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我睜開眼,入目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陳港生頭上纏着紗布,正趴在床邊睡覺。
我動了動,後腦勺疼得厲害。
“老婆你醒了!”
陳港生驚醒,頂着一對熊貓眼,緊張地看着我。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醫生說你是輕微腦震蕩,得養着。”
我搖搖頭,嗓子得冒煙。
“裴妄呢?”
陳港生臉色一沉,“那孫子在隔壁病房,宋婉守着呢。”
“你是不知道,昨晚他發了瘋一樣,非要抱你上救護車,還是我拼了老命才搶回來的。”
“他還一直問醫生你有沒有懷孕,神經病吧。”
懷孕。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我的心裏。
裴妄還是懷疑了。
三年前我離開的時候,確實懷着孕。
但我騙他說打掉了。
“我想出院。”
我掙扎着要坐起來。
“不行!醫生說了要觀察。”
陳港生按住我,“而且現在外面全是記者,都在蹲裴佛子爲你打架的新聞,你出去就是活靶子。”
我苦笑。
這就是京圈太子爺的影響力。
哪怕只是跟前秘書打了一架,也能轟動全城。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裴妄穿着病號服,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
宋婉跟在他身後,一臉的不情願。
“你們先出去。”
裴妄看着陳港生,語氣冷淡。
“憑什麼?這是我老婆!”
陳港生炸毛了。
“我有話問她,關於三年前那筆錢的去向。”
裴妄拋出一個誘餌。
我心裏咯噔一下。
三年前我走的時候,裴妄給了我一張五百萬的支票,說是遣散費,其實是封口費。
但我沒要,直接撕了扔進垃圾桶。
現在他提這個,肯定是有別的目的。
“港生,你先出去買點粥,我餓了。”
我對陳港生使了個眼色。
陳港生不情願地瞪了裴妄一眼,“我就在門口,有事你喊一聲。”
門關上了。
病房裏只剩下我和裴妄。
宋婉也被關在了門外。
裴妄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那個孩子,還在嗎?”
他問得很直接。
我心裏慌亂,面上卻不動聲色。
“裴總記性真差,三年前不是你自己親手籤的手術單嗎?”
“那一瓶白酒灌下去,鐵打的孩子也化成血水了。”
裴妄的瞳孔縮了縮。
“我不信。”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床沿,將我困在他的影子裏。
“我查過記錄,那家醫院的檔案裏,本沒有你的流產手術記錄。”
“許知意,你敢騙我?”
我心裏一驚。
當初我是買通了醫生做了假記錄,沒想到他真的去查了。
“小診所做的,那種黑診所哪來的檔案?”
我隨口胡謅,“裴總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查港城的垃圾填埋場,說不定還能翻出點什麼。”
裴妄盯着我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破綻。
“最好是這樣。”
他的手順着我的脖頸往下滑,落在我的小腹上。
隔着被子,他的掌心滾燙。
“如果讓我知道你背着我生下了那個孽種......”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濃濃的血腥氣。
“我會親手把他掐死,送他去見。”
我渾身僵硬,指甲深深陷進肉裏。
他做得出來。
他真的做得出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動着一個備注:寶寶。
那是我的兒子,許安。
裴妄的視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
他眯起眼,伸手就要去拿手機。
“誰的電話?”
我心髒狂跳,猛地撲過去搶手機。
“還給我!”
爭搶中,我不小心按到了接聽鍵,還開了免提。
聽筒裏傳來稚嫩的童聲:
“媽媽,我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這裏的叔叔好凶,我不喜歡......”
空氣瞬間凝固。
裴妄的手僵在半空,那雙丹鳳眼裏,涌起滔天的巨浪。
“媽媽?”
他咀嚼着這兩個字,抬頭看向我,笑容猙獰得像個厲鬼。
“許知意,這就是你說的,化成血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