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光荏苒,轉眼就到了孟婉卿分娩的日子。距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可這天凌晨,孟婉卿突然被一陣劇烈的腹痛驚醒。

“承安……承安……”她疼得渾身發抖,聲音微弱地呼喊着林承安的名字。

林承安睡得正沉,聽到妻子的呼喊,立刻驚醒過來。他一摸孟婉卿的額頭,全是冷汗,再看她痛苦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瞬間明白了過來。“婉卿,你是不是要生了?”

孟婉卿點了點頭,疼得說不出話來。林承安連忙翻身下床,一邊喊嬤嬤去請穩婆,一邊慌亂地給孟婉卿披上衣服,用被子把她裹好。

“嬤嬤,快!快去請城裏最好的穩婆陳婆婆,再去請王大夫過來!”林承安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他雖然期待孩子的出生,卻也無比擔心妻子的安危。

嬤嬤不敢耽擱,連忙披衣出門,一路小跑着去請人。院子裏頓時變得雞飛狗跳,丫鬟們忙着燒熱水、準備幹淨的布巾,林承安則守在床邊,緊緊握着孟婉卿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婉卿,別怕,陳婆婆很快就來了,王大夫也會來的,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孟婉卿疼得渾身抽搐,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能感覺到,孩子在腹中不斷地掙扎,可身體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無法順利生產。“承安……我好疼……我好像……好像不行了……”

“別胡說!”林承安打斷她,眼眶通紅,“你一定要堅持住,爲了我,也爲了孩子。我們還等着一起看着孩子長大呢!”

蘇硯在腹中,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母親的痛苦——子宮收縮的頻率越來越快,力度越來越大,可產道卻因爲孟婉卿氣血不足、肌肉收縮無力,始終無法完全打開。這種情況,在現代醫學上被稱爲“難產”,如果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導致母子雙亡。

“娘親,堅持住!”蘇硯在心裏呐喊着。她知道,現在必須想辦法幫助母親。作爲胎兒,她能做的,就是調整自己的體位,配合母親的宮縮,盡量讓自己順利娩出。

蘇硯集中全部的意識,感知着外界的情況。她能聽到穩婆陳婆婆匆匆趕來的腳步聲,能聽到王大夫問診的聲音,還能聽到林承安焦急的呼喊聲。

“夫人這是氣血不足,產力不夠,再加上胎位稍微有些不正,才導致難產。”陳婆婆給孟婉卿檢查後,臉色凝重地對林承安說,“林掌櫃,現在情況危急,只能試試催產的法子,能不能成,就看夫人的造化了。”

林承安急得團團轉:“陳婆婆,您盡管試,只要能讓婉卿平安,什麼法子都可以!”

陳婆婆點了點頭,立刻讓丫鬟們準備催產的湯藥和熱水。她一邊給孟婉卿喂藥,一邊指導她用力:“夫人,深呼吸,跟着我的節奏來。吸氣……呼氣……用力!再用力!”

孟婉卿咬着牙,按照陳婆婆的指導,拼命地用力。可每一次用力,都伴隨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的體力在快速消耗,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不行,夫人的力氣快耗盡了!”陳婆婆皺着眉頭說,“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了多久。”

王大夫也急了,他給孟婉卿把了把脈,說道:“脈象越來越弱,必須盡快讓孩子生下來,否則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林承安站在門外,聽着屋裏妻子痛苦的呻吟聲,心如刀絞。他想沖進去,卻又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能在門外不停地踱步,雙手合十,祈禱着母子平安。

蘇硯在腹中,感受到母親的生命氣息在一點點減弱,心裏無比焦急。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必須主動配合,調整自己的胎位。她嚐試着轉動身體,將頭部對準產道的方向。這個過程異常艱難,每轉動一下,都能感受到母親劇烈的疼痛,可蘇硯沒有放棄。

同時,她還在心裏默默地引導着母親:“娘親,放鬆,不要緊張。陣痛間隙,深呼吸,保存體力。等下一次陣痛來的時候,再集中力氣用力。”

雖然孟婉卿無法聽到蘇硯的心聲,但或許是母子連心,她竟然真的在陣痛間隙,慢慢放鬆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平穩了一些。

“哎?夫人好像平靜下來了!”陳婆婆有些驚訝地說,“這樣就對了,保存體力,等會兒才能好好用力。”

過了一會兒,新一輪的陣痛來了。孟婉卿深吸一口氣,積攢了全身的力氣,猛地用力。這一次,蘇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向下移動。

“有進展了!孩子的頭快出來了!”陳婆婆興奮地喊道,“夫人,再加把勁!就差一點點了!”

孟婉卿咬緊牙關,再次用力。可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孟婉卿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婉卿!”林承安在門外聽到動靜,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開門沖了進去。

“夫人暈過去了!”陳婆婆臉色大變,“不好,這是大出血的前兆!”

王大夫連忙上前,給孟婉卿診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脈象微弱,出血不止,情況危急!”

林承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整個人都懵了。他撲到床邊,握住孟婉卿冰冷的手,聲音哽咽:“婉卿,你醒醒!你別嚇我!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你不能有事啊!”

蘇硯在腹中,感受到母親的出血,心裏一陣絕望。她知道,大出血是分娩時最危險的並發症之一,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死亡率極高。

“不,娘親不能有事!”蘇硯在心裏呐喊着。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向下一沉。

“哇——”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房間裏的死寂。

陳婆婆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生了!生了!是個千金!”

她連忙把孩子抱出來,清理幹淨,包裹好。可此時,孟婉卿依然昏迷不醒,出血也沒有停止。

“王大夫,婉卿她還在流血,您快想想辦法啊!”林承安抓住王大夫的胳膊,急切地說。

王大夫皺着眉頭,迅速從藥箱裏拿出止血的藥材,讓丫鬟們趕緊熬藥。“只能試試止血湯了,能不能保住夫人的性命,就看這藥能不能起效了。”

林承安看着床上氣息奄奄的妻子,又看了看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女兒,心裏又痛又急。他不停地給孟婉卿擦拭臉上的血跡,嘴裏不停地呼喚着她的名字:“婉卿,你醒醒,看看我們的女兒,她很健康,你不能丟下我們父女倆啊!”

蘇硯被包裹在襁褓裏,雖然身體虛弱,卻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母親的狀況。她知道,止血湯的效果有限,必須想辦法增強藥效。她回憶起自己前世研究過的止血成分,其中艾草、仙鶴草的止血效果很好,而且性質溫和,適合產後虛弱的體質。

可是,她現在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怎麼把這個信息傳遞出去呢?

就在這時,她看到陳婆婆正準備給孟婉卿喂藥,心裏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她故意放聲大哭起來,聲音響亮而急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孩子怎麼哭得這麼厲害?”陳婆婆有些疑惑地說,“是不是餓了?”

林承安也看向女兒,眼裏滿是心疼。可他更擔心孟婉卿,只能對陳婆婆說:“先不管孩子,趕緊給婉卿喂藥。”

蘇硯哭得更凶了,一邊哭,一邊用小腦袋蹭了蹭襁褓,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院子裏的那片艾草。那是之前孟婉卿身體不適時,林承安特意種來給她熏房間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

王大夫順着孩子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院子裏的艾草,心裏一動。“艾草性溫,有止血安胎的功效,或許可以加一些到藥裏,增強止血效果!”

他連忙讓丫鬟去采摘新鮮的艾草,洗淨後切碎,加入正在熬煮的止血湯裏。

藥熬好後,陳婆婆小心翼翼地給孟婉卿喂了下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裏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林承安緊緊握着孟婉卿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錯過任何一絲動靜。

蘇硯也停止了哭泣,靜靜地感知着母親的狀況。她能感覺到,母親的出血速度在慢慢減緩,脈象也稍微平穩了一些。

“有效果了!脈象好多了!”王大夫再次給孟婉卿診脈後,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林承安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他感激地對王大夫說:“謝謝王大夫,謝謝您救了婉卿!”

“不用謝我,”王大夫擺了擺手,“這次能化險爲夷,多虧了這個孩子。若不是她剛才哭鬧着提醒,我也想不到用艾草增強藥效。這孩子,怕是個有靈性的。”

林承安看向襁褓中的女兒,眼裏滿是溫柔和感激。這個孩子,不僅平安降生,還救了她母親的性命,真是上天賜予他的福星。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孟婉卿緩緩睜開了眼睛。她虛弱地看着林承安,聲音微弱:“承安……孩子……”

“婉卿,你醒了!”林承安大喜過望,連忙把女兒抱到她面前,“你看,這是我們的女兒,她很健康。你放心,你已經沒事了。”

孟婉卿看着襁褓中粉嫩的小臉,眼裏泛起了淚光,露出了一絲虛弱的笑容。

陳婆婆笑着說:“夫人,這孩子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呢!以後一定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孟婉卿輕輕撫摸着女兒的小臉,心裏充滿了母愛。

林承安看着妻兒平安,心裏無比欣慰。他想了想,對孟婉卿說:“婉卿,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孟婉卿望着襁褓中眉眼清亮的女兒,指尖輕輕拂過她柔軟的鬢發,沉吟片刻後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這孩子瞧着便聰慧有靈性,眉眼間帶着股沉靜勁兒。咱們林家雖非書香世家,卻也盼着她日後能知書達理、沉穩自持。‘硯’者,文房重器,藏墨納智,既顯雅致,又喻堅韌,不如就叫林硯吧——願她如硯台般,經得起歲月打磨,腹中自有丘壑,遇事沉穩不躁。”

“林硯……好名字!”林承安點了點頭,“就叫林硯。”

蘇硯,不,現在應該叫林硯了。她躺在母親的身邊,感受着父母的愛意和關懷,心裏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的新生,真的開始了。雖然剛出生就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但她成功地守護了母親,也收獲了一個充滿溫暖的家庭。未來的路還很長,她會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守護好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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