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裴以燃,你是不是不行啊?”
這句話,他六年前也聽另一個人說過。
他還記得那天,是朋友們一起給他慶生。
他被灌了一些酒,意識有些迷蒙。
KTV包廂裏,光影紅紅綠綠出,朋友們拿着麥克風鬼哭狼嚎,吵得人頭疼。
他在包廂裏看了一圈,都沒看到溫芙的身影。
於是他問了溫芙最好的朋友方甜,方甜說她去了洗手間,但是好久沒回來。
裴以燃放心不下,去洗手間找她。
路過隔壁包廂門口的時候,他聽到溫芙在叫他的名字。
隔壁包廂裏沒有人,黑洞洞的。
她貓貓祟祟地躲在裏面,只把門推開了一條小縫隙,“裴以燃,我有點難受。”
後來他才知道,溫芙酒量那麼差。
今天他一時興起,哄着她喝了半瓶啤酒。
剛才還沒事,現在酒勁兒慢慢反上來了,溫芙就暈暈乎乎小臉兒酡紅的倒在他懷裏。
像一只乖順的小貓咪。
他們在一起已經有段時間了,他總是沖動的那一個,偶爾也會情不自禁,吻她吻到失控。
但是始終沒敢進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壯慫人膽,那一天的溫芙格外大膽,她直接跨坐在他腿上,主動吻了他。
兩個人都喝了酒,幾乎是一點即燃。
等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了,裴以燃還堅持着最後的底線,將她從懷裏撈出來,拉開了一些距離。
溫芙就歪着頭看他,眼神微微眯起,嗤嗤笑着:“裴以燃,你是不是不行啊?”
當然不是。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行動證明。
不知過了多久,包廂裏那群酒鬼們酒都醒了,到處找他和溫芙。
來來回回,洗手間,大廳,在他們的包廂門口來來回回,最後當然是沒找到。
最後大家都以爲他們估計是提前回去了,所以也就散了。
誰都不知道,就在一牆之隔的隔壁包廂裏,黑暗中兩個少年男女分享了彼此最隱秘的愛意。
傍晚,他親自送了溫芙回家。
凌晨,他接到了溫芙驚懼着打來的求助電話。
他飛快趕了過去,趕在陶建民得逞前救下了她。
他至今還記得,她蒼白着小臉兒,恐懼地躲在他懷裏渾身發抖的樣子。
無辜又可憐。
他在那一刻就告訴自己,裴以燃,以後你必須得保護好她。
可是第二天,他就從雲端墜落進地獄。
那一天,注定是他這輩子最永生難忘的生日。
......
梁蔓氣呼呼的去了影音房。
隨便選了個片子當背景音,然後開始跟閨蜜周杭爽控訴裴以燃的罪行。
“......難道還要我主動脫光了嗎?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我剛剛什麼意思他看不明白嗎?就給我裝傻!”
周杭爽安慰她:“會不會是人家裴總比較尊重女性,或者是有什麼宗教信仰,不接受婚前性行爲?”
梁蔓想了想,好像還真有可能。
裴以燃脖子上有一條項鏈。
但是項墜一直都在襯衫裏面,她也沒見到過。
周杭爽說:“那肯定是了!你找機會去看看,如果是個十字架,那就是基督徒,基督徒確實是拒絕婚前性行爲的。”
梁蔓決定去看看。
她回到客廳的時候,裴以燃還在書房裏。
不過沒有在工作了,而是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走了過去,腳步聲驚醒了他。
裴以燃輕聲問道:“沒去看電影嗎?”
梁蔓走了過去,“沒什麼感興趣的片子。”
“是有一陣子沒補了,回頭我讓林鶴再去添置一些新的片子。”
“以燃,從昨天晚上開始你就一直有心事的樣子,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
裴以燃淡淡說道:“一直都這樣。”
“那我之前跟你說的......我想給一個小女孩捐肝的事情,你覺得可行嗎?”
裴以燃說:“你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就好,我不幹涉。”
梁蔓嘟嘴,微微不滿:“可是裴阿姨一直催着我們兩個要孩子,一旦去捐肝的話,肯定三年內是沒辦法備孕了。”
“我說了,不急。”
梁蔓聽了這話,有些賭氣:“那我這就去跟醫院說我同意了,讓他們去準備手術,裴阿姨那邊你自己去解釋。”
原以爲搬出他媽媽,他總該有點情緒波動了。
可裴以燃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行。”
梁蔓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好,我這就去聯系醫院!”
她直接拿出手機找號碼。
突然想起來,周杭爽剛剛說的那個有待驗證的可能性......
趁着裴以燃低頭去拿水杯的功夫,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項鏈,把項墜從衣服裏面抽了出來。
——不是十字架。
是個一字架。
因爲沒有中間那一橫。
裴以燃飛快的把項墜握在掌心,厲聲呵斥道:“你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梁蔓一跳。
她白了臉色,驚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交往三年,他從來都是對什麼都淡淡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她撫摸着心口,眼中也有了淚水:“一個項鏈而已,你凶我做什麼?”
裴以燃閉了閉眼:“......不好意思,最近工作有點累,沒控制住情緒。”
梁蔓盯着他攥着項墜的手,狐疑道:“這個項鏈到底是什麼,讓你寶貝成這樣?”
“沒什麼。”
他把項鏈重新塞回了衣領裏,然後用手按了按。
那個一字型的項墜不偏不倚,正好在他的心口位置。
隔着白色的襯衫,露出細細的一條輪廓。
梁蔓退出書房之後,跟周杭爽詳細說了一下那個項鏈的樣子。
“不是十字架?”周杭爽也懵了:“一字型的項鏈,那不就是一豎麼!好像沒有什麼宗教信仰用這麼簡單的圖案吧?”
梁蔓也不太懂:“而且我恍惚中看到了一眼,應該也不是什麼稀有材質,應該就是鐵的,黑色。”
周杭爽也一頭霧水:“材料不值錢,款式也普通,他還那麼寶貝,天天戴着放在心口,連你都不讓看......該不會是他前女友的東西吧?”
梁蔓心裏頓時一刺。
關於前女友這件事,她在剛跟裴以燃在一起的時候就問過。
裴以燃的回答是:“是有一個,但那是學生時期的事了,時間久遠,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她認識裴以燃的時候,裴以燃已經快要奔三了,這個年齡的男人,誰都不可能是白紙一張。
她也有過前男友,所以也並沒有太計較這件事。
但是周杭爽剛剛的話提醒她了。
那不是個一字架,而是個一字夾。
女人用的,整理碎發用的,黑色一字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