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京看着白雪,小姑娘年紀不大,身上卻有種超乎她這個年齡段不該有的沉着冷靜。
一般年輕人遇到今晚這事,要麼第一時間跟他表功,要麼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小姑娘只是將他送到醫院,還用自己的醫術替他輔助艾灸。
甚至連他的家人都沒有驚動。
她似乎並不畏懼他的身份,跟他說話,不卑不亢,從容應對,心理素質極佳。
這樣的年輕人,很難得。
他正不知道該說什麼時,張秘書急匆匆的推開了病房的門。
看到張秘書來了,白雪將手中的艾灸條放到床頭櫃上,跟周硯京點頭告別,又對張遠微微頷首。
病房只剩下周硯京和張遠了。
張遠看了眼剛剛關上的病房門口,一臉謹慎:“周書記,您放心,今晚的事情我已經給安保交代過了,不會有人知道您進醫院的事。”
周硯京點頭,微微闔上雙眼。
“剛才送我來醫院的那個……”他的話沒有說完。
張遠立馬領會,“她是市委辦綜合科馮科長手下的人,馮科長父親過世了,這段時間請假,工作由她暫時代替,今晚她去找您送文件,提前給我打過電話,這個我知情。”
病床上的人沒有說話,從鼻腔裏“嗯”了一聲。
他剛上任,特殊時期,身邊出現的一切人和事都要慎之又慎,生恐行差踏錯,被有心之人無限放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給她叮囑過了,今晚的事情她不會透露出去。”張遠又補充了一句。
“好。”周硯京輕聲說道。
“周書記,您先休息,今晚我在這裏照顧您。”
周硯京緩緩睜開眼,看着床頭櫃上還在繼續燃燒的艾灸條,冒出一縷嫋嫋煙霧,突然說道:“那個小姑娘了,改天替我謝謝人家。”
“好的,我明白,您放心。”張秘書順手把還未燃燒完的艾灸條掐滅收走。
病房裏依舊縈繞着陣陣艾草味,困意襲來,周硯京很快便睡着了。
張遠在病房守了一整晚。
急性胃痙攣來得急,去得也快。
周硯京畢竟還年輕,身體底子好,恢復得快。
第二天一早,他就讓張遠去辦理了出院,又開始投身於繁忙的工作之中。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的繼續前進。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除了他們三人,沒有別人知道。
三月下旬,馮科長回來了。
白雪身上的擔子輕了許多。
終於可以不用天天加班了。
從三月初到現在,她已經加了整整三周的班。
從北城學習回來這段時間,林昭就來找過她那麼一次,兩個人也算徹底分手了。
給五年的感情畫上了句號。
那天是周五,他抱着一大束紅玫瑰,等在市委大院旁邊的路口——她下班回去的必經之地。
他祈求她的原諒,說得情真意切,她差點被他感動。
如果不是她親眼目睹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她真的以爲他是被迫的。
林昭將懷裏的紅玫瑰捧到她的面前,她直接一把將花兒扔到地上。
林昭被她的行爲激怒了,終於本性暴露。
“白雪,你裝什麼聖女?在一起五年了,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我是男人,有生理需求有錯嗎?跟你在一起,牽一下手還要提前問一下你的意見,抱一下也要征求你的同意,接吻更是要看你大小姐的心情。要不是看你爲了我大老遠從北城來到南城,我會忍你這麼久嗎?”林昭氣急敗壞的說道。
話音剛落,一巴掌落在了林昭的臉上,他沒有任何防備,被她打懵了,身子朝後退了兩步。
這一巴掌,將兩人之間的感情徹底結束。
林昭再也沒有來找過她,也不再換着號碼給她打電話了。
突然正常按點下班,她還有些不適應。
桌面收拾幹淨,背着包走出市委大院。
步行幾百米距離,去坐公交車。
再次路過那個路口時,她看了看上次扔花兒的那個位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林昭從大二跟她表白,兩人就在一起了。
她大學畢業還不到二十二歲,年齡還小,家裏意思讓她繼續讀研。
她爲了跟林昭在一起,根本不聽勸。
林昭比她高兩屆,水利專業出身的他一畢業就考公進了南城的生態環境局,短短四年,已經成了意氣風發的林科長。
她爲了跟他在一起,背着家裏,也偷偷報考了南城的公考。
等家裏人發現時,她已經拿到了南城市委大院的錄用通知。
家裏那位揉着眉心最終無奈同意。
也好,讓她去基層歷練幾年,回來也好做安排。
爲了放心,把她特意安排到馮科長手下帶着,讓老馮替他照顧她。
她離開北城時,家裏那位三令五申,沒有結婚之前,不許同居,不準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
否則,有那小子好受的。
林昭家境貧寒,爲了維護他的自尊。
在一起五年,她從來沒有跟他透露過自己的身份,這也是家裏那位特別強調的。
爲了更接近他的生活水平,她甚至連家裏提供的車子都沒有接受。
兩年如一日的擠公交,把從小沒吃過的苦硬是統統吃了一遍。
唯獨住的地方是家裏特別安排的,她沒法拒絕。
林昭不止一次想要到她住的地方參觀,爲了不給他惹麻煩,她騙他說自己住在親戚家裏,不方便。
實際上就是她住的房子門口裝着監控,但凡他一只腳邁進去,家裏那位的電話就直接過來了。
林昭把她也帶回過他的住處幾次,明示暗示想要跟她的關系更進一步。
她也理解他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
她讓他再等等。
她回去把想要結婚的想法跟家裏那位說了一下。
結果遭到了反對。
她不吃不喝鬧絕食,那位心疼她,拗不過,只好定下半年之期。
她在北城辛辛苦苦熬了半年。
一回來就直奔他的住處找他,想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想告訴他兩個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房門打開,臥室裏赤身裸體糾纏的一對男女亮瞎了她的眼睛。
她本扶他青雲志,他卻狠狠背刺她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