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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知瑾就知道他口中所謂的“付出代價”是指什麼。
溫予謙沒收了她全部的通訊設備,反鎖了家門,對整個房子做了改造。
碩大的平層徹底成了關住她的監獄。
他扔下一沓厚厚的經書,面無表情地強調。
“這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篇往生咒,你給知羽抄完,我就放你出去!”
沈知瑾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淚水和冷笑僵在唇角。
那三年抑鬱的時候,她早就日夜不停地抄寫給了姐姐,可如今他逼她,她卻一遍也不想寫。
翌日,溫予謙看到絲毫沒有動筆的白紙,雙眼裏滿是狠厲。
然而沈知瑾比他更狠。
她趁他不注意,拿起一把刀戳在自己蒼白的臉上。
看着溫予謙臉上浮現的詫異,她笑得決絕。
“溫予謙,放我出去!否則,我就一刀刀毀了自己!先從臉開始!”
她在賭。
賭他唯一的軟肋,賭他對這張與沈知羽一模一樣面容的執念。
不出意外,她果然贏了。
溫予謙臉上的冷靜瞬間崩塌,被一種幾近恐慌的急切取代。
“......把刀放下!沈知瑾,我們好好談!”
看着他眼中真實的恐懼,一種扭曲的快意裹挾着尖銳的痛楚,狠狠刺穿她的心髒。
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就是這瞬間的動搖,溫予謙猛地撲上前,奪下了那柄小刀。
“哐當”一聲,刀落地。
他冰冷的呼吸噴在她的額發上,聲音壓抑着憤怒。
“沈知瑾!你不知悔改!”
她再次被捆綁了起來。
從溫予謙身上傳來的香水味道沒有變,如今卻像毒藥一樣鑽入她的鼻腔。
嗆的她滿臉是淚。
溫予謙沒再說話,他蒙上她的頭,將她帶離了那座監獄。
很快車就停在一個寂靜的地方。
幾個人壓着沈知瑾,將赤腳的她拖行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頭套被扯下的瞬間,夜風裹挾着陰冷潮溼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
眼前,是沈知羽墓碑上那張永遠定格在溫柔微笑的照片。
沈知瑾一直挺直的脊梁,在看到姐姐笑容的刹那,倏然軟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
身後傳來毫不留情的力道,她膝蓋一彎,重重跪倒在堅硬的水泥祭台上。
溫予謙越過她單薄的身形,修長的手摸摸撫幹淨墓碑上所有的灰塵。
即使在夜色裏,沈知瑾也看的清楚他雙眸裏四溢的悲痛。
“知羽,我帶她來向你贖罪了。”
一聲令下,沈知瑾被按着頭朝着冰冷堅硬的地面狠狠磕去。
“既然你不願抄經懺悔。”
溫予謙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不帶任何感情。
“那就磕滿九百九十九個頭。一個,都不能少。”
深夜裏空曠的墓地只剩頭顱磕在地板上的悶響,驚起一群烏鴉飛起。
溫予謙一言不發,默默看着手下數滿了九百九十九下。
他托起沈知瑾的頭,對着那張從額頭不住滲出鮮血的臉,帶着一絲期待,輕聲問道。
“沈知瑾,你如今有沒有後悔當初所做的一切?”
沈知瑾此時已神志模糊。
她看着眼前男人依舊俊美的輪廓,笑了一下。
她當然後悔,只不過......
“後悔......”
溫予謙的眸色驟然加深,緊鎖住她。
她積聚起最後一絲力氣,一字一句,砸在寂靜的夜。
“後悔的是,我和姐姐,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