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畸變體。
是一個男人,踉踉蹌蹌地爬進洞穴。滿臉血污,左臂不自然地扭曲——是刀爺手下的小弟之一,好像叫阿彪。
阿彪看見顧老和林默,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猙獰的笑:“媽的……是你們這兩個廢物。把碎片和食物交出來!”
他手裏握着把砍刀,一步步逼近。
顧老站起身,擋在林默前面:“年輕人,我們都受了傷,何必自相殘殺?”
“老不死的,滾開!”阿彪揮刀。
顧老沒有躲。刀鋒劃過老人手臂,鮮血濺出。但顧老另一只手猛地揚起——他手裏攥着一把從地上抓的泥沙,直接撒向阿彪的眼睛。
“啊!”阿彪捂眼慘叫。
就是現在!
林默腦子裏一片空白。他沖上去,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尖銳石片刺向阿彪的脖子。
“噗嗤。”
溫熱的血噴了他滿臉。
阿彪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林默,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緩緩倒下。
林默鬆開手,石片掉在地上。他看着自己沾滿鮮血的手,看着地上抽搐的屍體,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他殺人了。
不是怪物,是人。
“嘔——”他跪倒在地,劇烈嘔吐。胃裏僅有的幾顆能量果實混着胃酸吐了出來,黃色、綠色、還有血色。
顧老捂着傷口走過來,平靜地說:“你不殺他,他就會殺我們。這個世界,沒有對錯,只有生死。”
道理林默懂。但惡心感揮之不去。
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手臂上開始浮現灰色的紋路——像血管,但顏色更深,從手腕向手肘蔓延。碰到紋路的皮膚,觸感變得遲鈍。
霧毒侵蝕。
信息流浮現:【霧毒侵蝕度:7%。輕度症狀:皮膚異化,觸覺減退。重度症狀將於侵蝕度30%時出現。】
沒時間了。
林默撿起阿彪的砍刀,又從他口袋裏翻出兩顆能量果實——刀爺分給他的那份,他沒舍得吃,現在便宜了林默。
顧老已經用布條包扎好傷口,撿起阿彪掉落的遺跡碎片:“這裏不能久留。火焰和血腥味會引來更多東西。我們必須在天亮前找到下一個安全點。”
“天亮?”林默看向洞穴外,只有永恒的灰霧,“還有天亮嗎?”
顧老沉默。
兩人一前一後爬出洞穴。外面依舊是濃霧,能見度不足兩米。但林默注意到,霧氣似乎在緩慢流動,方向……似乎是東方?
“霧氣在往一個方向匯聚。”顧老也發現了,“那裏可能有更大的遺跡節點,或者……更危險的東西。”
“我們要去嗎?”
“我們沒有選擇。”顧老看向林默,“孩子,記住剛才的感覺。惡心、恐懼、罪惡感……這些情緒在這個世界是奢侈品。想要活下去,你必須習慣。”
林默握緊砍刀。刀柄上還沾着阿彪的血。
他點點頭。
兩人朝着霧氣流動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任何異常聲響。偶爾,霧氣深處會傳來畸變體的嘶鳴,或人類的短暫慘叫,然後戛然而止。
走了大約半小時,前方出現微光。
不是藍色熒光,而是淡金色的、溫暖的光。同時,林默聞到了能量果實那種清甜的香氣——濃度比之前高十倍不止。
“大型節點。”顧老呼吸急促,“小心,這種地方……必然有爭奪。”
他們放緩腳步,借着霧氣掩護靠近。
那是一座神廟般的建築廢墟,由巨大的白色石塊砌成,石縫裏長出散發金光的藤蔓,藤上結滿能量果實。建築中央有個圓形廣場,廣場地面刻滿復雜的符文,此刻正散發着柔和的藍色光暈。
安全點。而且,已經有人了。
林默躲在斷牆後觀察。
廣場上大約有十幾人,分成三撥。
第一撥是陸沉和沈硯。他們還活着,陸沉手臂有傷,但站姿依舊挺拔。沈硯正在觀察地面符文。
第二撥是個陌生團體,五個人,穿着統一的藍色工裝,像是某個工廠的員工,手裏拿着鋼管、扳手等工具。
第三撥……只有一個人。
是個年輕男人,蹲在廣場邊緣,手裏把玩着一把匕首。他穿着髒兮兮的迷彩服,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眼睛卻像鷹一樣銳利地掃視全場。
阿凱。
林默莫名想到這個名字。不是認識,而是那個人散發的氣質——像鬣狗,等待所有人兩敗俱傷後撲上去撿食。
“能量果實至少三十顆。”顧老低聲說,“碎片……看廣場中心那根石柱,頂端有東西在發光,純度很高。”
林默也看見了。石柱頂端,懸浮着一塊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藍色晶體。它緩慢旋轉,內部仿佛有星河流動。
那東西……很珍貴。本能這樣告訴他。
突然,廣場上的氣氛變了。
工裝團體的首領——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走向陸沉:“朋友,這裏的果實,我們分一半。碎片我們不要,如何?”
陸沉沒說話。沈硯推了推眼鏡:“理論上可行。但問題是,果實集中在藤蔓上,而藤蔓連接着遺跡能量核心。”他指了指石柱上的晶體,“強行采摘超過五顆,會觸發防御機制。你們有辦法解決嗎?”
中年男人愣住:“什麼防御機制?”
“比如,喚醒沉睡在石板下的植生型畸變體。或者,引來霧潮,把整個節點淹沒。”沈硯語氣平淡,“我建議,我們先合作解決安全問題,再談分配。”
“憑什麼信你?”
“就憑我剛才沒在你靠近藤蔓時阻止你。”沈硯說,“你現在左腳踩的那塊石板,下面壓着的是一顆‘荊棘之種’。你再往前半步,它就會發芽,十秒內長成能絞殺成年男性的藤蔓。”
中年男人臉色一白,猛地後退。
沈硯看向廣場另一端的阿凱:“那位朋友,你有什麼建議嗎?”
阿凱咧嘴一笑:“我?我建議打一架,誰活到最後誰全拿。多簡單。”
“野蠻。”工裝首領哼道。
“但有效。”阿凱站起身,匕首在指尖旋轉,“不過嘛……現在打確實早了點兒。我有個提議:大家暫時休戰,先想辦法把中間那寶貝搞到手。那玩意兒一看就是好東西,拿到手再討論怎麼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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