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夜,更鼓聲遙遙傳來,悶悶的,像敲在浸水的牛皮上。亥時了。

沈厭遲坐在書房裏,沒點主燈。只有書案一角,一盞孤零零的牛角燈,攏着昏黃的光,勉強照亮他面前攤開的素箋和筆墨。燈光將他挺直的影子投在身後書架上,拉得很長,邊緣微微顫抖——不是影子在抖,是他握筆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輕顫。

不是因爲冷。秋夜是涼,但書房地龍已悄然生暖。

是因爲心口那裏,又開始了。

那種熟悉的、該死的、生理性的**心悸**。像有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髒,不緊,但每一下搏動都顯得滯澀、沉重,帶着一種空落落的慌。呼吸會被無意識地屏住,喉頭微微發緊。這不是傷病,王太醫查不出。這是他過去三年,每次想到林月柔,或是見到她,或是僅僅觸碰到她送的東西時,身體就會出現的、近乎本能的反應。

前世,他以爲這是愛意濃烈,是心有靈犀。現在他知道,這更像是中毒後的戒斷反應,是長期心理暗示與藥物共同作用下,身體被馴化出的病態依戀。

阻礙一:生理的背叛。意志可以命令頭腦,卻難以完全壓制這種植於神經與血脈的生理記憶。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腰間。那裏原本懸着一枚羊脂白玉佩,龍鳳呈祥的雕工,觸手溫潤,是林月柔去年生辰時親手所贈,說是林家祖傳的暖玉,貼身佩戴可寧心安神。他確實一直戴着,從未離身,即使在戰場上。那玉佩貼着肌膚,似乎真的能讓他伐之後躁動的心神稍稍平靜。

現在,玉佩被解下,靜靜躺在書案另一側的一個白瓷小碟裏。在昏黃光線下,它依然瑩白剔透,泛着柔和的光澤,美好得刺眼。

阻礙二:實物的蠱惑。這玉佩,有問題。前世他直到死都沒懷疑過。但重生後,結合記憶庫裏那些關於西域秘藥、心理控的碎片信息,以及每次靠近玉佩時那種過於“舒適”的放鬆感,他幾乎可以肯定——這裏面摻了東西。不是劇毒,是更陰損的、能潛移默化影響情緒、加深依賴的催眠性香料。長期佩戴,等於時刻在接受對方的情感錨定和馴化。

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將觸碰到玉佩光滑表面時停住。心悸似乎更明顯了些,帶着一絲微弱的、想要將它重新握回掌心的渴望。

惡心。

他收回手,眼中最後一點溫度褪盡,只剩下解剖屍體般的冷靜。

阻礙三:記憶的污染。他對林月柔的“愛”,並非憑空而生。三年時光,無數細節堆砌起了那份情感:她燈下爲他縫補戰袍破口的側影(手指被針扎破,他心疼),她在他出征前夜冒着細雨送來親手做的糕點(說怕他路上吃不好),她聽他講述邊塞風霜時眼中閃爍的崇拜與憐惜(說他是不世出的英雄)……這些畫面曾經那麼鮮活、美好,與他的驕傲、孤獨、對溫情的渴望深深交織。

甚至,一些關鍵的戰略信息,也混雜在這些“美好”場景裏。比如,她“無意”間提起父親(林宰相)對北境某位將領的贊賞,後來證明那將領是太子的人;她“關心”地詢問他軍中糧草儲備情況,不久後那批糧草就在運輸途中“意外”被劫。

剝離情感,不是簡單地刪除或否定這些記憶。而是要把“愛戀”的糖衣從“利用”的毒丸上剝下來,把美好的畫面從肮髒的動機裏剝離出來,把混雜在一起的情報信息篩分淨。這是一個精密且痛苦的手術,需要絕對的冷酷和……一種儀式性的決絕。

他必須在今夜完成。拖得越久,生理依賴和情感殘留的擾就越大。復仇程序不需要“愛”這種冗餘且危險的情感模塊。

目標:將對林月柔的“愛戀”情感徹底剝離,轉化爲純戰術評估參數。

行動開始。

第一步,處理玉佩。

他取過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小陶罐,裏面盛着半罐無色透明的液體,是他白天借口“調配傷藥”從王太醫那裏弄來的幾種藥汁混合而成,具有強溶解和顯色特性。他將玉佩輕輕放入陶罐。

液體瞬間與玉佩表面接觸,發出極其細微的“滋滋”聲,冒起幾個小泡。

沈厭遲靜靜看着。大約過了半炷香時間,他取出一銀簪,小心地將玉佩撈出,放在一塊淨的黑絨布上。玉佩依舊瑩白,但仔細看,其表面雕琢的紋路縫隙深處,尤其是龍鳳眼睛、鱗片等細微凹陷處,附着了一層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淺紫色粉末。在黑絨布的襯托下,這點紫色變得隱約可見。

他將玉佩移至燈下,用一更細的銀針,小心地刮取那些粉末,收集到另一張白紙上。粉末極少,加起來可能不到半錢重,卻散發出一股極其幽微、一旦察覺就難以忽視的甜香,初聞清新,細品卻有點膩,聞久了讓人頭腦產生輕微的暈眩和放鬆感。

醉心蓮。西域傳來的一種奇花,制研磨後,香氣持久,有寧神、助眠之效,但長期嗅聞,會逐漸降低人的警惕性,增強對香氣來源(或攜帶者)的親近感和信賴感,甚至產生輕微的情感依賴。用量極微,混入玉佩鏤空處或玉質本身細微孔隙中,隨着佩戴者的體溫緩緩揮發,神不知鬼不覺。

證據確鑿。冰冷的怒火在腔裏燃了一下,隨即被更冰冷的理智壓滅。憤怒是能量,但需要被導引,而不是浪費。

他將刮取粉末的白紙折疊收好。玉佩本身,他用一塊厚布裹住,放在鐵砧上,舉起旁邊備好的小鐵錘。

“砰!”

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玉佩應聲而碎,不是裂成幾塊,而是被砸得四分五裂,變成一堆大小不一的碎塊和粉末。曾經承載“情意”的象征,如今只是一堆殘渣。

心悸,在錘落下的瞬間,猛地加劇,像是心髒被那只無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呼吸一窒,額角瞬間滲出冷汗。生理的抗拒達到了頂峰。

他放下鐵錘,抹去額角的汗,眼神卻越發幽深。很好,反應越強烈,說明需要切除的“病灶”越深。他需要更徹底的清除。

第二步,書寫與焚燒。

他重新在書案前坐下,鋪開素箋,研墨。墨是上好的鬆煙墨,黑沉沉的。筆是狼毫小楷,尖挺有力。

他要寫。不是寫記,不是寫控訴。是寫**清單**。一份關於“沈厭遲對林月柔之愛”的,完全客觀、甚至殘酷的**解剖報告**。

目標:417條。

這個數字並非隨意。前世,從定親到被下獄,他與林月柔有明確記憶的交集,共417次。每一次,無論大小,他都要還原、剖析、定性。

他提筆,寫下第一條:

“景和二十五年三月初七,城外梅林,初遇。她遺落詩帕,我拾還。她頰生紅暈,道謝時眼波流轉。(愛戀表現:一見鍾情,美好初遇)”

寫到這裏,心髒又縮了一下,那個雪後初晴、梅香凜冽的午後畫面不由自主地浮現。

他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筆下繼續:

“→實爲林相安排。詩帕爲餌,梅林‘巧遇’有至少三名眼線見證並回稟。目的:建立初步聯系,評估沈家世子性情。(利用事實)”

筆尖劃下最後一個字,像一刀劃開了蒙在記憶上的紗。那個午後瞬間褪去了浪漫光暈,變得冰冷而算計。

然後,他放下筆,拿起旁邊早已備好的一銀針。針尖寒光閃閃。他伸出左手食指,毫不猶豫地將針尖刺入指腹側面。刺痛傳來,比心悸更尖銳,更真實。一顆殷紅的血珠迅速沁出,飽滿,沉重。

他移過一只小小的、冰冷的青銅香爐(裏面只有一點未燃的香灰),將指尖懸於其上,用力一擠。血珠滴落,“嗒”一聲輕響,落在灰白色的香灰上,暈開一小團刺目的暗紅。

他取過火折子,吹亮,湊近那滴血。

“嗤——”

細微的灼燒聲,一縷極淡的、帶着焦糊腥氣的青煙升起。血珠迅速涸、變黑,與香灰融爲一體。

第一條“愛戀表現”及其對應的“利用事實”,隨着這滴血的焚燒,被他從情感層面正式“標記”爲“已處理”、“已剝離”。生理的痛苦(刺指)與象征性的毀滅(焚燒),強化着剝離的儀式感與決絕。

他繼續寫第二條:

“景和二十五年端午,宮中宴飲。我遭二皇子言語挑釁,她暗中遣侍女遞來解酒藥丸。(愛戀表現:體貼關懷,暗中維護)”

刺破中指,滴血,焚燒。

“→藥丸確有解酒之效,但其中微量成分與我當所飲御酒中另一味香料結合,會引發短暫悶氣短。她隨後向皇後‘無意’提及我‘舊傷似有發作跡象’,引發皇帝首次對我健康狀況的疑慮。(利用事實)”

第三條:

“景和二十五年秋,我首次獨領一軍赴北境巡視。她連夜繡制香囊,針腳細密。(愛戀表現:情深意重,祈佑平安)”

刺破無名指,滴血,焚燒。

“→香囊內層繡有特殊經文紋樣,與北漠某部族祭祀圖案局部相似。若被邊境敏感將領察覺,可構陷‘私通外族’疑影。同時,香囊氣味濃烈,極易吸引邊境毒蟲。(利用事實)”

一條,又一條。

筆尖滑動,寫下曾經的甜蜜、感動、牽掛。每一次書寫,都是將那些珍藏的畫面再次激活,然後親手用冰冷的“利用事實”將其擊碎、染色。

銀針一次次刺破指尖。十指連心,尖銳的刺痛不斷累積,手掌漸漸變得麻木、沉重,指尖更是辣地疼,不斷滲出的血珠將指腹染得猩紅。每滴落一次血,焚燒一次,就像將一部分連着血肉的情感纖維硬生生燒斷。

心悸並未消失,反而隨着記憶的不斷翻攪,時而劇烈,時而沉鬱。那種空茫的慌和痛,與指尖實實在在的刺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內外交攻的折磨。

他寫得很快,字跡卻始終工整清晰,顯示出強大的控制力。只有額角不斷滾落的冷汗和微微蒼白的臉色,泄露着這場手術的慘烈。

第一百條:她爲他學做他家鄉的糕點,失敗多次,手上燙了泡。(愛戀:用心良苦)→實爲借此頻繁出入沈家廚房,與廚娘建立聯系,套取府內人員往來信息。(利用)

滴血,焚燒。左手五指已遍布細密血點。

第二百條:他戰場負傷消息傳回,她哭暈過去,三未食。(愛戀:痛他所痛)→暈厥爲真,但三未食間,林相暗中調動資源,趁沈家注意力分散,吞並了沈家兩家關系密切的江南綢緞商號。(利用)

滴血,焚燒。右手也開始刺破。

第三百條:她總說最愛看他穿戎裝的模樣,英武不凡。(愛戀:崇拜仰慕)→多次強調“英武”,潛移默化鼓勵他追求軍功,加深與太子(掌兵部)的矛盾,同時離間他與軍中穩健派老將的關系。(利用)

滴血,焚燒。指尖的疼痛已經有些麻木,但每刺一下,還是能激起一陣尖銳。

記憶的庫存在快速清點,美好與算計被徹底分離。那些曾經讓他心動的瞬間,此刻全都露出了底下森然的骨架。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每一次靠近,甚至每一次蹙眉和眼淚,都被重新解碼,鏈接上了林府或東宮的利益圖譜。

這不是簡單的“她不愛我”,而是“她所有的‘愛’,都是精心設計的武器和陷阱”。

憤怒嗎?恨嗎?有的。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冰冷的、徹底的了悟,以及隨之而來的、對自身曾經愚蠢的巨大厭棄。

第三百九十九條:最後一次見面,她爲他整理衣領,說“等你回來”。(愛戀:依依惜別,盼君早歸)→當她身上熏香與皇帝賞賜給我踐行酒中的一味藥材結合,會加劇我體內“暖情香”的毒性潛伏。那句“等你回來”,是確保我會喝下那杯酒。(利用)

寫到這裏,沈厭遲停了一下。最後那次見面的畫面格外清晰,她指尖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頸側。心悸如水般涌來,讓他不得不緊緊抓住桌沿,指關節捏得發白。

他拿起銀針,這次,對準了左手掌心。狠狠刺入,扭轉。

更劇烈的疼痛炸開,掌心迅速涌出鮮血,滴滴答答落入香爐,幾乎將底層香灰浸透。火折子湊近,青煙濃了一些,帶着濃厚的血腥氣。

第四百一十七條:刑場上,她掩鼻側目。(愛戀表現:無。)→最終利用:以沈家未過門兒媳的“受害”姿態,徹底撇清林家關系,博取輿論同情,並爲太子納她爲側妃鋪平道路。(利用事實)

最後一條寫完。

他放下筆。雙手十指乃至掌心,已是血跡斑斑,舊血涸成暗褐色,新血仍在微微滲出,在昏黃燈光下觸目驚心。香爐裏,堆積了厚厚一層暗紅近黑的灰燼,那是417滴血焚燒後的殘留,混合着原本的香灰,散發出一種奇異而難聞的氣味。

心悸,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不是緩和,是徹底消失了。就像一直攥着心髒的那只手,突然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一種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絕對平靜。還有些許麻木,和指尖掌心傳來的、實實在在的、屬於“沈厭遲”這個物理存在的疼痛。

情感剝離手術,主體部分完成。

他緩緩站起身,腿有些麻。將寫滿字的素箋,一頁頁拿起,就着牛角燈的火焰點燃。紙張蜷曲,變黑,化作片片飛舞的灰蝶,最終落入一個更大的銅盆中。所有那些被剖析、被定性的“愛戀表現”與“利用事實”,隨着火焰徹底化爲虛無。

第三步,埋葬。

他將銅盆裏的紙灰,香爐裏的血灰,以及白瓷碟中玉佩的殘渣碎末,全部收集起來,倒入一個準備好的粗陶小罐中。混合均勻,成爲一罐顏色污濁、成分復雜的“情感垃圾”。

然後,他換上一身深色便服,用布巾包裹好雙手的傷處,將陶罐揣入懷中。如同一個幽靈,避開府中夜巡的路線和那些已知眼線可能活動的區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鎮北公府。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沒有走正門或側門。前世記憶裏,有一條極少人知的、通往府外荒僻後巷的排水暗渠,出口僞裝成一處廢棄的磚窯灶口。他身形靈活地鑽入,在狹窄溼的通道中潛行片刻,便來到了府外的夜色中。

京城已宵禁,街道空無一人,只有遠處巡城兵馬司的燈籠光影偶爾晃動。他貼着牆陰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獵豹,朝着城西方向疾行。

他的目的地很明確:舍身崖。

那不是真正的山崖,而是皇家在城西圈出的一處特殊“庵堂”,實則是囚禁皇室認爲不祥或犯有重罪的女眷之地。高牆森嚴,守衛林立,形同監獄。前世,他直到最後才隱約知道,北漠送來那位名爲“蕭琉璃”的質子郡主,就被囚禁在那裏,被視爲“妖星”,受盡折磨,最終也死在了裏面。她的死,似乎也間接推動了北漠的徹底反叛。

選擇這裏,並非偶然。

第一,此地極陰,極晦,是絕望和囚禁的象征。將這份源於虛僞情愛、最終導向自身毀滅的情感殘渣埋在這裏,是一種徹底的厭棄和鎮壓。

第二,蕭琉璃,這個與他命運似乎毫不相、卻同樣被這座皇城吞噬的異國郡主,在某種意義上,是他復仇棋盤上一個尚未激活、但潛力巨大的“變量”。前世關於她的信息極少,但直覺告訴他,這個被所有人視爲棄子和災星的女人,或許藏着意想不到的力量。將這份剝離的情感“垃圾”埋在她的囚牢之外,像是一種扭曲的“獻祭”,或者說,一種無形的鏈接——將他的“過去”(虛假情愛)與一個可能的“未來”(復仇變量)捆綁在一起,一起埋葬,也一起等待破土。

第三,也是最實際的,此地守衛森嚴,常人絕難靠近,反而成了最不可能被搜查或擾動的地方。誰會想到,鎮北公會半夜跑來把一罐灰埋在皇家監獄的牆下?

他避開正門和主要的巡邏路線,憑借前世記憶中對京城防衛漏洞的了解,以及重生後更加敏銳的觀察力,繞到舍身崖背面的荒坡。這裏亂石雜草叢生,罕有人至,高聳的黑石圍牆在月光下投下猙獰的陰影。

他在離圍牆部約三尺遠的一處窪地停下,蹲下身,用手扒開表面的浮土和碎石。土很硬,帶着夜露的溼氣。他不管手上的傷,用力挖掘。很快,挖出一個一尺見方、深約半尺的土坑。

他從懷中取出那個粗陶罐,拔掉木塞,將裏面混雜着紙灰、血灰、玉渣的污濁之物,全部傾倒入土坑中。

然後,他靜靜地看着那堆灰黑色的、毫無意義的殘渣。夜風吹過,卷起些許灰燼,飄散在空氣中,了無痕跡。

心中,一片死寂的平靜。再無漣漪。

他伸出手,用帶着傷口的掌心,捧起旁邊的泥土,一捧,一捧,覆蓋上去。直到將土坑填平,又仔細地將浮土和碎石恢復原狀,盡量抹去挖掘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也拍掉了最後一絲無形的塵埃。

抬頭,看了一眼那堵在夜色中沉默聳立、仿佛隔絕了所有人間悲歡的高牆。牆內,是另一個囚徒的絕望。牆外,是他剛剛埋葬的過去。

他沒有絲毫同情或感慨。只有一種完成必要步驟後的冷靜評估。

情感垃圾已處理。戰術評估參數更新:林月柔,代號“林氏”,關聯勢力:宰相府、東宮。危險等級:高。可利用弱點:其家族利益紐帶、其自身對權勢的渴望、其與太子的隱秘關系。處置預案:優先利用,適時摧毀。

轉身,離開。身影迅速沒入深沉的夜色,沒有回頭。

第三夜,將盡。

天邊,泛起了一絲極其黯淡的、灰白色的光。

沈厭遲走在回府的路上,腳步平穩。雙手的傷口在夜風裏有些刺痛,但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冰冷。

愛戀?那種東西,已經和那罐灰一起,永遠埋在了舍身崖下。

現在的他,是一台卸除了情感冗餘模塊,裝載了完整記憶數據庫和初步敵情拓撲圖的——純粹復仇程序。

程序,繼續運行。下一個指令:生存,並開始編織反擊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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