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來了沈寧鳶,林梔枝終於知道什麼才叫寵愛。
殿裏綴滿她曾視若珍寶的明珠,將一切映的亮如白晝。
向來冷心冷情的池咒輕聲細語,親自下廚爲她做喜歡的菜色。
甚至在林梔枝踏入殿裏的一瞬間,一片葉子帶着獵獵風聲猛地劃破了她的臉。
血落下的瞬間,池咒本能的蹙起眉。
“你怎麼來了?”
林梔枝恍然的擦擦血痕,沒錯過沈寧鳶眼底的得意。
她舉起一只白鶴,手心握到發白。
“我以爲是你叫我。”
沈寧鳶輕笑一聲。
“抱歉,是我請林小姐來的。”
“這裏只有她和我是生人,我想叫她給我做個伴。”
“至於紙鶴。”她揚起唇“是阿咒教我的。”
“他說需要他的時候就給他傳信,他會立刻趕到我身邊。”
池咒眼底劃過一抹懷念和溫柔。
“你還記得。”
林梔枝的手攥的愈發緊,紙鶴在手心蜷成一團。
地府黑暗漫長,他也曾粘着池咒讓他教她傳訊,可池咒只是敷衍的回應。
“你是生人,學不了這些。”
可原來不是學不了,只是因爲她不是他心尖上的人。
那些獨屬於他和沈寧鳶的記憶,別人不能染指毫分。
“對了。”沈寧鳶仰起臉“好久沒去忘川了,你帶我去看看好嗎?”
池咒眉心微蹙“你身子弱,那裏都是沒有神志的惡鬼,傷到你怎麼辦?”
三個人的目光同時定格在林梔枝頸間的玉上。
林梔枝本能的握住那塊玉,有了它,她才能夜夜安眠,不受鬼魅侵蝕。
還有半月,她不想。
脖頸傳來一陣刺痛,玉脫手而出。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頸間的紅痕,看着池咒輕輕將玉放在沈寧鳶的手心。
“這是我暫借給她的,現在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這四個字太重,林梔枝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沈寧鳶笑了笑,眼裏閃過懷念。
“當年你就在這棵樹下爲我刻了這塊玉,沒想到現在還留着。”
氣氛凝滯半刻,沈寧鳶的眼神落在林梔枝臉上。
“是我出錯了,林小姐是你的未婚妻,這玉合該是她的。”
“在我這,你永遠都是對的。”
池咒的聲音輕如綿羽,可落在林梔枝耳中,卻鋒利如刀。
她在地府整整五年,池咒寵她,卻從未說過這樣性情的話。
只因他說,他不僅僅是她的愛人,更是這幽冥之地的主人,他有他的責任。
林梔枝尊重他,崇拜他,也信任她。
可此刻,曾經引以爲傲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她別過臉,掩飾着眼底一抹淚意,卻瞥見花瓶裏滿滿的彼岸花。
紅色的花般肆意張揚,妖豔無匹。
林梔枝突然想起,三年前她摘了一朵彼岸花,想救他和池咒一起收養的靈貓鈴鐺。
鈴鐺是池咒怕她孤獨特意送給她的,可該罰的十鞭,一鞭都沒有少。
沈寧鳶看着她,輕咳一聲。
“林小姐,是我不好,總說過去的事。”
“這花是阿咒送來給我解悶的,你若喜歡,就拿去吧,我這還有很多。”
林梔枝早已愈合的傷口突然涌出痛楚,似乎那些血淋淋的傷口時隔多年再次被撕開,痛不欲生。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定定的看着池咒。
“不必了。”
她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反正這裏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可池咒竟追了上來。
“梔枝,你沒了玉,不要亂走。”
林梔枝轉過頭,看着面前曾無比深愛的臉,心中涌出一股可悲的期盼。
可接下來的話,敲碎了她可笑的想法。
“寧鳶身體還沒穩定,地府除了你,沒有更合適的生人血。”
沈寧鳶,果然是爲了沈寧鳶。
她慘然一笑。
“池咒,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池咒眼神微怔,半晌才蹙起眉。
“梔枝,你怎麼如此自私,寧鳶是我的恩人。”
“況且只是一點血而已,若不是我,你早就在落入地獄時被餓鬼撕碎了。”
林梔枝眼底的悲意再也抑制不住。
爲了沈寧鳶,他竟也學會挾恩圖報了。
可明明是他召她而來,也是他先說,要護她永生永世。
說的人並無真心,可聽的人卻信了。
真的,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