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米色的窗簾縫隙,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空氣中飄浮着細微的塵埃,窗外隱約飄來煎蛋的滋滋聲和咖啡的香氣,與臥室內的靜謐形成對比。
林昕悅在食物的香氣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時燼的睡顏。
她驚得往後一縮,脫口而出:“時燼!”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動連名帶姓地叫他。
枕邊人慵懶地睜開眼,長臂一伸又把她撈回懷裏,聲音帶着濃重的睡意和滿足:“叫得不錯。”
她臉一紅,用力把他推開:“不是讓你睡沙發嗎?快起來!”
掀開被子想下床,卻一眼瞥見床單上那一小片深紅色的印記,頓時羞惱交加,“啊!都怪你!”
時燼坐起身,仔細地用毯子將她從頭到腳她裹好,確保沒有一絲縫隙讓她着涼,然後才沉穩地開口:“地上涼,穿鞋,床單的事你不用操心。”
見她耳尖通紅又要發作,他眼底掠過極淡的笑意:“還是說,你想親自觀摩幹洗教程?”
“真的是......服了你了!”她裹緊毯子,慌慌張張地沖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時燼輕叩磨砂玻璃門,遞進去一件幹淨的白襯衫:“先穿我的。”
“我有衣服!”她在裏面喊。
又過了片刻,門被拉開一條小縫,她探出半個腦袋,耳尖紅得滴血,聲音細若蚊蚋,“那個......衣櫃第三層,衛生巾......忘拿了。”
時燼依言找來遞過去,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溫熱的掌心,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啞:“下次......記得提前說。”
“......謝謝。”
“小心手腕,別碰水。”
等林昕悅收拾妥當走出浴室時,發現臥室的床單已經被換成了灰色的,她的粉紅色羽絨被整齊地鋪放在上面,多少顯得有些......
不搭。
她努了努嘴,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廳,烤吐司的焦香和煎蛋的油氣潤氣息撲面而來,溫暖得有些不真實。
只見時燼背對着她,站在正在開放式廚房的料理台前。那條印着 hellokitty 圍裙帶子在他勁瘦的腰間系得一絲不苟,與他平日西裝革履的冷硬形象格格不入。
他一手穩着平底鍋的手柄,手腕利落一顫,金黃色的煎蛋在空中完美翻了個面,發出誘人的“滋滋”聲,另一只手同時拿起鍋鏟,將煎蛋邊緣煎得有些過焦的部分輕輕剔除。
這副場景...陌生得讓她心頭一顫。
她見過他運籌帷幄、掌控全局,見過他冷漠刻薄、步步緊逼,甚至見過他情動時汗溼的額發和顫動的眼睫,卻唯獨沒見過他沾染這一身煙火氣的樣子。這比他任何一次精準的技術操控或商業談判,都更具沖擊力。
細微的腳步聲還是驚動了他,他沒有回頭,只是精準地將一碗冒着嫋嫋白氣的紅糖水放在餐桌她常坐的位置旁,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
“晾一下再喝。早餐馬上好。”
那動作熟練得仿佛已重復過千百遍。
“你不會......真要一直待在這兒吧?”她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個密封的紙箱,箱體上甚至已經貼好了打印的標籤,項目明確得刺眼:【時燼—常用衣物】、【時燼—書籍文件】
吐司機“叮”一聲響。他優雅地將烤好的吐司抹上她偏愛的藍莓果醬,頭也沒抬:“看你表現。”
她氣呼呼地跑回臥室,翻找一陣,捏着一張租房合同出來,拍到茶幾上:“要住可以,房租對半!”
時燼挑眉看了她一眼,拿過筆,看也沒看那份於他而言毫無約束力的合同,直接在背面利落地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指着空白處:“這裏,填【時燼與林昕悅】。”
“得寸進尺!”她瞪他一眼,一把將合同抽回來,塞回了沙發底下。
他把做好的三明治遞到她嘴邊,玩味地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聲音裏壓着笑意:“進尺?這才剛開始。”
她接過三明治,泄憤似的重重咬了一口,轉身走回房間,開始打開衣櫃收拾行李:“我明天出差,你愛怎麼住怎麼住。”
“我陪你去。”他跟進房間,按住她正在拉行李箱拉鏈的手。
林昕悅猛地直起身,或許是因爲起得太猛,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了時燼的衣領才站穩。
她抬頭看着他,帶着無奈和一絲疲憊:“你一定要時時刻刻這樣看着我嗎?不累嗎?”
他穩穩扶住她的腰,等她那陣眩暈徹底過去,指腹在她腰側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低笑一聲,目光深邃:“看你,比較有意思。”
“不準去!不然你就搬出去。”她站穩後,推開他。
他沒再堅持,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散發着淡淡苦橙香氣的香囊,動作自然地放入她行李箱內袋的隔層裏。
“我改主意了,在家等你。”然後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回餐桌前,“先吃完早餐。”
她沒再說什麼,安靜地吃完了早餐。
準備離開時,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低聲開口,語氣帶着幾分別扭:“冰箱裏有菜,你想煮的話自己拿。”
時燼從身後輕輕環住她,低頭嗅了嗅她帶着洗發水清香的發絲,聲音溫和:“早點回來檢查剩菜。”
她任由他抱了一會兒,才輕輕把他推開,拉着行李箱離開了。
時燼站在窗前,目送出租車匯入車流,直到看不見。他轉身走到那盆綠蘿前,將細銀鏈小心地系在它的莖葉上,低聲自語,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該準備......換新的了。”
林昕悅回公司取幾份文件,抱着紙箱正準備離開,卻在走廊拐角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程銘的秘書。
她腳步一頓,調整了一下呼吸,才走過去,語氣盡量輕鬆:“陳秘書?你怎麼在這兒?”
對方看見她,揚了揚手裏的材料,臉上帶着笑:“林制片,巧啊。我來辦入職手續。”
“入職?”林昕悅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維持着平靜,“真沒想到你會來榮光。”她目光掃過他手中的合同,“在哪個部門?”
“技術部。”陳秘書笑容更深了些,“別的不說,你們這邊待遇是真不錯。”
林昕悅扯了扯嘴角,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是吧。以後工作上,還得請你多照應。”
“哎,林制片你這就見外了,咱們可是老相識了。”他指了指人事部方向,“我先去把手續辦完,有空再聊。”
“好。我正好要出差,回來再約你喝下午茶。”看着陳秘書走遠的背影,林昕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抱着箱子的手指微微收緊,心底一片冰涼。
怪不得時燼能那麼精準地掌握程銘公司的稅務問題,原來是把程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直接挖了過來。程銘那個人,爲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樹敵衆多。
時燼這一手,不僅是釜底抽薪,更像是......在一步步收網,要把程銘逼到絕境。
她快步走出公司大樓,立刻給程銘打電話,聽筒裏卻只有冰冷的“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她不甘心地又發了一條消息:【你在哪?】
石沉大海。
去機場的路上,她又接連撥了好幾次,始終無人接聽。就在她焦慮地想讓司機改道去程銘家時,手機終於震動了一下,屏幕上跳出程銘的回復:
【我在錦都等你。】
她再打過去,對方已經關機了。
“這人......到底在搞什麼!”她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心頭一陣煩躁。
“小慧,到了錦都,你先拿行李去酒店,我有點私事要處理。”在機場候機時,林昕悅叮囑助理。
“好的,昕悅姐。”
另一邊,時燼送走林昕悅後,找了家政徹底打掃了公寓,又將屬於自己的物品一一歸位,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
忙完這些,他點開手機裏一個不起眼的程序,屏幕上清晰地顯示着林昕悅的移動軌跡:家 - 公司 - 機場 - 酒店......他眸色深沉地看了幾秒,才滿意地關上手機,起身前往公司。
技術部今天,可是來了位“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