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藥味還沒散盡,指尖的密碼痕跡隱隱發燙。

沈厭遲坐在書案後,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卻空茫地落在窗外那棵開始落葉的老槐樹上。午後的光斜穿過窗櫺,把他半邊身子照得透亮,另一半留在陰影裏,像一幅被撕開的畫。

累。精神深處傳來的、挖空了一樣的疲憊。六個時辰,不眠不休,把前世記憶像煉礦一樣淬煉、鍛打、編碼。現在,那些滾燙的、帶着血仇的記憶暫時被封進了青磚和指甲的冰冷監獄裏。

但,這只是內部清理。

外部呢?

這間鎮北公府,這座他生於斯、長於斯,前世又從這裏被鐵鏈拖出去的府邸,如今還是個密不透風的囚籠。只不過,鎖鏈換成了無數雙眼睛。

眼線。太子,皇帝,宰相,甚至其他藏在暗處的勢力。他們像螞蟥一樣,悄無聲息地吸附在這座府邸的每一個角落,每一道陰影裏。呼吸,腳步,端上的茶水,掃過的庭院,甚至一聲咳嗽,一個眼神,都會被記錄、解讀、打包,送往不同的主人手中。

前世,他知道府裏有眼線,但具體是誰?有多少?隸屬何方?如何傳遞消息?他直到死,都沒完全摸清。至少有三個人,身份成謎。還有些人,平時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只有在特定指令下達時,才會“蘇醒”,變成致命的毒牙。更麻煩的是,皇帝的眼線首領,據說身上帶着“即時滅口”的毒藥——一旦暴露,立刻自盡,死無對證。

不能再這樣下去。復仇是精密的手術,容不得手術室裏站滿敵方的護士。

目標:24個時辰內,繪制出府中全部眼線的監視關系拓撲圖。誰是誰的人?誰和誰有聯系?傳遞鏈條是什麼?那三個未知身份的眼線,必須找出來。

阻礙重重。不能打草驚蛇。一旦被察覺他在反向排查,所有眼線會立刻轉入更深潛伏,或者……啓動毀滅程序。

他需要一場精心設計的、靜默的“診斷”。

沈厭遲緩緩呼出一口氣,眼中的空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專注。像獵手在進入狩獵區前,最後一次校準弓弦和視線。

首先,劃定範圍。府中常駐仆役、護衛、粗使雜工,林林總總近百人。但核心區域——他的書房、臥室、小客廳、後花園——能常接近的,不過二十餘人。眼線必然混在其中。前世模糊記憶裏,有幾個重點懷疑對象,但需要驗證。

他不能直接觀察。任何專注的審視都會引起警覺。

他需要“誘餌”,和一面“鏡子”。

誘餌,是信息。矛盾、虛假、但足夠誘人的信息。

鏡子,是環境。一切能反射影像、讓他間接觀察的東西:擦得鋥亮的銅壺,平靜的水缸水面,甚至陽光投在窗紙上的模糊剪影。

計劃在腦中迅速成型。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爲久坐而僵硬的脖頸,左手燒傷處傳來悶痛。很好,疼痛讓人清醒。他走到書架前,抽出一卷看似隨意實則早有準備的地圖,攤在書案上。又取過一把小銀剪,開始修剪桌上一盆文竹的枯葉——這是個不起眼但需要專注的動作,能讓他長時間“停留”在某個位置,同時耳朵和眼角餘光保持最大範圍的警戒。

時間,午後,人員活動相對頻繁。

第一個目標,來了。

書房門被輕輕敲響,是小廝長安,十五六歲,眉清目秀,手腳麻利,在他身邊伺候三年了。前世,沈厭遲對他印象不壞,甚至有點信任。但現在,信任是奢侈品。

“公爺,王太醫囑咐的藥煎好了第二服,您看是現在用,還是……”長安低着頭,聲音清脆。

沈厭遲頭也沒抬,手裏修剪的動作不停,仿佛隨口喃喃,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門口的長安聽清,又帶着點沉思的意味:“……幽州……輿圖還是不夠詳盡,關隘標注模糊……明,得去兵部檔案庫再查查,北漠近來不太平啊……”

他說話時,眼角餘光死死鎖定了門口長安低垂的臉和身體姿態。

話音落,長安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極其短暫,幾乎像是錯覺。他垂着的眼皮似乎快速眨動了一次,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然後,他用平穩的聲音接話:“公爺憂心國事,但也需保重身子。藥……”

“先放着吧。”沈厭遲擺擺手,依舊沒抬頭。

“是。”長安放下藥碗,輕手輕腳退了出去,步伐和往常一樣輕快。

沈厭遲手裏的銀剪停下。剛才那一瞬的停頓和眼皮眨動,是緊張?是興奮?還是僅僅被突然出聲驚到?不確定。但“幽州”、“兵部檔案庫”、“北漠”這些詞,對某些人來說,是敏感信號。

他在心裏默默給“長安”貼上“待觀察,疑與邊境或軍事情報相關”的標籤,並記下時間點。

修剪完文竹,他端起那碗溫熱的藥,走到窗邊,佯裝飲藥看風景。窗外是小小的中庭,有個荷花缸,秋天了,只剩殘荷。水面平靜如鏡。

第二個目標,適時出現。

是負責書房灑掃和添茶水的侍女秋芸,二十出頭,相貌平平,做事細致,話很少。她端着銅盆和抹布,來到書房外間,開始例行擦拭桌椅。

沈厭遲背對着她,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語,聲音比剛才略高一點,帶着點煩躁和虛弱:“這舊傷……天氣一轉涼就發作,隱隱作痛……聽說城西‘回春堂’有上好的虎骨,年份足,入藥最好……得空得讓人去尋些來……”

說完,他緩緩喝了口藥。

通過面前窗戶玻璃(西洋舶來品,不算太清晰,但夠用)的微弱反光,他觀察着身後秋芸的動作。

她正在擦拭一張花幾,聽到“虎骨”、“舊傷發作”、“回春堂”時,她擦拭的動作有非常細微的停滯,拿着抹布的手指,似乎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捏緊了布料。隨即,她恢復正常,但頭垂得更低了些,擦拭的動作加快了,仿佛想趕緊做完離開。

虎骨,療傷聖品,但也是監控他身體健康狀況的重要指標。皇帝最關心他這個“鎮北公”還剩多少武力價值。太子可能也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舊傷復發”到需要猛藥的地步。

秋芸的反應,更像是一種被觸碰到敏感任務的緊張,而非長安那種可能涉及軍情的興奮。

沈厭遲在心裏給“秋芸”貼上“待觀察,疑與健康狀況監控相關,可能隸屬皇帝或太子”的標籤。同樣記錄時間。

秋芸很快擦拭完畢,低頭退了出去。

沈厭遲放下藥碗,碗底還剩一些渾濁的藥渣。他沒動,回到書案前,拿起一本閒書,似乎要讀,但心神早已鋪開。

第三個目標,需要更自然的場合。他等待。

傍晚時分,掌燈之前。府裏的賬房先生李全,一個五十多歲、穿着半舊綢衫、總是眯着眼、一副老學究模樣的男人,抱着一摞賬本,來請他過目一些常開支。李全是府裏的老人,管賬目快十年了,一向以謹慎老實著稱。

沈厭遲接過賬本,隨意翻看着,手指在某筆給林府節禮的支出上點了點,忽然嘆了口氣,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裏面混合着一種復雜的、刻意流露的溫情與落寞:“林府……月柔她,最是喜愛東海明珠,光華溫潤……前得了一小盒,成色極佳……本該……唉,如今這般光景,送了反倒讓她爲難……暫且收着吧。”

他合上賬本,遞給李全,眼神黯淡,仿佛真的爲情所困。

李全雙手接過賬本,眯着的眼睛在聽到“林府”、“月柔”、“東海明珠”時,似乎睜開了一條極細的縫隙,精光一閃而逝。他臉上的皺紋堆疊出慣有的、略帶諂媚的恭敬:“公爺對林小姐情深義重,天地可鑑。小姐必能體諒公爺苦心。這賬目……”

“無妨,你看着辦便是。”沈厭遲揮揮手,顯得意興闌珊。

李全躬身退下,步伐穩當,但抱着賬本的手指,指節有些發白。

東海明珠,珍貴,但更關鍵的是“林府”、“月柔”。這信息對誰最有用?宰相林文正,他那位未來的嶽丈,需要時刻掌握他這個“準女婿”對女兒的態度、心思的波動。這關乎林家下一步如何控他。

李全,賬房先生,位置關鍵,能接觸銀錢往來,也能旁聽到許多內宅消息。他是林府眼線的可能性極高。

三個“誘餌”投放完畢:針對軍事邊防(太子?)、身體健康(皇帝/太子?)、情感聯姻(宰相)。接下來,就是觀察“魚”咬鉤後的遊動軌跡。

真正的診斷,現在才開始。

沈厭遲以“傷口疼痛,需靜養”爲由,早早傳了晚膳到書房,並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這給了他不出門的合理借口,也限制了部分眼線的活動範圍,便於觀察。

他吹熄了書房大部分燈燭,只留牆角一盞昏暗的落地銅燈。自己則隱入書架後方的一片陰影裏,那裏,事先調整好角度的一面裝飾用青銅菱花鏡,正好能將他身影完全遮住,同時,鏡面微弱的反光,又能覆蓋書房門口、以及通往中庭的那條廊道的一小段。

他像一尊石像,凝立在陰影中,呼吸放到最緩,目光透過書架縫隙,鎖定那面銅鏡。

時間一點點流逝。戌時,亥時……

夜色濃稠如墨。

鏡面映出的廊道光影昏暗,偶爾有巡夜護衛走過的模糊影子,提着燈籠,光影晃動。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鏡面邊緣。是長安。他換了身深色的衣服,腳步比白天更輕更快,像一只貓,貼着牆,快速穿過廊道,消失在通往西側院仆役房的方向。但他沒有回自己的通鋪,鏡面角度有限,沈厭遲看到他拐向了西院堆放雜物的角落。那裏,白天有花匠修剪下的枝葉需要清理。

長安去那裏做什麼?傳遞消息?放置東西?

約莫半柱香後,又一個身影。是秋芸。她似乎剛從後院廚房方向過來,手裏拎着個小小的食盒,像是給誰送宵夜。她走得很正常,但在經過中庭荷花缸時,腳步微微一頓,似乎彎腰整理了一下裙擺,動作很快。夜色下,看不清具體。

沈厭遲眼神一凜。荷花缸!水面!白天他投藥時看過的水面!

秋芸離開後,沈厭遲耐心又等了片刻,確認無人,才像幽靈般閃出陰影,無聲無息地來到窗前。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向那荷花缸。

水面有細微的漣漪,正在平復。缸沿內側,靠近秋芸剛才停留的位置,似乎有一點與周圍青苔顏色略有不同的暗影,像是……一小塊溼潤的、被按過的痕跡?她在用某種方式檢查水面?還是通過水面倒影觀察書房窗戶?或者,留下了什麼?

他不動聲色,退回陰影。

子時前後,鏡面裏出現了李全。這個時辰,賬房先生通常早已歇息。他卻穿着整齊,從賬房方向走來,沒有提燈,摸黑慢慢走着,像是在散步醒神。他在中庭徘徊了片刻,似乎在欣賞殘荷(可笑),然後,狀似無意地,走到了那棵老槐樹下,背對着書房方向,站了一會兒,才緩步離開。

老槐樹,樹中空,有個不起眼的樹洞。孩童玩耍時會藏些小玩意兒。是個絕妙的死信箱。

三條魚,放了餌後,都在夜間有了非常規活動,且活動軌跡指向了三個可能的信息交接點:西院雜物角落、中庭荷花缸、老槐樹洞。

但他們彼此之間有聯系嗎?

沈厭遲需要更直接的“接觸”觀察。

翌,清晨。

他早早起身,左手傷勢需要換藥,王太醫過來。沈厭遲故意在換藥時疼得悶哼幾聲,臉色發白,對王太醫道:“這舊傷引得昨夜心口也發悶,怕是牽連了。太醫,我那虎骨的事,還請多費心,盡快尋來。”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門外候着的、包括秋芸在內的幾個仆役聽見。

然後,他吩咐:“長安,去套車,低調些,我要去一趟‘聚寶齋’,看看新到的玉石。”——聚寶齋,京城有名的珠寶店,也是東海明珠最大的供貨商之一。這話,是說給可能隱藏在附近的李全或其他人聽的。

最後,他像是忽然想起,對進來送洗臉水的另一個小廝(非長安)隨口道:“前兵部劉主事是不是遞了帖子?說我若有空,可去他那兒喝茶,聊聊北邊風物?你回個話,就說我今不得空,改再約。”——兵部,北邊風物,再次強化了“幽州”相關信息的敏感性。

三個矛盾信息,在短時間內,通過不同渠道,再次釋放給三個疑似目標:秋芸(虎骨/健康),長安(兵部/幽州),以及可能監聽到的李全或其他眼線(聚寶齋/明珠/情感)。

接下來,就是全天候的、間接的、拼圖式的觀察。

沈厭遲一整天都“虛弱”地待在書房或臥室,但位置經過精心選擇。他在臥室窗邊看書,窗外對着中庭和老槐樹的一部分;他在書房內側隔間練字,隔着一道珠簾,能隱約看到外間門口和一段廊道;他甚至借口“藥味重,想聞聞花香”,讓秋芸搬了幾盆菊花放在書房外間特定位置,調整了視線和反射角度。

他利用一切反光面:銅燈罩,硯台光滑的邊沿,甚至一把閒置的鎏金匕首的刀身。視線從不直接長時間停留任何人身上,而是通過這些“鏡子”,捕捉那些瞬間的微表情、眼神方向、肢體語言的異常接觸。

他看到,秋芸在聽到他催促虎骨後,中午去廚房送餐具時,與采買婆子低聲交談了幾句,手指似乎做了個細微的動作。采買婆子,每天要出府。

他看到,長安套車回來後,在馬車旁磨蹭了一會兒,用馬刷仔細刷着馬鬃,眼睛卻飛快地掃過西院牆。

他還看到,李全下午時,在賬房外的廊下“偶遇”了林府派來送節禮的一個二等管事,兩人站在廊下說了好一會兒話,李全臉上堆笑,手指在袖子裏似乎捻着什麼。

碎片,一塊塊匯集。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了一些意外的“連接”。

下午,秋芸去後院晾曬衣物,路過西院時,腳步慢了些,似乎朝雜物角落瞥了一眼。而那個角落,早上長安去過。

傍晚,李全從賬房出來,去茅廁,途中經過中庭,又在荷花缸旁駐足片刻,低頭看了看水面,才走開。而荷花缸,是秋芸昨夜停留過的地方。

最讓他心頭一沉的發現,是在臨近傍晚,光線昏暗時。

他母周嬤嬤來了。周嬤嬤五十多歲,頭發花白,身形富態,面容慈祥。她是沈厭遲母親的陪嫁,一手帶大沈厭遲,在府裏地位超然,幾乎算半個主子。前世,沈厭遲對她感情極深,從未有過絲毫懷疑。周嬤嬤在他被抄家時哭暈過去,後來聽說被遣返原籍,不久就病故了。沈厭遲一直心懷歉疚。

周嬤嬤端着一碗她親手熬的燕窩粥,顫巍巍地走進書房,滿臉心疼:“我的兒,怎麼傷成這樣?快,把這粥喝了,補補元氣。”

沈厭遲連忙起身接過,溫言道:“嬤嬤,您年紀大了,這些事讓下人做就好。”

“下人哪有我盡心?”周嬤嬤用帕子擦擦眼角,“看你這樣,嬤嬤心裏疼啊。”她絮絮叨叨地說着要注意身體,別憂思過重,眼神慈愛地在他臉上流連。

沈厭遲低頭喝粥,心中卻警鈴大作!

不是周嬤嬤的話有問題,是她的**位置**!

她走進來,放粥碗,說話,站立的角度……恰好擋住了沈厭遲看向書房門口銅鏡反射區的視線!也擋住了他通過窗玻璃觀察中庭一部分的視角!而且,她站立的地方,正好是書房內聲學上最容易將低語傳出門外的一個點!

是巧合嗎?

沈厭遲借着喝粥的動作,眼皮微抬,餘光迅速掃過周嬤嬤的衣擺和鞋子。鞋底邊緣,沾着一點點新鮮的、暗綠色的苔蘚泥漬。這種苔蘚……府裏只有老槐樹部和荷花缸壁下半部陰溼處才有!

周嬤嬤剛剛去過中庭?靠近過老槐樹和荷花缸?

一個幾乎不出內院、地位尊崇的老嬤嬤,去那裏做什麼?賞秋?還沾了這麼新鮮的泥漬?

更大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沈厭遲。

他想起前世一些細節。周嬤嬤有時會“無意”中提起,太子殿下小時候也曾如何如何(她曾在宮中侍奉過沈厭遲母親,那時太子還小)。周嬤嬤總勸他對林小姐要更體貼些,說林相爺是文官領袖,對他前程有益。周嬤嬤在他最後一次出征前,哭着說“北邊苦寒,皇帝也不多派援軍,我兒要小心”……當時只覺是關心,現在想來,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在鋪墊、在影響、在傳遞某種暗示或觀察他的反應!

如果……如果周嬤嬤是眼線,而且是級別極高、隱藏極深的那個“未知數”之一呢?她利用絕對的身份信任,可以暢通無阻地接觸他,聽到看到最核心的信息,還能以“關愛”爲名,施加潛移默化的影響!甚至,協調其他眼線?

這個念頭讓他骨髓發冷。

他不動聲色地喝完粥,謝過周嬤嬤,目送她離開。周嬤嬤走到門口,還回頭慈祥地笑了笑。

那笑容,此刻落在沈厭遲眼裏,卻如同戴着一張完美的面具。

夜幕再次降臨。

沈厭遲沒有點燈,在黑暗中,憑借記憶,用一炭筆,在一張堅韌的油紙(撕自一本舊畫冊襯紙)上,開始繪制。

中心點:沈厭遲。

向外延伸線條。

第一條線:長安。標籤:疑太子系/軍事邊防。活動節點:西院雜物角。關聯觀察:可能接觸采買渠道(馬夫?)。夜間活動頻繁。

第二條線:秋芸。標籤:疑皇帝系/健康監控。活動節點:中庭荷花缸。關聯觀察:與廚房、采買婆子有接觸。對虎骨信息敏感。

第三條線:李全。標籤:疑宰相林府系/情感與財務監控。活動節點:老槐樹洞。關聯觀察:與林府來人有直接接觸。對明珠信息敏感。

然後,他畫出了連接線。

長安(西院角)—— 秋芸(荷花缸)?秋芸曾注目西院角。

秋芸(荷花缸)—— 李全(老槐樹)?李全檢查過荷花缸。

李全(老槐樹)—— ?信息最終流向林府。

這三條線,似乎隱隱構成一個不完整的環。但缺一個核心連接點,一個能同時接觸三方、又不引人注目的中轉站。

他的筆尖,沉重地,在圖紙中央偏上的位置,點下了一個點。

周嬤嬤。

標籤:未知(疑似高階多重眼線?)。活動節點:內院、老槐樹、荷花缸、沈厭遲身邊。關聯能力:絕對信任身份,信息獲取優先級最高,潛在協調能力。

他將周嬤嬤的點,分別用虛線連接到長安、秋芸、李全的線上。一個模糊的拓撲網絡,開始浮現。

這不是三個獨立的監視點,而是一個有層次、有分工、可能還有內部制衡的監視網絡!周嬤嬤,很可能是那個隱藏在深處的“節點”,甚至可能是皇帝那條線上,攜帶“即時滅口”毒藥的首領!因爲她有最合理的理由隨時接近沈厭遲,也有最“合理”的方式突然“病故”!

十五個眼線?不,至少十六個。這第十六人,才是最致命的那一個。

沈厭遲看着油紙上那逐漸清晰的蛛網,眼神幽暗。

24小時不到,反向診斷初步完成。眼線網絡拓撲圖有了雛形。

敵人,就在身邊。最信任的,可能是最危險的。

他緩緩折起油紙,貼身藏好。

心中最後一絲屬於“沈厭遲”的溫熱,隨着母面具的碎裂,徹底冰封。

從現在起,這府裏,每一個人,都是棋子,或者,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礙。

包括那位,曾被他喚作“嬤嬤”的老人。

遊戲,進入了一個更冷酷的層級。

猜你喜歡

廢墟神權:拒絕當上帝的守墓人最新章節

強烈推薦一本備受好評的科幻末世小說——《廢墟神權:拒絕當上帝的守墓人》!本書以林燼的冒險經歷爲主線,展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作者“漁與昱”的文筆流暢且充滿想象力,讓人沉浸其中。目前小說已經更新342963字,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漁與昱
時間:2025-12-30

廢墟神權:拒絕當上帝的守墓人番外

精選的一篇科幻末世小說《廢墟神權:拒絕當上帝的守墓人》,在網上的熱度非常高,小說裏的主要人物有林燼,作者是漁與昱,無錯版非常值得期待。《廢墟神權:拒絕當上帝的守墓人》這本科幻末世小說目前完結,更新了342963字。
作者:漁與昱
時間:2025-12-30

陌路逢期大結局

《陌路逢期》中的人物設定很飽滿,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出現的價值,推動了情節的發展,同時引出了簡竹梁期的故事,看點十足。《陌路逢期》這本連載青春甜寵小說已經寫了102696字,喜歡看青春甜寵小說的書友可以試試。
作者:溫清竹韻
時間:2025-12-30

陌路逢期全文

《陌路逢期》是由作者“溫清竹韻 ”創作編寫的一本連載青春甜寵類型小說,簡竹梁期是這本小說的主角,這本書已更新102696字。
作者:溫清竹韻
時間:2025-12-30

完美玷污筆趣閣

最近非常火的雙男主小說完美玷污講述了姜安韓罪之間一系列的故事,大神作者青野不吃蒜對內容描寫跌宕起伏,故事情節爲這部作品增色不少,《完美玷污》以161007字完結狀態呈現給大家,希望大家也喜歡這本書。
作者:青野不吃蒜
時間:2025-12-30

完美玷污最新章節

口碑超高的雙男主小說《完美玷污》,姜安韓罪是劇情發展離不開的關鍵人物角色,“青野不吃蒜”作者大大已經賣力更新了161007字,本書完結。喜歡看雙男主類型小說的書蟲們沖沖沖!
作者:青野不吃蒜
時間:202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