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將縫補好的布偶遞回韓曦鈺手中時,門外忽然傳來侍衛輕淺的腳步聲。
兩人瞬間收斂神色,韓曦鈺立刻將布偶抱在懷裏,歪着頭靠在張媽肩頭,擺出一副依賴又懵懂的模樣。
進來的是負責王府雜事的劉管事,他對着張媽客氣點頭:“張媽,往後王妃的飲食起居便交由你照料,每日所需的食材炭火,可憑這令牌去庫房支取。”
說罷,他將一塊刻着“靖王府”字樣的木牌遞過來,目光掃過屋內,見韓曦鈺安安靜靜待着,才又補充道,“王爺吩咐,若王妃情緒穩定,可在院內活動,但不得踏出偏院半步。”
劉管事走後,張媽握着木牌的手微微收緊,壓低聲音道:“小姐,有了這令牌,老奴往後去庫房領東西時,便能趁機打探王府的動靜,也能悄悄給尚書府的老夥計傳信。”
韓曦鈺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半枯的老槐樹上。
她很清楚,留在靖王府並非長久之計。
慕卿晨對她的印象,始終困在“癡傻瘋癲”的牢籠裏,又被韓曦瑤母女的僞裝蒙住雙眼,即便日後揭穿真相,這樁因“報恩”而起的婚姻,也早已失去意義。
她要的從不是王妃之位,而是查清原主母親難產的真相,讓陳氏母女付出代價,而後帶着原主的念想,尋一處自在天地——和離,是她早已定下的目標。
“往後你去庫房時,多留意王府的賬目往來,尤其是與尚書府相關的。”
韓曦鈺指尖輕輕摩挲着布偶的耳朵,“陳氏母女在尚書府多年,定然私藏了不少本該屬於我的嫁妝,這些都是日後和離時,我該拿回的東西。”
張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了然點頭:“老奴明白。只是小姐,和離之事非同小可,需得從長計議。王爺雖對您冷淡,卻因顧神醫的恩情,從未想過休妻或和離,咱們得找到足夠的證據,讓王爺無話可說,也讓陳氏母女無力反撲。”
韓曦鈺自然清楚其中利害。
她要的不是倉皇逃離,而是光明正大地離開,帶着屬於原主的一切,讓陳氏母女身敗名裂。
幾日後,韓曦瑤果然又來偏院打探。
這次她沒帶吃食,而是提着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進門就笑着說:“姐姐,前幾日我整理母親的舊物,發現了這對玉鐲,是當年母親留給你的,我今日特意送過來。”
她打開首飾盒,裏面躺着一對成色普通的白玉鐲,顯然不是原主母親的遺物。
韓曦鈺瞥了一眼,便別過臉,抱着布偶不說話。
張媽適時開口:“多謝二小姐費心。只是小姐如今記性不好,戴不慣這些貴重物件,老奴先替小姐收着,等她日後精神好些再戴。”
韓曦瑤見韓曦鈺不爲所動,便又坐下來,狀似閒聊地問:“張媽,姐姐近日可有提過什麼特別的人和事?比如……外公留下的東西,或是舊院的物件?”
張媽想了想,故意露出爲難的神色:“小姐前日夜裏說夢話,念叨着‘外公的書,藏在涼的地方’,還說‘蜜餞罐在樹底下’。老奴問她是什麼書,她又說不上來了,只一個勁地哭着要找母親。”
韓曦瑤眼睛一亮,忙追問:“那她有沒有說,是舊院哪棵樹底下?”
“這倒沒說。”張媽搖了搖頭,“小姐癡傻,說的話也是顛三倒四,許是記混了。老奴想着,等日後王爺鬆口,帶小姐回舊院看看,說不定能讓她記起些什麼。”
這話正合韓曦瑤的心意。她連忙道:“張媽說得是!我這就去求王爺,說姐姐思念舊院,讓他允準姐姐回去一趟。”
說罷,她急匆匆地離開,全然沒注意到張媽與韓曦鈺交換的眼神。
韓曦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韓曦瑤急於找到顧琅華留下的醫書藥材,定會想方設法勸慕卿晨同意她回尚書府舊院。
而那舊院,不僅藏着紫檀木匣子,還藏着母親當年難產的關鍵線索——張媽曾提過,原主母親生產前,陳氏曾以“送補藥”爲由,單獨待了半個時辰。
“小姐,等咱們回了舊院,便能找到夫人當年留下的證據了。”張媽眼中滿是期待。
韓曦鈺輕輕點頭,指尖落在布偶上那處重新縫補的痕跡上。
她要的,從來不是依靠慕卿晨爲原主討回公道。
待查清所有真相,拿到屬於原主的東西,她便會寫下和離書,徹底與靖王府、與韓家撇清關系。
往後的日子,她要替原主好好活着,不受束縛,自在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