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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傅明珠的臉上。
我爸媽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顧總,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爸還想掙扎。
“誤會?”顧晏之站起身,他比我爸高出一個頭,強大的氣場壓得我爸幾乎喘不過氣來。
“傅總,你當我是傻子,還是當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找個冒牌貨就想來攀上顧家,你的算盤打得未免太響了些。”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在我腳邊那幅被我爸嫌棄地放在地上的《涅槃》上。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畫撿了起來,仿佛那是什麼絕世珍寶。
當他看清畫面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
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深邃眼眸裏,瞬間迸發出了難以言喻的光彩,像是迷航的船只終於看見了燈塔。
“這幅畫是誰畫的?”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爸愣住了,下意識地回答:“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女兒隨便畫着玩的,讓顧總見笑了......”
“不成器?”顧晏之抬起頭,目光如炬,第一次,正眼看向我。
他的視線從我的臉,滑到我那件灰撲撲的連衣裙,最後落在我交握在身前、指甲縫裏還殘留着些許油彩痕跡的手上。
他什麼都明白了。
他沒有再理會我那驚愕到呆滯的家人,而是捧着那幅《涅含》,一步一步,穩穩地朝我走來。
他在我面前站定,微微俯身,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氣,輕聲問道:
“《昭昭》畫的是絕境中的堅守,而這幅《涅槃》,畫的是掙脫束縛後的自由,它們是一個完整的故事,對嗎?”
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真正看懂了我的畫。
看懂了畫裏那個掙扎、痛苦、卻從未放棄希望的,小小的我。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
他笑了。
那笑容像冬日暖陽,瞬間驅散了我心中積鬱了十三年的陰霾。
“Echo,”他向我伸出手,鄭重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顧晏之,我找了你很久。”
全場死寂。
我爸媽和傅明珠、傅明嶼,像被人施了定身術,臉上是如出一轍的震驚、錯愕和不可置信。
他們的表情精彩得像一出滑稽戲。
我看着他們,再看看顧晏之伸出的那只手,幹淨,溫暖,充滿了力量。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你好,顧總。”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叫傅昭昭,也是E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