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看兩人走過來,菘藍下意識想避開,結果沈錯卻攬着她的腰迎了上去。
他朝兩人舉起酒杯,笑意吟吟道:“感謝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
菘藍戴着金冠,垂下來的流蘇虛虛遮住了她的容貌,隱約只能看見尖巧的下巴和嫣紅的嘴唇。
周正安微微點頭,沒有說話,眼角餘光一直落在菘藍的手上。
白楚年看了眼被掀翻的酒桌,語氣戲謔道:
“阿錯,新婚快樂啊,只是好久不見,你脾氣還是這麼暴,小心嚇跑了新娘子。”
本來笑意吟吟的沈錯,在聽到後半句後,嘴角突然變得平直。
他瞟了眼白楚年的腿,反唇相譏道:“多年沒見,還癱着呢?怪不得沒人願意嫁你,原來是癱久了,立不起來了。”
兩人一站一坐,相對而視,眼神交鋒中火花四濺。
周正安皺了皺眉:“你們兩個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一見面就掐。”
菘藍心頭微微一跳,她本以爲兩個前夫哥和現任老公只是認識,沒想到他們還很熟。
她得想辦法離開這裏,她怕再聊下去,婚禮現場要變成修羅場了。
打定主意,菘藍微微弓起腰,悄然用手捂住肚子,隱忍地咬緊唇瓣。
一直在偷看菘藍的周正安立即發現了她的異樣,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這聲詢問驚動了沈錯,他一轉頭就看到菘藍捂着肚子,身子微微發顫。
沈錯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菘藍輕輕點了點頭,流蘇晃動,露出緊咬的唇。
隨後,她湊到沈錯耳畔,聲音羞澀道:“可能....是生理期要來了,肚子有點疼。”
沈錯立刻道:“那我帶你回去。”
菘藍搖頭,看了眼滿堂賓客,抿了抿唇:“我沒事的,只是肚子有點疼,我可以堅持.....”
還沒等她說完,沈錯直接單手把她抱了起來,“堅持什麼堅持,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菘藍微微掙扎。
“不行,還沒敬酒新郎新娘就提前離席,這太失禮了。”
在婚禮這種萬衆矚目的隆重場合,就算新人身體不適,一般也會硬撐着走完全程,更何況是最注重名聲和臉面的豪門世家。
然而,沈錯腳步一頓,緩聲道:
“你是我沈錯的妻子,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更不用在意什麼狗屁禮節。”
話落,在衆目睽睽中,沈錯直接抱着菘藍離場,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晃動的金色流蘇下,菘藍唇角微微翹起,琉璃般的眸子神采奕奕。
她找對了沈錯的“按鈕”。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能激發和影響自身行爲的“按鈕”,只要按下開關,對方就會按照她設定好的軌道運行。
她猜的沒錯,沈錯這個人,很離經叛道,最討厭世俗的約束和管教。
他會在婚禮上遲到,會打破常規從天而降,會在婚宴上動手打人,會因爲閒言碎語直接掀桌。
那麼,肯定也會在她顧忌禮節的時候,直接帶她離場。
兩人身後,坐在輪椅上的白楚年蹙着眉,病懨懨的臉上掠過一陣恍惚。
新娘的背影,怎麼會跟她那麼像.....
出了酒店,一輛黑色轎車在沈錯身邊停下,車門自動打開後,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菘藍上了車。
禮服的裙擺像海浪一樣在車廂裏鋪開,菘藍像只安靜小貓,乖巧地窩在沈錯懷裏。
她想起婚宴上遇到的白楚年,試探着問道:“今天,跟你嗆聲的那個人是誰?就是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你和小叔好像跟他很熟。”
沈錯哦了一聲:“他啊,白楚年,我發小,你不用理會他,他不是什麼好人。”
聽到白楚年是沈錯發小,菘藍頓時有點心梗,這幾人也太熟了吧。
她當然知道白楚年不是什麼好人。
那死狐狸看上去病殃殃的,人畜無害,其實腳踏黑白兩道,心黑手狠,眥睚必報,總愛疑神疑鬼。
當初她替嫁到白家,好幾次差點被識破身份,最後還被卷進幫派糾紛,要不是她機靈假死脫身,現在墳頭草估計都三米高了。
在她認識的人裏,白楚年絕對是最難纏的那個。
“你跟他關系不怎麼好?”
菘藍試探性地問道。
沈錯低頭搓了搓手,語氣中帶着笑意,“我和他關系挺好的,兩肋插刀的那種,把他的肋骨掰下來,再往他身上插兩刀。”
菘藍:“........”
兩肋插刀是這樣解釋的嗎.....
愣神間,菘藍突然感覺腹部覆上一陣熱意。
她低頭一看,發現沈錯把搓熱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
“別動,我給你捂一會。”
沈錯一只手墊在菘藍腦後,給她當枕頭,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充當暖手寶。
源源不斷的熱意匯聚在腹部,身體像曬了太陽一樣溫暖。
菘藍垂眸,睫毛微微顫了顫。
她的第四任老公,還挺會照顧人。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路數。
他是把她當眼睛、當耳朵,還是當棋子、當人質?
抑或是......當拉仇恨的擋箭牌?
豪門聯姻的核心是利益,往往充滿了利用與算計,表面夫妻恩愛,背後不知道藏着多少齟齬。
如果沈家是個好歸宿,徐家怎麼可能找人替嫁。
這個沈錯肯定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這樣想着,菘藍的心又冷硬了幾分。
但她下一秒,便主動伸手環住沈錯的腰,語氣軟軟道:
“老公,你真貼心,對我真好,只是我們就這樣撇下賓客走了,實在不禮貌,那些外地來的賓客,有沒有安排好住宿呀?”
她其實是想知道,周正安和白楚年會不會在海都逗留,什麼時候離開。
聽到這一聲嬌嬌軟軟的老公,沈錯的心髒像是觸了電,狠狠顫了顫。
他嘴角揚起笑意,捏着菘藍的下巴道:“這聲老公叫得真好聽,再叫一聲。”
菘藍從善如流,連喊兩聲:“老公,老公,回答我!”
沈錯聽爽了,笑道:“放心,有人安排的,不過表叔有事,應該今晚就走,白楚年那個病秧子要去鄰市看醫生。”
聽到這句話,菘藍心裏樂開了花。
都走都走,都走得遠遠的,可別來礙事。
........
“不,不走了,海都這邊,我有一個想要考察的項目。”
婚宴大廳,周正安正與沈老爺子攀談。
沈老爺子:“嗯,那就幹脆去沈園住幾天,明天還能喝到侄媳婦奉的茶。”
周正安抿了口涼茶,他本來已經定了酒店,但一想起那雙纖細修長的手,便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