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芙趕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護士跟她說了目前大概的信息。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福福從出生沒多久就進了醫院,今年長到五歲,幾乎都是在醫院度過。
腫瘤科的醫生和護士基本都是看着小姑娘長大的。
因爲對她的事情,也都格外上心。
這次能匹配上,大家都很開心。
但護士的臉上笑容還是達不到眼底,帶着微微的憐惜和悵然。
溫芙心裏一沉,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對方又不願意捐了?”
護士說:“沒有,對方是願意捐獻,但是......捐獻人的男朋友不同意。據說是男方家裏急着想要抱孫子,捐了肝之後少說也得休息一兩年才能開始備孕,男方家裏不想等。”
溫芙急急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捐獻人的聯系方式?”
護士搖了搖頭:“按照醫院的規定,捐獻人和被捐獻人之間是不能直接聯系的,很抱歉。”
溫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樣的落差。
她等了五年了。
足足五年!
福福還那麼小,她的生命好像就已經開始倒數計時。
剛確診的時候,就連醫生都委婉地跟她說:“你還年輕,趁早再要一個孩子吧。”
溫芙幾乎是一口回絕。
“護士,你剛剛說的這個,算是壞消息還是好消息?”
護士說:“壞消息。好消息是,捐獻人本人聽說是要給一個五歲的小姑娘捐獻,她很同情孩子,所以沒有完全拒絕,只是說要先跟家人再商量一下,三天之後給答復。”
“那就是還有希望,對嗎?!”
護士點點頭:“是啊,所以福福媽媽,如果捐獻人最後說服了家人同意給福福捐肝,立馬就需要一大筆的手術費用。你......得盡快籌措一下。”
“我明白,我明白......”
溫芙有些激動。
這五年裏,她的日子像是死水一般,終於有了一點點漣漪,她拼了命也要留住。
從醫院出來,她就在電線杆上看到了一個小廣告。
她按照小廣告上的電話打了過去,對方很快就接了,態度非常好,並且給了她一個地址。
溫芙按照地址找到這家地下診所的時候,是一個中年男人接待的她。
他雖然穿着白大褂,但是眼神和態度都非常冷漠。
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垃圾:“你能賣多少?”
溫芙說:“只要不死就行。”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下:“姑娘,能到我們這裏賣血的,誰不是缺錢的?我們也不想弄出人命,一次最多只能抽800毫升。”
“那......能給多少錢?”
中年男人用手指比了個數字。
溫芙:“三萬?”
“三千,”中年醫生咕噥着嫌棄道:“做夢呢?一點兒血就想賣三萬,醫院輸血都沒有這麼高的價。”
“......”
“還賣不賣了?不賣就趕緊走。”
三千塊錢,太少了。
她之前問過護士,肝髒移植手術少說也得先準備三十萬。
還有後期的護理和抗排異,三千塊錢根本杯水車薪。
就算是把她渾身的血都抽幹了也湊不夠。
她站在原地沒動。
中年男人更不耐煩了:“還不走?”
溫芙咬着唇,平靜地問道:“你們這裏......能賣器官嗎?”
......
H市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
一連幾天,全都是大雨。
整座城市都像是被困在一場巨大的煙霧裏,烏雲壓在頭頂,讓人無端覺得煩悶。
梁蔓站在頂層套間的落地窗前,捧着一杯咖啡看雨。
這幾天她都在忙電視台裏的慈善義診活動,好不容易騰出空來能跟裴以燃相處,他卻天天都待在書房裏,活脫脫一個工作狂。
但是也沒辦法,誰讓她從第一天認識他開始,就知道他本性就這樣呢?
冷淡,疏離,自持。
她幾乎從來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過其他情緒。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裴以燃對她很好。
紳士周到,大方體貼,每個紀念日也都會記得給她買禮物。
除了不會說甜言蜜語之外,幾乎是個完美男友。
但是梁蔓總覺得,這麼戀愛談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他太好了,好到像是個假人。
她又看了看書房裏的男人。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這句話在裴以燃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只穿着簡單的襯衫和休閒褲,襯衫的袖子被卷起到小臂,露出裏面小麥色的皮膚。
他平時也健身,偶爾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小臂上的肌肉線條凸起,即使他仍舊只是在專心工作,但舉手投足間性張力十足。
尤其是,他在家裏的時候還習慣戴上金絲眼鏡,沒有度數,說是防藍光的。
更給他添了幾分斯文敗類的禁欲感。
梁蔓看的有些臉紅,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切了一盤水果走了進去。
裴以燃正在看大盤走勢,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抱住了自己。
淡淡的玫瑰香氣縈繞在鼻息間,女人的手在他的胸前緩緩移動着,耳邊也傳來她濡 溼的聲音,“還沒忙完嗎?”
裴以燃微微偏了偏頭,避開了她的唇:“還沒,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去影音房看電影,或者是去打打遊戲。”
梁蔓更加湊近了他,這一次,她把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背上,讓他感受到女人的曲線:“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我好不容易休幾天假,裴阿姨還說讓你多陪陪我。”
裴以燃說:“我沒關書房門,不就是在陪你?”
梁蔓有些泄氣,鬆開了他站直了身子:“算了,你忙你的吧。”
她是個高學歷出身的天之驕女,能做到主動去撩撥男人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男人不上套,她也沒辦法。
她轉身走出了書房,到門口的時候,她還是停了下來,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裴阿姨又在催我們要孩子了,你到底怎麼想的?”
裴以燃正在敲鍵盤的手一頓,吐出兩個字:“不急。”
“以燃,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孩子啊?”
他的態度依舊冷淡,連眼睛都是一只看着電話屏幕,從來沒有轉過頭去看梁蔓一眼:“沒有。”
梁蔓抱着手臂,突然把壓抑在心裏許久的想法說了出來:“裴以燃,你是不是不行?”
啪嗒一聲,是他的手一抖,打翻了水杯。
水澤瞬間把鍵盤澆了個溼透,他試驗性地按了幾個按鍵。
屏幕上沒反應,打不出字,鍵盤應該是壞了。
他疲憊地摘下金絲眼鏡,用力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