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並未持續太久。
或許是覺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對峙後需要一些緩和。
又或許是心中那點莫名的情緒仍在縈繞。
雲雪率先開了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有些飄忽。
“你……”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那天早上，在樓下大廳，你抱住汐月的時候……叫她‘老婆’？”
蘇澤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這該怎麼解釋？
說自己做了個夢，夢中雲汐月才是女朋友，也是自己認爲的老婆嗎？
這聽起來像拙劣的借口。
還是坦白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
這就更加天方夜譚了，恐怕只會讓她覺得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
“意外，都是意外，還以爲……”
“可是你叫得很自然，很……溫柔。”
雲雪打斷了他，語氣裏聽不出喜怒。
但蘇澤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淡的、不同於之前的異樣情緒。
他心中一動，隱約明白了什麼。
難道她在意這個？
因爲他對汐月流露出那種親昵的稱呼和下意識的溫柔？
“那是認錯人了，我看着她想起了女朋友。”
蘇澤鬼使神差地補充了一句牽強的解釋。
但他當時確實以爲她是夢中的女朋友。
“別演了。”
雲雪的聲調微微揚起，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你在我面前怎麼演得這麼像？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女朋友？”
咦！這話嚴重不對。
蘇澤抓住了重點。
自己能被選中，背景肯定被雲家徹底調查過。
也就是說，在他們的信息中，自己是單身，沒有女朋友？
難道，那個“女朋友”真的只存在於夢中？
“系統，我夢中的女朋友是怎麼回事？她是真的假的？”
他在心中急切詢問。
自己前一個世界確實是單身，所以那一定是這個“夢境世界”中的人。
【真的。】
得到系統肯定的答復，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這尼瑪……女朋友是存在的，可是人呢？
開始還是雲汐月的樣子。
可是後面怎麼又模糊下去了？
蘇澤試探着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女朋友？”
雲雪的語氣恢復了那種基於調查的確信，帶着專業的口吻回應。
“我偌大一個雲氏集團，查一個人的背景很難嗎？你一個戀愛經歷空白的人，在我這裏裝什麼？”
這話說完，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艹！
“系統，她人呢？”蘇澤再次追問。
【不知，這是你的夢。】
“真是一個無用的系統。”蘇澤暗暗罵了一句。
這系統激活綁定到現在，除了讓他確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知曉危機。
並賦予了一個需要提升的體質外，幾乎一無所知。
這是要等着他自己去探索發現嗎？
和他認知中那些全知全能的小說系統差距也太大了。
蘇澤沒有繼續糾結，系統都不知道，他自己更無從得知，想多了只是徒增煩惱。
黑暗中，蘇澤能看到雲雪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過了好幾秒，她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別扭和某種程度的妥協，輕聲說道：
“以後……叫我老婆。”
這話沒有當初電話裏的霸氣，沒有生氣時的清冷。
但卻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蘇澤心裏漾開圈圈漣漪。
他清楚地知道，這個稱呼從她口中被“允許”，意義非凡。
這不僅僅是承認協議關系，更是一種心理防線的主動鬆動，是嚐試將彼此拉近的明確信號。
看來除了協議無情外，這贅婿待遇還真不差。
盤是不得不接了，蘇澤如此自我安慰了一句。
“好。”蘇澤壓下心中的悸動，鄭重地回應，“老婆。”
這個稱呼在昏暗的臥室內響起，帶着一種奇異的親昵和確認感。
雲雪沒有應聲，但緊繃的肩膀似乎微不可察地放鬆了一點點。
語言的橋梁似乎初步架設了起來。
氣氛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對抗性的張力，而是轉向一種微妙的、帶着試探的柔和。
“手……有點涼。”
蘇澤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一個大男人手涼，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這剛剛緩和的氣氛。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放在被子裏的手，極其緩慢地向中間那道“楚河漢界”挪動。
雲雪的身體瞬間再次緊繃起來。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裏的高冷霸氣和從容，似乎顯露出內心更真實的自己。
她很想用工作時那種果決的態度回應，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掌移動時帶起的微弱氣流，以及那越來越近的、屬於男性的溫熱氣息。
手冷？
她只覺得蘇澤這借口找得極其幼稚。
心跳驟然加速，幾乎要跳出胸腔。
感性告訴她應該拒絕，身體卻像被理智的無形力量縛住。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將自己原本放在小腹上的手，悄悄鬆開了些，潛意識裏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當蘇澤的指尖，終於輕輕觸碰到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背時。
雲雪如同觸電般，猛地將手縮了回去。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臉頰在昏暗中也能看出燒得通紅。
這和之前在客廳那次無意間的觸碰完全不同！
那次是意外，是猝不及防。
而這一次，是在床上，在如此私密和敏感的環境下，是明知故犯的、帶着明確意圖的接觸！
那種清晰的、被“允許”後又遭遇“拒絕”的觸碰感，讓她心慌意亂，羞赧難當。
蘇澤的手僵在了被子下，指尖還殘留着那一瞬間碰觸到的、她手背肌膚的細膩與微涼。
那觸感轉瞬即逝，卻像羽毛般輕輕搔刮着他的心尖，帶來一種強烈的意猶未盡。
他體內那簇“血脈之火”似乎也發出了低鳴。
“對……對不起。”
蘇澤有些訕訕地收回手，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心急了，操之過急了。
雲雪沒有回答，只是將被子拉高了些，遮住了半張臉。
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警惕又帶着一絲嗔怪地看着他。
沉默再次降臨，但這次的沉默裏，少了些緊張，多了些難以言喻的尷尬，
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未被斬斷的勾連。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剛才的反應過於激烈，或許是“老婆”那個稱呼賦予的微妙身份還在耳邊回響。
雲雪藏在被子下的手，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蘇澤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
他沒有再貿然行動，只是屏息耐心地等待着。
又過了幾分鍾，雲雪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她很想直接命令式地說一句“過來”，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她極其緩慢地，將被子裏那只手，向着蘇澤的方向移動了一點點距離。
仿佛在靜靜地等待着什麼。
這是一個無聲的邀請，或者說，是一次鼓起勇氣的再次嚐試。
蘇澤的心髒怦怦直跳。
他再次伸出手，動作比剛才更加輕柔，更加緩慢，如同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的指尖先是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
雲雪的手指猛地一顫，但沒有立刻縮回。
蘇澤感受到她沒有拒絕，心中的勇氣大增。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輕輕覆蓋住了她的手背。
她的手纖細而柔軟，在被子中都帶着一絲涼意。
