太遠。
夜風穿過庭院,帶來隱約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像是被什麼堵着,又掙扎着漏出來。是蘇婉兒在哭,還是蘇姨娘在咒罵?聽不真切,卻像陰冷的蛛絲,纏繞在寂靜的夜裏。
柳雲歌聽了一會兒,轉身從隨身帶來的那個小包袱裏,摸出幾樣東西。
一截枯的、氣味辛辣的艾草,幾片曬的薄荷葉,一小塊她在清秋院牆角刮下來的、帶着土腥氣的石灰石碎末。還有一個小小的、邊緣磨損的銅臼和杵。
這些東西,是她回府這三,趁着無人注意,一點點攢下的。艾草和薄荷是借口“夜裏蚊蟲多”向粗使婆子要的,石灰石是撿的,銅臼和杵是從清秋院小廚房的雜物堆裏翻出來的,生了鏽,但還能用。
她把艾草和薄荷葉放進銅臼,用杵慢慢碾磨。燥的植物纖維碎裂,辛辣清涼的氣味彌漫開來,沖散了屋子裏沉水香的甜膩。她又加入石灰石碎末,繼續研磨,直到三者混合成一種粗糙的灰綠色粉末。
這就是她的“醒神香”。土方子,談不上精細,但足夠沖,足夠提神醒腦。
前世在礦山,監工有時會用類似味道的藥油塗抹太陽,防止苦力在井下昏睡出事。她聞多了,也就記住了那刺鼻的成分。
她把粉末倒進一個空的小瓷瓶裏,塞緊木塞。
剛做完這些,院門外忽然傳來極輕的、窸窸窣窣的響動。
不是風聲。
柳雲歌動作一頓,無聲地挪到窗邊,透過窗紙的縫隙往外看。
夜色濃重,燈籠的光暈只照亮門前一小片地方。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貼着牆,鬼鬼祟祟地朝着正屋摸來。看身形打扮,是個丫鬟,手裏似乎還捧着個包袱。
是蘇婉兒院裏那個叫翠兒的丫頭。
柳雲歌眸光微冷。果然來了。
翠兒摸到正屋門前,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無人,這才輕輕叩了叩門,聲音壓得極低:“雲歌小姐?雲歌小姐?您睡了嗎?”
柳雲歌沒應聲。
翠兒等了一會兒,又叩了兩下,見裏面毫無動靜,似乎鬆了口氣。她蹲下身,把手裏捧着的包袱放在門檻邊,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
借着微光,柳雲歌看見她動作極輕、極小心地抖開紙包,把裏面一些近乎無色的粉末,細細地、均勻地撒在門檻上、窗台下的縫隙、以及門邊晾曬的一雙她今換下的舊鞋上。
做完這些,翠兒迅速收起紙包,把包袱往門邊又推了推,再次警惕地左右看看,這才轉身,像只受驚的老鼠,飛快地溜出院門,消失在夜色裏。
整個過程,不過幾十個呼吸。
柳雲歌依舊站在窗後,一動不動,直到翠兒的腳步聲徹底消失。
她走回床邊,從瓷瓶裏倒出一點自制的“醒神香”粉末在掌心,又拿出一塊淨的舊帕子,將粉末包好,扎緊。然後,她走到門邊,並不開門,而是將包着粉末的帕子從門縫底下小心地塞出去一點點,確保帕子剛好覆蓋住門檻上被撒了藥粉的區域。
接着,她找來一平裏用來挑窗簾的細竹竿,將門邊那雙舊鞋慢慢勾進來。鞋子沾了夜露,有些溼。她看了一眼,直接將鞋子扔進了屋角的炭盆——那裏還有未燃盡的炭火餘燼。
火石擦亮,一點火星落入炭中,很快引燃了殘餘的炭塊。火焰升騰起來,舔舐着舊鞋的布料,發出輕微的噼啪聲,一股焦糊味彌漫開。
燒淨了。
柳雲歌靜靜看着火焰吞噬掉最後一點布料,直到鞋子徹底化爲灰燼,才用火鉗撥了撥炭灰,將痕跡掩埋。
做完這一切,她重新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呼吸漸漸平穩,仿佛已然入睡。
柴房裏,蘇婉兒蜷在冰冷的草堆上,死死盯着眼前只有她能看見的系統面板。
【任務“獲取貼身物品”執行中……】
【檢測到目標物品(鞋履)已投放至目標區域。】
【正在遠程采集目標殘留生物信息(皮屑/汗漬)……】
【采集失敗。目標物品被異常高溫損毀,無法提取有效樣本。】
【任務失敗。氣運值-10。當前氣運值:375/1000。】
“廢物!!”蘇婉兒幾乎要尖叫出聲,又死死咬住嘴唇,把聲音壓在喉嚨裏,只有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又失敗了!
柳雲歌那個賤人!她怎麼知道?!她怎麼能預料到?!那雙破鞋,她怎麼會直接燒了?!
黴運……一定是該死的黴運!
她看着面板上又減少的氣運值,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疼得她喘不過氣。375……已經這麼低了!再低下去會怎樣?黴運加重?還是……會有更可怕的懲罰?
不行!她必須立刻、馬上補充氣運!
她想起物品欄裏那瓶“初級迷情香”。上次對王媽媽用,效果微弱還倒扣了氣運,簡直是雞肋。現在還有什麼能用?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華貴的禮服已經被家丁粗暴地剝下,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此刻也沾滿了草屑和灰塵。首飾全被收走,頭發散亂……
等等。
她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發髻。雖然珠釵被拿走,但有一挽發的素銀簪子,因爲樣式普通,家丁並未在意,還留在她發間。
這是柳夫人去年賞她的,說是她親手用過的舊物,讓她戴着玩。
柳夫人貼身用過的東西……會不會也帶着一絲“氣運”?
蘇婉兒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她顫抖着手,拔下那銀簪。簪子很普通,甚至有些舊了,但在黑暗中依然泛着微弱的冷光。
她集中意念,嚐試着將銀簪“獻祭”給系統。
【檢測到蘊含微量“長輩關懷”氣運的物品。是否獻祭?可兌換氣運值:25點。】
才25點!
蘇婉兒氣得想把這破簪子折斷!可她現在一點氣運都缺!
“獻祭!”她咬牙低喝。
手中的銀簪瞬間消失。面板上,氣運值跳動了一下:375 → 400。
依然在“黴運”的警戒線之下,但好歹多了25點,聊勝於無。
蘇婉兒頹然靠回冰冷的牆壁,絕望像水般涌上來。400點氣運,夠什麼?新任務還沒刷新,難道她要在這又冷又髒的柴房裏,靠着這點可憐的氣運,等着黴運把她折磨死?
不!她不甘心!
她猛地坐直身體,眼中閃過狠厲。系統任務走不通,那就用別的辦法!柳雲歌那個賤人,現在一定在聽雪軒得意吧?以爲自己贏了?
她得讓她知道,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蘇婉兒忍着飢餓和寒冷,開始在柴房裏摸索。柴房不大,堆着些陳年柴,角落裏還有些破爛的農具和雜物。她記得,以前好像聽哪個婆子嚼舌,說這柴房早年死過一個偷東西的丫鬟,是撞牆死的,後來就有些不太平……
如果能弄出點“動靜”,嚇唬嚇唬柳雲歌,就算傷不到她,能讓她心神不寧、夜不能寐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引她過來查看,到時候……
蘇婉兒在黑暗中露出一絲扭曲的笑意。她爬到牆角,開始用那用來撥弄柴火的舊木棍,一下,又一下,用力刮擦着牆壁。
“沙……沙……嘎吱……”
刺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像是什麼東西在用指甲撓牆。
她一邊刮,一邊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聽雪軒。
柳雲歌確實沒睡。
但她並非因爲害怕或心神不寧。她在等。
等那可能出現的“動靜”。
當柴房方向隱約傳來那種刻意制造出來的、刮擦牆壁的刺耳聲音時,她反而輕輕鬆了口氣。
果然,沉不住氣了。
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外間。守夜的丫鬟睡得正熟。她沒有驚動,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風更涼了,帶着深秋的寒意。
她手裏握着那個裝了“醒神香”粉末的小瓷瓶,腳步無聲,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
柴房門外,守夜的婆子正靠着牆打盹,頭一點一點。顯然,裏面那點“撓牆”的動靜,並未引起她太多注意,或許只當是老鼠。
柳雲歌沒有靠近,在距離柴房還有一段距離的假山後停住。這裏角度正好,能隱約看見柴房門縫裏透出的、極其微弱的光——大概是裏面點了盞如豆的油燈。
刮擦聲還在繼續,斷斷續續,帶着一種故作詭異的節奏。
柳雲歌打開瓷瓶的木塞,將瓶口對準柴房的方向,然後,用指尖蘸了些許裏面的粉末,輕輕一彈。
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粉塵,隨着夜風,飄向柴房。
粉末很輕,帶着艾草和薄荷的辛辣清涼,還有石灰石那一點特殊的土腥氣。這股味道並不濃烈,但在這沉悶的、帶着柴草黴味的夜晚空氣中,卻顯得格外突兀。
柴房裏的刮擦聲,忽然停了一瞬。
緊接着,柳雲歌清楚地聽見裏面傳來一聲壓抑的、帶着驚慌的咳嗽。
“咳咳……什、什麼味道?”是蘇婉兒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還能辨認。
柳雲歌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她將瓶塞塞好,轉身,時一樣無聲地離開。
回到聽雪軒,關上房門,那點微末的粉末氣味早已散盡。她重新躺下,這次,閉上了眼睛。
醒神香的味道,對於想要裝神弄鬼、營造恐怖氛圍的人來說,可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它太清醒,太現實,足以打破一切故弄玄虛的幻覺。
果然,後半夜,柴房那邊再沒有傳來任何異常的聲響。只有偶爾風吹過屋檐的嗚咽,和守夜婆子壓抑的鼾聲。
柳雲歌終於沉沉睡去。
天剛蒙蒙亮,聽雪軒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低語。
柳雲歌睡眠淺,立刻醒了。她沒有動,依舊閉着眼,聽着外間的動靜。
似乎是王媽媽的聲音,帶着焦急:“……真的!額頭燙得厲害!一直說胡話,喊什麼‘別過來’‘有鬼’……看着嚇人得很!”
另一個聲音是守柴房的婆子,惴惴不安:“老奴也不知道啊……半夜裏好像聽見她自個兒在裏頭弄出些響動,後來就沒聲了,早上送水進去一看,就成那樣了……”
“行了行了,小聲點,別吵醒小姐。”王媽媽壓低聲音,“我去稟告老爺夫人。你看好門。”
腳步聲匆匆離去。
柳雲歌緩緩睜開眼。
說胡話?喊有鬼?
是那醒神香的氣味了她本就緊繃恐懼的神經,還是……那所謂的“黴運”,已經開始顯現出更實質的影響?
她起身,梳洗。額頭的傷似乎消腫了些,但顏色更深了,青紫中透着黑黃,看着更嚇人。她沒讓丫鬟上妝,只換了身淨的素色衣裙,頭發依舊簡單挽起。
早膳剛擺上,柳尚書身邊的長隨就來傳話,說老爺在前院書房,請雲歌小姐過去一趟。
該來的,總會來。
柳雲歌放下只喝了一口的清粥,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起身。
穿過回廊,經過花園,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都遠遠地行禮,眼神躲閃,態度恭敬中透着疏離和好奇。顯然,昨夜柴房的“意外”和她被老爺單獨召見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書房裏,柳尚書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後,臉色疲憊,眼下有濃重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他面前攤着幾本舊冊子,還有一些信箋。
看到柳雲歌進來,他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坐。”
柳雲歌依言坐下,姿態端正,目光平靜。
柳尚書打量着她。不過一夜,這個女兒似乎又有些不同。依舊蒼白瘦弱,額頭的傷觸目驚心,可那雙眼睛裏的沉靜,卻不像個剛經歷巨變、該惶恐不安的十六歲少女。
他心中復雜更甚。昨夜他翻查舊檔,詢問老仆,越是查,心越涼。許多當年忽略的細節,如今串聯起來,都指向那個他不願相信的、可怕的真相。
而眼前這個女兒……她太鎮定,太鋒利,像一柄突然出鞘的劍,寒光凜冽,讓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不敢直視。
“柴房那邊的事,你聽說了?”柳尚書開口,聲音沙啞。
“略有耳聞。”柳雲歌回答。
“蘇婉兒病了,高燒,說胡話。”柳尚書看着她,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太醫來看過,說是驚懼交加,邪風入體。”
柳雲歌微微抬眼:“父親是覺得,與女兒有關?”
“她昨夜似乎想弄出些動靜。”柳尚書沒有直接回答,轉而道,“守門的婆子聽見刮牆的聲音。後來,好像聞見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後她就消停了,早上就發起熱來。”
“奇怪的味道?”柳雲歌神色不變,“女兒昨夜一直在聽雪軒,不曾出門。許是柴房黴氣重,或是她身上帶了什麼不淨的東西,自己嚇着自己了。”
柳尚書沉默了一下。他也派人去聽雪軒附近看過,並無異常。那味道,守門婆子也說不上來具體,只說不像尋常柴房該有的。
難道真是蘇婉兒自己心裏有鬼?
他揉了揉眉心,揮開這些念頭,指向桌上一本泛黃的冊子:“這是當年江州別莊的部分舊檔,還有幾份下人的口供。你……看看。”
柳雲歌起身,走過去,拿起那本冊子。紙張脆黃,墨跡褪色,記錄着十幾年前別莊的收支、人事。她翻到甲申年七月前後,目光掃過那些陌生的名字和瑣碎的事項。
柳尚書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沉重而緩慢:“周嬤嬤的兒子周大山,所言大部分屬實。當年別莊的老人,有幾個還在京郊莊子上,分開問過……說法對得上。蘇姨娘身邊早年一個陪嫁,前年病重時,也曾跟人提過‘虧心事’‘怕遭’……”
他停頓了很久,書房裏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雲歌,”他終於叫了她的名字,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澀然,“爲父……對不起你。”
柳雲歌翻動冊子的手指,微微一頓。
她抬起頭,看向柳尚書。這個她血緣上的父親,此刻臉上是真切的疲憊、愧疚,還有掙扎。
“父親言重了。”她垂下眼,語氣平靜無波,“錯不在您,在處心積慮之人。”
“那蘇氏母女……”柳尚書眼中閃過厲色,“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
柳雲歌心中冷笑。前世她們如何對她,她歷歷在目。可她知道,柳尚書此刻問她,並非真的全由她做主。他需要權衡,權衡律法,權衡家醜,權衡……尚書府的顏面和他自己的官聲。
“女兒相信父親自有公斷。”她將冊子輕輕放回桌面,“只是,女兒昨提及的,清秋院老槐樹下,以及……其他一些事,或許父親也可一並查證。蘇婉兒心性如何,所行之事是否僅止於調換身份,恐怕……未必。”
柳尚書瞳孔微縮。他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言。
奪運符?毀容?推人下水?
如果這些也是真的……那蘇婉兒,就不僅僅是冒認官眷那麼簡單了!
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對蘇婉兒的、基於十五年相處的不忍,瞬間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爲父知道了。”他沉沉道,“你……先回去休息。缺什麼,直接吩咐下人。你母親那邊……她身子不適,情緒也不穩,你暫且不必去請安。”
“是。”柳雲歌福身,準備退下。
“等等。”柳尚書又叫住她,從抽屜裏取出一枚小小的、鎏金的令牌,遞給她,“這是府中對牌,可自由出入二門,支取用度。你收着。”
柳雲歌接過令牌。入手微沉,邊緣光滑。有了這個,她在府中的行動會方便許多。
“謝父親。”
走出書房,陽光有些刺眼。
柳雲歌握緊掌心的令牌,金屬的涼意滲入皮膚。
父親的態度在轉變,雖然依舊有顧忌,但愧疚和憤怒已經壓過了對舊情的留戀。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至於蘇婉兒的高燒和胡話……
柳雲歌抬眼,望了望柴房的方向。
黴運纏身,驚懼交加,再加上她特意送去的、那一點“提神醒腦”的。
蘇婉兒,這滋味,好受嗎?
你的系統,這次,又打算怎麼救你?
她收回目光,朝着聽雪軒走去。
腳步不疾不徐。
戲,還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