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宴後,我晉封嘉嬪的旨意傳遍後宮,啓祥宮的門檻幾乎被前來道賀的宮人踏破。貞淑忙着清點賞賜,我卻坐在窗邊翻着一本泛黃的《周公解夢》,指尖劃過書頁上“夢見騎馬墜地,主親友有厄”的字樣,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拉攏皇後與高晞月,光靠日常閒聊和共同吐槽如懿還不夠,我需要一個讓她們徹底信任我的“籌碼”,而“預知”的能力,便是最好的利器。
三日後,高晞月遣人送來一匣子江南新制的蘇繡帕子,說是謝我龍舟宴上幫她出了口氣。我借着回禮的由頭,帶着一盒新做的栗子蜜餞去了鹹福宮。彼時高晞月正對着一面菱花鏡試戴新得的赤金手鐲,見我進來,立刻拉着我坐到梳妝台前:“你瞧這手鐲,是皇上前日賞的,說是雲南進貢的赤金,成色多好!”
我笑着點頭,目光卻落在她眉間那點淡淡的愁緒上:“姐姐雖戴着新首飾,可眉宇間似有鬱結,莫不是有什麼煩心事?”高晞月愣了愣,隨即嘆了口氣:“還是你眼尖。前幾日家書來,說我哥哥在京郊練兵時總心神不寧,我雖回信讓他當心,可心裏總放不下。”
這正是我等的機會。我故作沉吟,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姐姐若是信我,不妨跟我說說,近日可有做過什麼特別的夢?”高晞月疑惑地看着我:“夢?前幾日倒是夢見哥哥騎着馬,忽然從馬上摔了下來,我嚇得驚叫出聲,醒來時一身冷汗。怎麼,這夢還有說法?”
“姐姐可知《周公解夢》裏有雲:‘夢見騎馬墜地,主親友有厄’?”我壓低聲音,語氣帶着幾分凝重,“其實我自小就有些奇怪的本事,常做些會應驗的夢。比如我十歲那年,夢見父親院裏的老槐樹倒了,第二日那樹就被雷劈斷了;十五歲時夢見自己穿着大紅嫁衣,沒過半年,就接到了母族要將我進獻給皇上的旨意。”
高晞月眼睛瞪得溜圓,抓着我的手追問:“真的?那我夢見哥哥墜馬,難道……”我連忙按住她的手,語氣放緩:“姐姐莫慌,夢雖有預兆,卻也可避。你只需即刻寫信給哥哥,讓他三日內莫要騎馬,更不要去荒僻的練兵場,或許能躲過這一劫。”
高晞月素來信任我,當下便讓宮女研墨寫信,手都有些發抖。我坐在一旁,看着她急切的模樣,心中暗喜——第一步,成了。
五日後,高晞月親自跑到啓祥宮,進門就抱着我哭:“金玉妍,你可真是我的貴人!我哥哥前日本要去京郊練兵,接到我的信後便推說身子不適,結果當日同去的副將真的從馬上摔了下來,斷了腿!若不是你,我哥哥……”
我拍着她的背安撫,語氣帶着幾分“後怕”:“能幫到姐姐就好。其實我這本事也時靈時不靈,這次能幫到哥哥,也是姐姐心善,有福報。”高晞月卻越發信服,連聲道:“什麼時靈時不靈,你就是有福氣的人!往後我有什麼事,定要先跟你商量。”
此事過後,高晞月對我幾乎言聽計從,連皇後那裏也時常提及我的“奇能”。又過了半月,長春宮舉辦賞菊宴,皇後看着滿園盛開的菊花,忽然嘆了口氣:“今年的菊花開得雖好,可內務府送來的花種卻比去年少了三成,說是江南澇災,花農減產。明年若是再這樣,怕是連賞菊宴都辦不成了。”
我端着茶杯,狀似無意地開口:“娘娘若是擔憂,臣妾倒想起前幾日做的一個夢。夢見江南的花農在田裏補種新苗,還說‘秋日澇災冬日暖,來年定是好收成’。或許明年的花種,不僅不會少,還會比往年更多呢?”
皇後愣了愣,隨即笑道:“你這丫頭,倒會說些寬心話。”我卻一本正經地搖頭:“娘娘莫不信。臣妾去年夢見御膳房的梅子醬不夠用,結果那年夏天梅子減產,御膳房果然只做了往年一半的醬;今年開春夢見宮裏要添新的宮娥,沒過幾日內務府就送來三十個新宮女。這些事,貞淑都能作證。”
站在一旁的貞淑立刻躬身道:“回皇後娘娘,我們小主說的是實情。去年梅子醬的事,奴婢還記得主子當時特意讓廚房多醃了些青梅,後來御膳房真的來借過梅子。”皇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看着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竟有這般巧事?若真如你所說,那明年倒要盼着是個好年景了。”
我知道,皇後雖未完全相信,但“預知”的種子已在她心中埋下。接下來,我需要一個更震撼的“證據”,讓她徹底信服——而即將到來的觀音誕,便是最好的時機。
觀音誕前半個月,我讓貞淑悄悄找了幾個可靠的宮人,在後宮各處散播流言:“聽說了嗎?近來慈寧宮的觀音像前總泛金光,太後說這是佛祖顯靈,要保佑宮裏平安呢!”“我還聽說,有小太監在半夜看到啓祥宮上空有祥雲,莫不是嘉嬪主子有福氣,引來了祥瑞?”
這些流言半真半假,卻最能勾起宮中人的好奇心。高晞月聽到後,特意跑來問我:“外面都說你宮裏有祥雲,是不是真的?”我故作神秘地笑:“不過是宮人瞎傳罷了。但觀音誕那日去慈寧宮拜佛,或許真能見到些不一樣的景象。”
與此同時,我讓人悄悄在慈寧宮觀音殿的房梁上裝了一面打磨光滑的銅鏡,鏡面斜對着佛像前的蒲團;又讓貞淑找了兩個手腳麻利的宮女,屆時在殿外用反光的金箔紙折射陽光,通過房梁上的銅鏡,將光斑投在我身上——這便是我要的“佛光”。
觀音誕當日,天剛亮,高晞月就拉着我去了慈寧宮。皇後早已在殿內等候,見我們進來,笑着招手:“你們來得正好,太後剛讓人備了檀香,咱們一起上香。”我跟着皇後和高晞月走到蒲團前,跪下時悄悄調整了姿勢,讓自己正好對着房梁上銅鏡的方向。
就在我雙手合十、閉眼祈福的瞬間,殿外的宮女準時用金箔紙折射陽光。一束耀眼的金光透過銅鏡,正好落在我的頭頂,連帶着我身上那件淡粉色宮裝都泛着一層柔和的光暈。殿內的宮人驚呼出聲,高晞月更是激動地拉着皇後的衣袖:“皇後娘娘!你看!佛光!真的有佛光!”
皇後看着我頭頂的金光,眼中滿是震驚。太後從內殿走出來,見此情景,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嘉嬪果然是有福之人,竟能引得佛光普照。看來往後,哀家要多聽聽你的意見才是。”我連忙起身,故作惶恐地行禮:“太後謬贊,臣妾只是誠心祈福,許是佛祖見臣妾心誠,才降下祥瑞,這福氣是屬於整個後宮的。”
這番話既抬高了太後和皇後,又鞏固了自己“有福之人”的形象。從那日起,皇後對我徹底放下戒心,不僅將六宮的部分用度審批權交給我,還時常召我去長春宮商議後宮瑣事;高晞月更是將我當成“活神仙”,凡事都要先問過我的意見。
而如懿那邊,日子則越來越不好過。自從龍舟宴上她吟誦詠荷詩被我用舞蹈壓過風頭後,皇帝對她的興趣便淡了幾分。偏她不知收斂,依舊天天把“牆頭馬上遙相顧”掛在嘴邊,有時在御花園散步,見了皇帝的鑾駕,還會故意念幾句這句詩,試圖勾起皇帝的舊情。
我暗中讓人囑咐宮人,在私下裏多議論幾句:“嫺妃娘娘總念着‘牆頭馬上’,那故事裏的李千金可是私會情郎的,娘娘在宮裏總說這個,未免有些不妥吧?”“可不是嘛,上次皇上在御花園聽了,臉色都變了,怕是覺得娘娘不知廉恥呢!”
這些話漸漸傳到皇帝耳朵裏。一日,皇帝在養心殿召見如懿,恰逢如懿又提起“牆頭馬上”的典故,皇帝臉色一沉:“朕已說過,宮中不宜提及此類私會的故事,你爲何總記不住?往後莫要再提,免得失了嬪妃的體面。”
如懿愣住了:“皇上,臣妾只是覺得這詩句雅致,並無他意……”“有無他意,不是你說了算,是宮裏人的看法說了算。”皇帝打斷她,語氣帶着幾分不耐,“你若是真雅致,便多學學嘉嬪,要麼親手做些合心意的點心,要麼練些討太後喜歡的本事,別總抱着幾句詩不放。”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澆得如懿心頭發涼。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翊坤宮,連晚飯都沒吃。而我在啓祥宮聽着貞淑傳來的消息,端着一盞溫熱的參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如懿啊如懿,你總以爲“情深”能抵得過一切,卻忘了在這後宮裏,“帝王的心意”才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幾日後,內務府送來新一批的布料,皇後特意讓人給啓祥宮多送了兩匹雲錦,說是賞我“爲後宮祈福有功”。高晞月跑來我宮裏,拿着一匹天藍色的雲錦笑道:“你看這雲錦,成色多好!我特意跟皇後說,你最近在給永璉阿哥繡肚兜,用這雲錦最合適。”
我接過雲錦,笑着道謝。永璉是皇後的嫡子,也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給永璉繡肚兜,既是討好皇後,也是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高晞月見我明白她的意思,又湊近我耳邊:“聽說如懿昨日去給太後請安,太後連正殿都沒讓她進,只讓她在偏殿待了一刻鍾就打發走了。”
“太後向來喜歡安分守己的人,如懿總惹皇上不快,太後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我語氣平淡,手中卻拿着繡花針,在雲錦上繡下一朵小小的蓮花——這朵蓮花,不僅要繡在肚兜上,更要繡在皇後與高晞月的心裏,讓她們徹底明白,跟着我,才能在這後宮裏站穩腳跟。
貞淑端來一碗剛燉好的銀耳羹,我舀了一勺,緩緩道:“再過幾日便是皇上的生辰,皇後要在長春宮辦壽宴,你說,咱們該送些什麼禮物,才能既讓皇上高興,又不讓如懿有可乘之機呢?”高晞月眼睛一亮:“你有主意了?快跟我說說!”
我看着窗外漸漸西斜的夕陽,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皇上近來總說處理朝政累得慌,咱們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